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段誉一听心中大叫不妙:好厉害,虽然他不知道我和爹的关系,但竟能推测到这个地步,我以后可要还要再加小心才行。

        高升泰听儿子这么说,也觉有理,便对段誉说:“皇上,明儿所言确实有理,我们断不可放任段延庆,还请皇上批准吧。”段誉尚未作出决定,三公又说:“皇上,我们也恳请你批准,段延庆是害死镇南王爷的凶手,先前他销声匿迹,我们才放过他,现在既然他又出现了,我们可就不能再让他胡作非为了!”段誉听见三公都如此说,自己已经不可能再拒绝他们的请求,心念一转,下了一个决定:“好,我批准就是了,不过”高泰明急问:“不过?皇上!还不过什么?”段誉一拍胸口,说:“大理国内,武功能压得住段延庆的人就只有我,所以这一次行动,由我亲自出马!”

        内宫中,王语嫣和木娩清亲自为段誉和钟灵准备行李,王语嫣一边嘱咐着钟灵路上要好好照顾段誉,木婉清则不无担心地问段誉:“段郎,你这一次出去,真的没有关系吗?”段誉执着她的手安慰道:“婉妹你放心吧,以我现在的武功,是不会有事的,何况这次还有泰明世兄一同出发,他智勇兼备”“这才是我担心的!”木婉清是三女中唯一知道段誉和段延庆关系的,也是唯一知道高家和段家那不为外人道的暗斗的,所以有此一说。

        段誉仍旧担心,低声说:“放心吧,爹爹不会输给他的。”然后拉着木婉清和王语嫣一道,又叮嘱道:“记住,这段时间里面,你们要好好养胎,有什么事的话,记得要请太后做主!”他知道王语嫣于争斗毫无经验,这时实际是在给木婉清提示,有太后在,她们自当无患。

        翌日,段誉偕同钟灵,与高泰明领着手下十名精干武士,向着段延庆最后出没的四川出发而去。

        “萧峰啊萧峰!想不到我又落在你手上了,这一次,应该是第三次了吧?”面对着山下垂头丧气的十万辽军,耶律洪基强作镇定,“我希望是最后一次。”萧峰背着双手与耶律洪基并排站于崖边,两人的长影投在山下,益发显出他们之间的关系,耶律洪基双手握箭,突然抬头说道:“这一次,你还会不会用它自杀?”“不会,因为现在的我,不是契丹人。”萧峰当然不会再寻短见,因为他现在所做的,绝对俯仰无愧于天地,更是无愧于心,而且最重要的是,孩子不能没有父亲。

        耶律洪基还道是萧峰彻底背叛了契丹本族,却不知道此刻的萧峰,非但不是契丹人,就连“人”也不算是,萧峰见耶律洪基眉宇间的怒气,已猜想到其想法,但自己这身世之秘,实不足为外人道,所以也不作解释。耶律洪基恨恨地瞪了萧峰一眼,他知道这誓一发,自己往后在众部落长老面前便再也抬不起头来,但为了性命,却是不得不发,他一咬牙,面向着山下十万辽军高声宣布:“我耶律洪基向长生天起誓!终我一生,绝不再迫害女真族人!倘若违背,有如此箭!”最后一声间,双手一拗,将箭折断,然后将箭递到萧峰身前,萧峰接过断箭,却说:“大哥还请留步,我还有一事要你见证!”耶律洪基心想自己已是受尽屈辱,还见证个什么事?于是冷冰冰地问道:“是什么事?难道还要我再起什么誓吗?”

        萧峰只当没有看见耶律洪基眼中杀气怒火,转身向阿骨打说:“阿骨打,这一场决斗,是由哥哥代你赢的,现在我要你立一誓言,你可肯答应?”阿骨打接过萧峰递过来的断箭,说:“大哥是我全族恩人,阿骨打就算是刀山火海都肯为大哥去闯,要发什么誓言,阿骨打一定依从!”萧峰叫一声好,回头一指山下那千斤铁龙,说:“我要你立的,是你女真族中,一天无人能将那铁龙举起,一天也不能冒犯辽国,你可答应?”

        阿骨打和耶律洪基闻言都是“啊?”地一声惊叫,他们万万没有想到,萧峰要阿骨打立的竟是这样一个誓言,阿骨打微一沉吟,便已立定决心,也高声叫道:“长生天在此见证,我女真族一天不出能举铁龙之人,一天不敢冒犯大辽!折箭为誓!绝不反悔!”说把将那本已折为两截的断箭再一拗,成了四截。(这一役以后,到耶律洪基死后,耶律延禧继位,辽国和女真才又再起争端,然因为阿骨打之誓,女真一直没有起兵,直到完颜兀术举铁龙成功,才真正起兵作反,那已是宋徽宗退位前一年的事了。)

