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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 幸福



                                            46幸福

        “筝妹妹别急,爷明儿就回来,定会给你好好补上份礼。”酒过三巡,这一屋子女人都不似往日里拘谨,李氏脸上一本正经的劝道,声音却是说不出的柔媚,说完还眨了眨眼,引的屋子里一阵娇笑。

        “今儿是筝儿的生辰,我不拘着你们喝酒,但也别闹出些疯话来。”那拉氏跟着笑了几声,目光在席间不经意的扫了一圈。各人听了那拉氏的话有一瞬间的沉默,随即说话的说话,喝酒的喝酒,都找到了自己该做的事。我随手拿起了筷子,旁边的年氏微转过头来和我说,“今儿的羊肉他们烤的还好,说是新来那位蒙古厨子的手艺,你若不愿多饮,不妨多吃些。”我笑着点头,伸筷挟了片肉放在嘴里,果然是外焦里嫩,还带着点淡淡的奶香。“倒是和咱们府里往日做的味道不同。”我咽了下去,和年氏笑道。

        “就连我这平日不爱荤食的,都忍不住吃了第二块。”年氏拿起酒杯轻轻抿了一口,本有些苍白的脸上泛上一抹淡淡的红晕,灯光下看去,凭添了份慵懒的娇俏。

        我突然间就变得很烦,因为一下子记起以前闲谈时年氏曾提过,“爷到我这里来总是爱喝几杯的,我虽不爱饮酒,但怕扫了他的兴致,只得硬陪。”他哪里是想喝几杯,怕是想看美人微醉吧。年氏有些奇怪的看着我,我忙收了神说道:“姐姐身子弱,这肉却不可贪食。”苍天啊,我写信给桑桑时还装作十分有气势的说“我偏要这样选择,怎样?”还貌似很帅很洒脱的说“我要走进这个男人的生活。”可我现在又一次狠狠确定了,我非常痛恨万恶的一夫多妻制度,尤其是当本人还是小老婆之一。

        几百年的鸿沟无法忽视,无论四阿哥对我再好再迁就。

        在这个宅子里生活了这么多年,我是第一次直面自己的角色,钮钴禄。杜衡,皇四子的侧福晋之一。也就是说,我现在是和这一屋子的女人有同一个丈夫,而不是像以前一样坐在一旁看她们争一个丈夫。我不知道这历史上享有帝王显贵专房之宠的女子有多少,但四阿哥决不会为了我不碰别的女人。那拉氏和他夫妻多年,一直相敬如宾,义务也好真情也罢,四阿哥总是要到她房里去上几次,给这上上下下的人看;年氏李氏,各有各的温柔可人,也是多年的情分;耿氏那娇怯怯的小女儿情态,当真是我见犹怜;他房里收的丫头,和想要进他房里的丫头,也轮不到我管。最主要的是,四阿哥极为重视子嗣问题,偏偏他现在子嗣实在单薄的很。

        高考制度不合理,但你想念大学怎么办?我脑子里突然闪出一个奇怪的类比。抱怨制度没有用,等不到客观存在改变得那一天,只能去适应。这个年代性和爱理论上本就是分开的,况且皇氏的婚姻生活里掺杂着比性和爱更多的东西。

        理是这个理,但让我欢欢喜喜的接受大概是不可完成的任务。于是现在我就只能眼睁睁看自己理智和情感缠在一起可劲的打。

        低头喝了口酒,却突然觉着有人在看我,抬起头来正对上耿氏的目光,我向她点了下头,她却有些躲闪的避开来。在心中叹了口气,谁让我站在人家院子门口等四阿哥出来?本来耿氏极爱与我亲近,这下子大概解释也难了吧?那口酒就这么含在嗓子里变了滋味。

