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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低低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随即肩膀一沉,墨珠把脸偎在宝珏的肩窝里,一双小手,自以为不着痕迹地攀上了她的腰……

            宝珏又是欢喜又是愁。自己居然被美少年吃“豆腐”!这可是想都没想过的事,好歹算把失恋受伤的地方彻底补平了——不是自己魅力不够,是那人瞎了眼!愁的是,墨珠这样的性子,要怎么样才能变得坚强些呢?如今是个少年也就算了,将来成了二三十岁的青年,这个……可就太娘娘腔了吧……

            敲门声,打断了两人的拥抱。原来是管家韩秀娟打点好了一切,亲自来请公主的意思,礼物悉数备妥,车马也已准备完毕,只等公主吩咐,即可出发。

            宝珏点点头,命墨珠去催冬行,一会儿功夫,冬行端了个托盘进来,托盘上,放着两盏盛了参汤的碗盅。

            “公主,请用。”冬行把托盘放桌上,端了一盅参汤放在宝珏跟前,然后托着托盘往里间去。

            看都没看一眼桌上的参汤,宝珏只是跟在冬行后面,进里间到床前,撩起绣帐,轻唤道:“驸马,醒醒,本宫来带你回丞相府去。”说着,轻轻拍拍他的面颊。

            萧文迷迷糊糊地睁了双眼,宝珏变扶他起身,坐在床沿上,接过冬行送来的参汤,一点点地喂他喝了,再取过帕子替他拭了唇:“你觉得好些了吗?若是可以,我们这就起程吧!”

            萧文点点头,起身下床,冬行为他理了理头发、衣衫,他忽然想起了什么,“冬行,把秋住唤来,准备的物品也都拿来。”

            冬行答应着跑了出去。

            宝珏知道他想对亡父表示心意,因此也不多说,由着他去。

            片刻过后,秋住跟着冬行过来,手里捧着三个盒子,见了萧文,回禀道:“主子,这盒子里装的,一个是羊脂白玉如意,一个是翡翠双龙环壁玉佩,还有一个,是用龙涎香制成的百宝辟邪香袋,用来给大老爷做陪葬最是妥当。”秋住对于二房的贪婪心知肚明,尽拿了些稀世的珍品,一看便是皇家之物。等萧文祭拜亡父时,亲自替父亲换上,再入棺封盖,曾敏就是再有心思,也只有瞧着流口水的份儿了。

            萧文点点头,秋住便捧了盒子,与冬行、墨珠一起上了后面的骡车。

            宝珏则挽着萧文上了全副公主銮驾的金马车,只见两人都是衣冠楚楚、佩带飘飘,宝珏举手投足,雍容大方,华贵端庄,加之身边站着个容颜秀美、清丽动人的萧文,当真是衬得风华绝代,两人犹如神仙眷属、互相衬托,竟是谁也没抢了谁的风头去!

            一时间,平民百姓争相围观,场面好不气派。

          

            第六章

            左丞相杨易居万万没有想到:传闻中不得宠的大儿子萧文竟然也有衣锦还乡的这一天!而且居然劳动公主大驾做陪来为父奔丧!当下几乎没把她给吓死!最要命的是,她得到消息的时候,公主的车马已经到家门口了!真是急得她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萧兰死就死了,反正原本他为人就低调,又没有亲朋好友来替他撑腰,唯一的儿子也不得公主喜欢,这样的人,随便找个地方埋了也就是了,哪里好用得着摆什么排场、做什么法事?所以,杨易居根本就没派人去通知萧文——公主既然不会让他回来,这一辈子他都在公主府里呆着,日后就算知道父亲死了又怎样?难道还插翅飞回来找她理论不成?!到时候,人都变成白骨了,萧文就是再闹,自己不同意让萧兰进祖坟,他一个小辈儿子,又能怎样?

            只是让杨易居没料到的是:萧文得知消息竟是如此迅速,而且居然说动公主一起来凑热闹,这下子,他就是想草草了事,也是不能够了!

            此刻,她顾不得追查是谁泄露了消息,只想着先应付公主这一关——她很清楚:宝珏公主是朝中上下出了名的刁蛮任性,偏又深得女皇宠爱,得罪了她,自己头上的乌纱可是危险的很了。

            眼下,萧兰的尸体还在清竹园那儿停着,连口象样的薄皮棺材也没准备……这要是让公主瞧见了,可如何是好哦!

            急得象热锅上的蚂蚁,平时呼风唤雨的堂堂左相,此刻是汗流浃背,恨不得立刻有人拦轿告状也好,谋杀行刺也好,只求阻了公主的行程,最好让她打道回府、改日再来。

            女儿杨鸿雁看着母亲满屋子绕圈子,听门房禀告,公主的銮驾此刻已经停在相府门口,母亲若现在还不出去相迎,立刻就是一条“藐视皇家”的罪名,眼珠转了转,凑到母亲耳边出主意:“娘,不如你在前头招呼公主,女儿领着奴才们在后头收拾,该买的买,该搭的搭,尽快弄出个象样的灵堂来。公主平素金枝玉业,对这些事情也只是瞧个热闹而已,哪里会懂什么奥妙?咱们只须装个样子,过得去也就是了,只要骗过公主的眼睛,那不就万事大吉了么?”

