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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有应酬?”他问。

            “没,在英派斯。”

            “完事了吗?天黑了也不知道回家吃饭?我已经到家了。”

            如馨忽然想起柳志文已经出差五天,今日归来。但她的声音里没有任何喜悦兴奋之意,只是闷闷地回一声:“马上。”

            啪,电话挂断。

            旁边正“快步行走”的女伴笑嘻嘻地问:“老公在召唤?结婚几年了还这么黏人?跟新婚似的,不是装的吧?”

            “上辈子给安排的,没办法,先走一步,别嫉妒啊。”如馨回应着,仍然没有马上回家。她闷着头到浴室冲了澡,吹头发的时候又对着镜子发了好一阵呆,这才换好衣服不紧不慢地趋车回家。

            4

            家中的气氛是欢快的。柳志文兴高采烈与父母有说有笑,亲亲热热,一团和气。张金芳正在试穿儿子买的羊绒衫,直夸儿子有眼光。桌上饭菜已经摆好,一家人显然在等待如馨。为了不扫大家的兴致,如馨强颜作笑,就像没事人一样顺着公婆和柳志文的话题聊了几句。这是一顿欢乐温馨的家庭晚餐,如馨第一次感到了发自肺腑的遗憾:如果添个宝贝,将会是多么完美。

            饭后如馨陪大家坐在沙发观看电视节目,张金芳冷不丁道:“如馨,马上三月了,室外气温十多度,正是不冷不热温度宜人的时候啊。”

            “嗯,是啊。”如馨心不在焉。

            “外界气候特别恶劣的时候,比如盛夏酷暑、寒冬腊月,适合到英派斯去。像今天这样的天气,早起半小时到海边跑跑步,晚上出去走走,多好啊。有氧运动是最科学的,健身馆那种封闭空间,那么多人在里面扎堆,运动能有什么好效果吗?”

            “嗯,知道了。”如馨心里道,老人家你又可以当运动专家了,你简直是全能啊!

            “我说你这孩子,说什么都是嗯嗯嗯,做起来又我行我素另一套,我的话听进去了吗?”

            “听进去了。”如馨脸上没有一丝笑容,“可是妈,室外到处都是汽车尾气,只有山里面空气干净,可惜太远了,汽油费划不来啊。”

            “去海边吸负离子啊……”

            不待婆婆说完,如馨便打断:“海边风大,我不喜欢被风吹。”

            “戴个帽子不就行了?”

            “不喜欢,会压坏发型的。”

            “就是喜欢花钱。”

            “挣钱这么辛苦,挣完了还不去享受,当钱奴?”

            “你看人家金金,没钱吗?天天早上在外面跑步,从不去什么健身房。”

            金金是住在隔壁一位全职太太,丈夫做生意,开奔驰,算得上富人,但金金身上穿的总是几年前的款式,说什么都是名牌,永远不会过时,似乎不把衣服穿烂绝不换新的。金金喜欢买回焗油膏回家戴着电帽子做营养,绝不让美发店多赚她一分钱。健身馆之类的场所轻易不涉足,没必要的浪费,在家里打扫卫生的效果并不比健身馆差,反正是要四肢活动身体出汗,殊途同归一样达到锻炼效果。婆婆住到这里自从认识了金金,便欣赏有加,常常将金金当作过日子的正面教材,动辄拿来给儿媳作示范,恨不得儿媳也成为第二个金金,只挣不花,把钱都存银行等着生崽儿,最好死了再带着棺材里。

            如馨不屑地哼了一声:“过自己的日子,学别人干嘛?金金那种守财奴人全世界就她一个,我不觉得她活着有什么意思,我可怜她。”

            整理完行李的柳志文从卧室走出来,挨着如馨的身体坐了,顺势在她腰间捏了一把:“不能好好说话吗?抬什么杠?少说两句当你是哑巴?妈说得有道理,你虚心接受,以后注意点。”

            如馨不客气地打开他的手:“捏我干什么?我说得有错吗?民主社会,自由言论还不允许?”

            柳洪亮朗声笑道:“如馨说得没错,金芳说得也没错,自由言论,继续讨论。”

            “你们讨论吧,我看份材料。”如馨心里堵得发慌,眼看再呆下去就得吵架了,于是起身去了书房。一年到头案子缠身时间宝贵,看肥皂剧还不愉快,不如干点正事。

            “一天到晚看材料写材料,就你知道用功?我们家要的是儿媳妇,不是什么十佳律师。”张金芳盯着电视屏幕冷冷地甩出这句话。

            柳洪亮劝解:“金芳哪,听我一句话,孩子们的事情少管点不行吗?如馨愿去哪儿运动就去,愿干嘛就让她干去,她做什么总有她的道理,你就省点心紧,整天叨叨叨叨,我听着都烦,就不能让人安生看会儿电视?”