        “……你亲爱的我,就这么轰轰烈烈的病了一场,所以,不要怪我不联系。嗯,我回去是不是就可以直接晋升为干娘了呢?嘿嘿,某些细节需要严刑逼供,等着吧……

        ……在我阿玛的熏陶下,本人正向不食人间烟火的境界发展着,请组织放心,一定以崭新的面貌接受叶子同志的考察,报告完毕。

        PS.某福晋的幸福生活如何了呢?嗯,没忘了我吧?真是的,我怎么这么想你……

        ……“我翻着信纸,看了一遍又一遍,眼眶开始微微的发酸。我的桑桑,真是恨不得马上飞到你身边去。满纸的乐观调侃,可实际上这女人肯定不知把眼睛哭红过多少次了吧。想我,哼,我还不是更想你。望着桑桑写的带标点的简体字,和她画出的表情符,我不禁深深叹了口气。

        “主子,爷回来了。”湘儿的声音突然在外面响起,我一愣,还没来得及换上新的表情,已经有小丫头掀开帘子,四阿哥微微带着丝笑意的眼睛正对上我的目光。

        我放下信站起身子,后面的小丫头帮他脱去外衣默默退了出去。四阿哥走到我身边,挑眉看我,“愁眉苦脸的做什么?”“我想洛洛了,特别想。”我索性又叹了口气说道。四阿哥轻轻用手抬了我的下巴,低头问:“光想她来着?”“嗯……”我刚说出一个字,四阿哥手上马上加了点劲,嘴角微微一扯,我轻咳一声,加了一句,“偶尔也想想四爷。”他哼了一声,眼底的笑意却慢慢浮了上来,伸臂把我抱进怀里。我也伸手环了他的腰,头抵着他的下巴,深深呼了口气。

        “爷,二阿哥和三阿哥过来给您请安了。”和四阿哥坐下没说了几句话,小桂子突然在屋外禀道。

        四阿哥脸上闪过一丝不快,还是说道:“知道了,让他们在外面厅里等着吧。”“四爷还没见过那拉福晋?”我不禁问道。

        “刚刚见了。”他淡淡说道,站起身来,示意我和他一起出去,我犹豫了一下,跟在他后面。

        “儿子给阿玛请安。”刚进花厅,就听两个脆生生的童音齐声说道。弘昀弘时小哥俩身着蓝色锦袍,并排跪在地上。

        “都起来吧。”四阿哥过去坐在椅子上,随口道。弘昀弘时迅速爬起来,都挺直腰板,动也不敢动一下。

        我走过去站在四阿哥身边,哥俩一人抬眼看了我一眼。弘昀比弘时年长几岁,脸色却不若弘时那么红润,身子显得有些瘦弱。我并不常见到他,印象中好像他好像总是扳着张脸,和四阿哥倒是有些像。弘时现在丝毫看不出平日来我这里的顽皮骄横之态,只是没有表情的低头看地。

        “额娘在这里,怎么不叫人?”屋子里静得很,四阿哥突然开口说话,倒是把我们三个都吓了一跳。

        “额娘。”弘昀首先开口叫了声。弘时看了哥哥一眼,又有些害怕的看了四阿哥一眼,也跟着万份不情愿的叫了声,“额娘。”我冲他们点点了头,想想不对,又应了一声,可弘昀弘时还是看着我。这个时候是不是该说句什么话呢?我觉得现在自己脸上的笑容一定难看无比。

        “弘昀,我走前布置的那片文章做好没有?”四阿哥看了我一眼,开口问。

        我舒了口气,调整好表情听着他们父子一问一答。稍稍抬头看去,弘昀微皱眉头,那样子倒是和四阿哥有七分相似,弘时小心地望着四阿哥,眉眼间却是像极了李氏。

        李氏进门比那拉福晋还要早,为四阿哥连生三子,他何尝不曾宠她爱她,多年的情分,总会在心中留下烙印。我素来不喜李氏的骄横,可这份骄横,难道就没有四阿哥默默的纵容?曾几何时,他们也该有过甜蜜恩爱的日子。