            杨易居听了连连点头,直夸女儿聪明……便依照女儿的主意行事,唤来管家、丫鬟们,跟着女儿去后面办事,自己整了整衣冠袍袖,出府迎接公主殿下。

            到了门口,看见公主已经从銮驾上下来,她赶紧趴在地上磕头请罪:“公主驾临,臣不曾远迎,臣罪该万死!”

            “贤相不必多礼,原是本宫来的匆忙,未及通知,本宫还要请贤相多担待呢。”宝珏冷冷地说道,话里加枪带棒的,慌的杨易居拼命磕头请罪,恨不得自己煽自己几个大耳光。

            宝珏也不理她,旁若无人地往里便走,连虚假的客气都懒的做,摆足了“混世魔王”的恶劣派头。

            走了几步,宝珏发现身边空荡荡地少了个人,回头一看,萧文正在那里撩衣服要给杨易居行礼……

            她赶紧往回走几步,伸手一拽,将萧文拉回自己身边。

            萧文没有防备,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宝珏顺势抱住他的腰,在他耳边埋怨道,“走路怎么这么不小心?”

            “还不都是因为你?没事扯我做什么?”萧文嗔怪地白他一眼,暗含几分庆幸。他对母亲的所作所为也是耿耿于怀,但碍于规矩不能不做,公主出于什么目的阻止他,他是不知道,但不得不承认,他对公主的这个举动,很欣赏。

            “没良心的冤家,”宝珏一边说,一边仍旧抱着他的腰,得意地环顾四周,刻意营造出暧昧的气氛,好让众人瞧瞧萧文并不如传闻中的遭受冷遇,相反,还很得公主的宠爱,“你是本宫的驸马,是皇姐的妹夫,这杨易居只是皇姐的臣子,你好歹也算她半个主子,这世上,难道还有主子给奴才下跪行礼的么?”一边说,一边拿眼瞟着杨易居。

            杨易居满头大汗地陪着笑:“公主说的是,臣怎么敢受驸马的大礼……臣惶恐……臣惶恐……”

            萧文看她窘迫,心里有些不忍,才要开口,却被宝珏牵住一手,径自拖着朝里而去,他回头看了看尴尬地站在门口母亲,想要开口,却被宝珏一阵风似的拉着往里走,连个开口的机会也没有。

            杨易居看着众人从她面前走过,心里暗自冷笑:久闻宝珏公主行事放荡,如今眼见不虚——虽然是夫妻,可也不该大庭广众之下公然调笑!公主的品行果然是差得很!简直是丢了皇家的体面!但……谁叫人家是公主呢?自己就是再瞧她不起,不也只能放在心里吗?若是敢在言谈之中露出马脚,立时便有杀身之祸!想到此,赶紧打起十二万分的小心,进了相府,一边吩咐府里的管事,为护卫銮驾的侍卫、丫鬟们准备茶点,好生休息。

            宝珏拖着萧文进了会客厅,原本在身后亦步亦趋的墨珠赶紧快走了几步,将一个金黄软缎的棉垫子放在当中的太师椅上,自己低头垂手立在一边。

            宝珏嘉许地朝他笑着点头:果然是个贴心的宝贝!有他的暗示在先,我就不会当众出洋相了——堂堂皇家公主,坐错地方,岂不让人耻笑?

            她在太师椅上坐定,双手平放在太师椅的木把手上,端庄威严,任谁都想不到她其实是个“假”公主。

            “驸马,你坐这边。”一指和自己隔了个桌子、并排而放的太师椅,宝珏老实不客气地将这屋子里的两个主位都占了去,一个也没给杨易居留。

            看着萧文听话地坐下,宝珏满意地点头:人善被人欺,与世无争有什么用?还不是被人踩到了脚底下?我今天就好好教教你如何利用本身的特权,看我是如何替你和你父亲出气的!

            杨易居进来,看见公主做了上位,这倒是应该的,只是萧文居然也坐了上位,心里顿时有些不快,却又不好发作,只好对公主拱手道:“不知公主驾临……所为何事?”

            “贤相不必多礼,一旁坐着回话吧。”宝珏淡淡道。

            “谢公主。”杨易居在左下方的太师椅上坐下。

            “本宫今日携驸马前来,是为吊唁故去的岳父大人,”说完,朝一旁的墨珠使了个眼色,墨珠会意,从袖袋里抽出礼单,到杨易居跟前递了过去。宝珏接着说道,“岳父大人仙去,驸马悲伤不已,本宫作为晚辈,自然应当亲自前来,略备了些薄礼,以表本宫心意。”

            杨易居接着礼单,一张脸顿时由青转白——公主叫自己“贤相”,却称萧兰“岳父”,孰亲孰远不是一听便知?这公主摆明了不拿自己当一家人!想明白这点,不禁恨恨地瞪了一眼萧文:也不知道你在公主面前是如何诽谤与我,挑唆的公主对我有了成见!八成是把前几年的冷淡加油添醋地在公主面前说了,但那又怎样?又没短你父子吃穿用度,你凭什么在公主面前嚼舌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