            张金芳瞪了老伴一眼,绷着脸起身回了卧室。

            柳洪亮笑道:“瞧瞧,你妈多大岁数了,还跟小孩似的,说翻脸就翻脸啦,甭理她……”

            是夜,月光透过窗帘照进来,卧室里被渡上一层皎洁的光。小别胜新婚,若在以往,少不了一番激情欢娱。但此时此刻,如馨没有丝毫兴致。面对这个男人,恋爱三年结婚七年一起走过了整十个年头的男人,如馨早已没有了当初的激情。想必他也一样。可是,这个已不能带来任何新鲜感觉的男人,在她的生活里竟是那么重要,一天不见,就仿佛浑身少了点什么,分别五天,每一夜都度夜如年。此时,虽然不再有激情,但整个身体躲在他温暖有力的臂弯里,从里到外都获得了彻底的放松。

            “还在生妈的气?”

            “怎么会。”

            “为什么不高兴?”他在她额头轻吻一下。

            “没有不高兴。”

            “那为什么……”

            “锻炼太累了,改天吧。”她翻过身去。

            身体确实感到疲劳,却又不能立即入睡。如馨大脑里不停有各种想法冒出来,就这样辗转反侧。柳志文以为她情绪低落是因与妈拌嘴的事,安慰道:“其实妈说的有理,锻炼这事,春秋在户外,冬夏在室内,是比较科学的。你平常忙案子,好容易有个休息天,就在家里多待一会儿,陪陪老人,帮妈做点家务,她说什么你愿听不听,但不要顶嘴,她高兴你高兴大家都高兴,有什么不好呢?”

            “还有完没完?刚听完你妈的说教再听你说教?我去健身馆花我自己挣的钱,我亲妈都没说个不字,你妈心疼什么?”

            “不是钱的问题,别误会妈的意思,她今天说得没错,建议你户外运动是为你好,你怎么不讲道理?”

            如馨不由来了气:“不是钱的问题是什么问题?我不讲道理?如果健身馆是免费的你妈还会埋怨我吗?你就知道心疼你妈!我帮她做家务她什么时候领过情?”

            柳志文一愣,从她脑袋下把胳膊抽去,语气也变了:“大家住一块,家务活是她一个人的事吗?你没份吗?别说你没干什么,就是干了也是应该的,你要她领什么情?”

            “我不是不干,我确实没有时间。我花钱请保姆,请钟点工,她为什么不接受我的好意?为什么每次都是她找借口把人辞掉?”

            “她这不是为了大家好吗?怕保姆不卫生,什么事都她亲自动手,你摊上这么个勤快婆婆是福气,别不知足。”

            “我看你妈就是没事找事故意找岔,我做什么在她眼里都不对,整天跟我过不去。有时候我真想扳着她的脸问问,这么多年了,她为什么还对我这么横挑鼻子竖挑眼,我哪做得不好?当初就因你爸是局长她是局长夫人,觉得我配不上她儿子,觉得不门当户对,横竖看我不顺眼。可是现在你爸不当局长她不当局长夫人了,为什么还这么挑我?我这当儿媳妇的有哪儿做得不对?做过对不起她的事吗?我处处低三下四讨她的好,每天小心翼翼生怕她不高兴,我天生的贱命?我怎么就这么贱?”

            “又来了又来了,犯什么神经哪?你不会这么小心眼吧?我的大律师,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啊。”

            “以前我活得很虚伪,从今天起,我不想再那么虚伪了,我想以后要活得真实一点,我现在最真实的想法就是后悔让你父母搬到我们家里,两个人的生活变成两代人的生活,很后悔很后悔,后悔得要死,这日子没法过下去了。”

            “屁大的事搞这么复杂?犯得着吗?”柳志文也翻过身去,夫妻俩在各自的被窝里,背对着背,上床前的愉快气氛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离婚算了,你再找一个,找一个让你妈满意的。”

            “有病是吧?妈给提个建议,你爱听不听,扯什么离婚哪?知道在外奔波有多累吗?五天来没睡个囫囵觉,还让不让人睡觉了?”柳志文也火了。他翻身下床抱起被子走到门口,手抓到了门把,却没打开,只是呆立了一会儿又无奈回到床上。

            两代人生活确实不便,连夫妻吵架都如此憋屈。

            如馨轻轻咬嘴唇,无声的眼泪悄悄地滑落。在工作中看惯了太多别人的眼泪,每次都劝人家不要哭,因为没用,眼泪不解决任何问题。所以她的眼泪一向珍贵,轻易不肯落下。可是今天,这是第几次流泪?太伤心了,根本控制不住。黄教授的话犹在耳边,残酷的报告结果还在眼前晃动。这是真的吗?一个女人,不能体验十月怀胎的幸福?让她绝后?不能有血脉留在这个世间?这种事怎么就摊她头上?上帝的安排吗?太不公平了!

            5

            次日一早,太阳还贴在海面上,如馨习惯性地起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