        “梁福,好生送两位阿哥回去。”四阿哥的声音打断我的胡思乱想,弘时弘昀规规矩矩向我和四阿哥行了礼,如获大赦般向门外走去。四阿哥转过头来看我,戏谑道:“什么时候衡福晋连句话也说不出了?”“我以为四爷喜欢话少的呢。”我又没当过妈,更别说当后妈。

        四阿哥撇了撇嘴,似笑非笑的凑过来,伸手摸了摸我的耳坠,轻声问:“晚上你这有什么好吃的?”“麻辣火锅。”我偏头躲过他的手。

        面前铜锅上面冒着丝丝白气,红油的香味慢慢在空气中弥漫开来,望着水面上已经开始噼啪作响的不停翻滚的水泡,我的心情习惯性地开始上扬。

        想当年火锅可是我和桑桑的最爱,这世界上要是没有火锅店,大概我们的友谊就会减色不少。北京城最不缺的就是火锅,从学校旁的小店半分利到何时都是人声鼎沸的小肥羊,再到贵得要死的海鲜火锅、奇奇怪怪的牛奶火锅、芝士火锅,都有过我们饿狼般的身影。经过多年的探索,我们的结论是,所谓火锅吃的就是一个气势,啥也比不了麻辣火锅。

        “主子,锅开了,是不是可以下菜?”湘儿在一旁问。

        “你们伺候四爷吧,我自己来。”我一筷子戳向旁边的羊肉。

        这里的火锅不够辣,麻酱倒是调的很好吃,汤料要比火锅店的讲究多了,我边吃的涕泪交流边感叹,要是有雪碧或可乐,那就完美了。四阿哥在一旁动了几口就放下筷子,我暗自摇摇头,麻辣火锅貌似是和他完全不搭掉,自己埋头吃是正道。

        大悲大喜的时候最适合麻辣火锅,桑桑某次拼死考完电商,人不人鬼不鬼的在三伏天拉着我冲进火锅店守着电磁炉吃到要捂着胃出去,而我每次和师兄吵架后也是一手抱着雪碧,一手攥着调料碗吃个天昏地暗。

        肉、粉丝、金针菇、,木耳、生菜、白菜、豆腐、鸡蛋,我耐心一样样按顺序涮过去,满口生香,满头是汗,手上捏着个帕子不停擦鼻涕眼泪,吃的那叫一个神清气爽。

        “咳……”一个不小心,辣油吸了进去,呛的我喘不过气,挥手让湘儿拿水过来,四阿哥却已经递了茶杯到我唇边,我猛喝了一大口,好容易顺过气来,抬眼一看,屋里伺候的人都默默退了出去。

        “是在和我怄气?因为什么?”他嘴角微微上扬,好像在笑,眼睛里却一丝笑意也无。

        “不是怄气。”放下筷子回望他,对视良久,我还是偏过头去。这些日子柔情蜜意多了,都有些忘了四阿哥那想要洞穿一切的犀利眼神是什么样了。

        四阿哥叹了口气,走过来把我揽在他胸前,柔声问:“到底怎么了?”“四爷记不记得,”我闷声道,“以前你问我十三爷和洛洛的事,我曾经说过,洛洛讨厌十三爷有那么多的女人。”四阿哥嗯了一声,我抬起头来看他,“她不是单纯的吃醋,而是接受不了。可我比她更受不了。”四阿哥没说话,我也低下头去。这些天不管我多么压制,怎么强迫自己接受,心里那股别扭劲还是难掩。我不知他会不会理解,也不知道我能不能想通。一时间屋子里静得很,只能听见铜锅里水滚滚烧开的声音。

        “筝格格昨日生辰,四爷总没忘了给备礼吧?”我向后靠靠,离开他的怀抱笑道。

        又指望他会说什么呢?

        晚上吃多了,就是睡不着。我抱着被子翻了个身,望向窗外,今晚的月光可真是明亮。

        洛洛现在在做什么呢?听说十三最近抱病在家,连四阿哥都没见过他的面,到底怎么了?正在胡思乱想中,却听到外面传来熟悉的脚步声,我愣了下,又翻过身去。

        听到他开门进屋,走到床边,脱了鞋上来,然后从身后抱住我。我不由哆嗦了一下,怎么一身寒气?