        山下辽军本来听见耶律洪基立誓后已是颓废不兴,这时骤然听见阿骨打竟立了这么一个誓言,只道是自家皇上和萧大王等谈判有成,立即气势大盛,齐声欢呼:“皇上万岁!万万岁!萧大王千岁!千千岁!”这一回欢呼,比之前更见真诚,耶律洪基难以置信地看着萧峰和阿骨打,颤声问道:“你、你们?!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阿骨打对耶律洪基往日所为仍旧介怀在心,冷冷说道:“我只是为了报答萧大哥的恩情才立这个誓,待我族出得能人举起那铁龙,就是向你们契丹人讨还往日血债的时候。”萧峰手一扬,对耶律洪基说:“大哥,现在这样,你可以回去安安稳稳坐江山,不是更好吗?我真心希望,大哥能长命百岁。”

        耶律洪基愣了一阵,摇头苦笑道:“义弟的确是真心诚意希望我能活得更久,这样的话太平日子也就更久是吧?也罢,我就回去做太平皇帝好了。”说着将腰间玉珮解下,递于萧峰:“义弟呀,哥哥多谢你为我挽回了面子,这个玉珮,就作为我送给弟妹的礼物吧!你们以后要在大辽过关,只要出示它就行了。”萧峰心想我正要回中原,这一份人情确是极为要的,否则要以自己一大队人,妻子又有孕在身,过关可不方便,于是接过玉珮,道:“如此做弟弟的就不客气了,大哥,一路保重了!”

        “阿骨打,你不会怪我要你立这样的誓言吧?”萧峰明显地看到阿骨打眼中的不甘心,遂有此一问,阿骨打回头和萧峰相对一笑:“大哥误会了,我的确是不甘心,但我不甘心的是我族中没有一个英雄人物能举得起那铁龙!大哥这样做其实是帮了我,只要看见契丹军中那个黑衣人,我就明白了!”萧峰虽然猜到那黑衣人并非辽军中人,但仍想不出他是什么来路,耶律洪基只要还有这一张底牌,女真族任何贸然的轻举妄动都只会自招苦果。

        又过了两天,赵灵珠腹中胎儿已相当稳定,萧峰看看日子又将近十五月圆,不欲惊扰女真族人,遂收拾行装,离开了阿骨打的领地,乌兰仍旧按照孙悟空所言,继续跟随萧峰,段延庆心忖要将消息告知段誉,便自行离开了。又一天后,萧峰在路上寻得一处密林,又变身了一次,之后才再行赶路。如此一路走来,因为有耶律洪基所赠玉珮,所有辽国关卡都不敢留难萧峰一行人,几天后,众人便已来到雄州以北二百余里的一处关口,只要一出此关口,就是宋辽两国交界之地,本来是商旅往来频繁的地段,但这时竟见关口处冷清萧条,只有很少人来往,但守关的辽兵倒是相当多,而且个个都紧张兮兮的。

        大概是因为一路上太顺了,梅剑四姊妹一点也没有察觉到眼前这一关的气氛古怪,竹剑直楞楞地走到守关兵将面前叫道:“喂、喂!大胡子,快开关门,我们要过关了!”那守门官被竹剑这么一喝,本来就要发火,不过见竹剑是个娇俏的少女,才勉强压住,但仍是粗声粗气地说:“回去回去!这里不准过关!我看你年纪小,不计较了,快走快走!要是将军看到就”“就怎么样呀?难道我看不到你就可以不守军纪了吗?”正说话间,一个全身披甲的辽将自门楼上走下来,一边斥喝着,竹剑一见又马上大叫道:“喂!那个顶着根鸡毛的!快给本姑娘开关门!”那辽将面色一沉,喝骂道:“好大胆子!敢在这里撒野?给我拿下!”说着手一挥,那在关门两旁的辽军立即一涌而上,将竹剑围在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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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峰等人本来正跟在后头,其余三姊妹见妹妹被辽军围住,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立即拔剑在手,一边便策骑冲将上去。那些辽军见又有三个一模一样的少女挥着剑杀气腾腾地冲过来,都吓了一跳,又都调转矛头,准备迎战,眼看双方阵势已是一触即发之际,突然一声“住手!”响起,宛如晴天中一个霹雳,不但辽军兵将个个耳鼓轰鸣,头疼欲裂,连梅剑四姊妹也几乎震下马来,这一来除了掩住双耳,如何还顾得其他?“梅剑、兰剑、菊剑、竹剑!马上给我回来!”原来却是萧峰出言制止,他这一下暴喝乃是以内力集中喷出在其前方,在其身后的乌兰和赵灵珠却是丝毫没有受到冲击,梅剑四姊妹到底有些功底,一边揉着脑门一边悻悻然往萧峰这边走来,那些辽军却已是东歪西倒,狼狈不堪。

        待得梅剑四姊妹回到赵灵珠所乘的马车边上,萧峰吩咐道:“你们几个不要胡闹了,照顾好灵珠才是要紧。”竹剑伸了伸舌头,仍揉着太阳穴说:“知道了!竹剑以后再不敢了。”那辽军将领好不容易才定过神来,连连拍了几下脑门,再抬头时已看见神人般的萧峰骑着追缘立于身前,不期然心头自生一股敬畏,却又听见自萧峰口中吐出三个字:“开关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