        “等我呢,还没睡?”四阿哥在我身后轻笑,我转过身去,他没放手,只把被子掀开一角盖在身上,“想让我怎么做?”他接着问道。

        “你又能怎么做?”我反问。

        “不能,不可能完全顺着你的心思。”他答得没有丝毫犹豫,“衡儿,这世上有些事费气力强求会很累的,你不得不适应。”我黯然,这我何尝不知?这些天我努力接受,可毕竟不是这个时代的人,毕竟做了二十四年的叶子,让我如何免得了意难平。

        “若我现在发个誓,你会信吗?”四阿哥拨弄着我的头发问道。我抬眼望他,朦胧的月光下,他的双眸好像潭水,清冽而深不见底。

        “不信,就算发誓的人再诚恳,谁又能料到将来会发生什么呢?本就不可知,何必骗人骗己。”我边答边望着他的眼睛,感觉这一刻他真的可以看到我的心里去。

        四阿哥轻扯嘴角,眼里露出微微笑意,“所以,看准的东西要争取,得到的东西要珍惜,该面对的东西不要逃避,我一向如此,你还想要什么吗?”我不后悔选择了这个男人,至少现在还没有。

        我向他身边靠了靠,他更加紧的揽住我,热热的呼吸就在我耳旁,我心中一动,开口问:“那你想我了吗?”“偶尔不想。”他的声音低低传过来。

        “那好吧……”我伸臂搂住他的脖颈,轻轻吻上他的唇……

        “宝贝儿,叫四伯母。”八福晋哄着怀里的小男孩看我,那小家伙却丝毫不买账,只是全副精神的玩八福晋的领子。旁边立着的奶娘有些慌恐的看着,想要过来抓那孩子的手,却被八福晋瞪了一眼,她侧头在小男孩白白嫩嫩的脸上亲了一口,才回身对我笑道:“小孩子什么都不懂的。”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八阿哥独子弘旺,虽是长子,去年的满月酒却因是庶出而并未大摆,想是顾着八福晋的面子。

        “额娘,外外,要外外!”弘旺突然指着窗户奶声奶气的说,八福晋转头看看窗外,耐心哄道:“外外冷,咱们不去。”弘旺不依不饶的在八福晋怀里扭动身子,八福晋无奈的看着我一笑,冲弘旺点点头,旁边的奶妈婆子一溜烟的去了小斗篷小帽子过来,八福晋亲手给弘旺穿上,吩咐奶妈好好抱着出去玩。

        “衡儿,你在那傻站着做什么呢?”八福晋看一众人围着弘旺出了门,偏头奇怪的看了我一眼。

        “这满屋子都没人理我,我不站着做什么?”我坐过去调侃道。

        八福晋扑哧一乐,“弘旺可是我们府里的宝,谁让你碰到他在呢。”府里的宝?我心中疑惑,忍不住抬头看了八福晋一眼。八福晋回望过来,眼里闪过一丝凌厉,让我不由自主地低下头来。却听八福晋微微叹了口气,摇头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他又不是我亲生的。”我不知如何接口,八福晋自嘲一笑,接着说:“可我亲生的又在哪里呢?我事事要强,想不到这件事情上却由不得人。”“是不是亲生的又有什么不同呢。”我勉强劝道,自己都觉得这话虚伪。

        “想通了,就好了。”八福晋喃喃道,“况且这屋子里有个小孩子,日子就好像过得快些,也真是好……”她转头望向窗外,脸上的表情掺杂着几分寂寞,几分无奈。

        八福晋偶尔流露出的脆弱总是让我无比黯然,她的妥协和放弃让我的心里不由自主地发堵。

        只是一转眼,八福晋又是满脸的笑意:“你年纪轻,还不知这养孩子的乐趣,赶明给四爷生一个就知道了。”生孩子?我一愣,若他不是四爷,我倒还可以考虑。

        “衡福晋小心些,这边上有台阶。”一旁的小丫头满脸堆笑的引着我往前走。远远看见奶妈带着弘旺在玩皮球,我偏着头看,不禁放慢了脚步。

        “哎呦,张姐儿,您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呢!”那小丫头突然惊呼一声,我转头看过去,前面一个身材瘦弱的女子正倚在门边不知所措的看着我们,身子转向一旁,像是随时准备逃走一样。

        “张姐儿,福晋不是说了?您身子差,就多在屋里头养几天。”那小丫头看我一眼,收了刚才那副惊诧的表情说道,“有什么是您吩咐我们就成了,何必累坏了自己呢。”我斜眼看那小丫头,她语气倒是恭敬,脸上却是一幅威胁的样子。我隐约猜到这女子的身份,不禁细细打量她,那女子慌张的看了我一眼,随便敷衍的答了那小丫头一句,匆匆行了礼去了。

        “刚才那位就是小阿哥的生母?”我望着那女子的背影问。

        “回衡福晋的话,她原是我们爷屋里的人,倒是个有福的,生了小阿哥。”那小丫头答道。我看了看那女子刚才站的位置,刚好可以看见弘旺,心中一叹,以舒蕙姐的性子,哪里还会容得他们母子相见。

        “这位张姐儿身子不好?”我继续往前走,想到刚才那女子憔悴苍白的脸,忍不住问。

        “原来的身子倒是不错,生了孩子后一直没恢复过来。福晋怕她累,早就免了她的差,只是非但养不过来,现在倒是一日比一日坏了了。”八福晋能容下张姐儿生孩子想来也是因为她位分低品貌也不出众,构不成什么威胁。可这张姐儿以后的日子大概难过了,儿子不能亲近,八阿哥她怕是也再别想伺候。我浑身一冷,她的病可能也不单纯。

        听多了八福晋行事狠辣的传闻,我却一直固执的认为她不过是任性些罢了。现在却突然感觉到,这都是因为杜衡本就是她的朋友,她展现在我面前的都是温情。她的另一面又是如何呢?我宁愿自己永远没有机会看到。

        “……亲爱的,总之我现在正在努力的学做古代已婚妇女,唉,又已婚又妇女又古代的过日子。想并时刻更想着你。”我折了信纸放进信封,哼,这个女人把我当什么啊,又是好久没有来信了。

        转眼间已是深秋,天早早就暗了下来,烛光再亮也比不得现在的日光灯,总是有一分昏黄。我歪在塌上,随手拿了本书有一眼没一眼的看,听着窗外的寒风吹过,不觉有一丝烦躁。

        “主子,刚才爷传话过来,说今儿可能会在书房呆的晚,让您不必等他,困了就歇吧。”湘儿掀帘进来回话。我点点头,又低头翻那书,却发现已是最后一页,不禁皱眉道:“湘儿,你打发……算了,把我的外袍拿来。”

        呼,真是冷,我搓了搓双手,推开书房的门。里面的热气扑面而来,我走进去,掀帘到了里间,四阿哥正坐在塌边小几旁低头看着什么,看我进来,没有表情的抬头。

        “四爷,我想进来找本书看。”我指了指后面的书架。他点点头,示意我自己找,然后又低下头去。

        我在书架间踱步,生硬晦涩的道德方面不爱看,佛经没意思,宋史明史……这些书都是他看过的?我偷眼望过去,四阿哥还是专注的翻阅手中的东西,眉头时而皱起时而舒展,浑然忘了周围的一切一样。

        那是他的世界,有着我也许会理解,却永远也不能感同身受的东西。

        我愣了一会,继续找我的书,左挑右选,拿了本三国演义。以前在现代只是草草的翻过而已,现在夹在一堆古籍中这书显得如此通俗,看着也顺眼些。唉,要是曹雪芹早生几年,我是拼死也要找到这个人,让他来添平自己挖的那个大坑。

        选好了书,我看了看四阿哥,没敢打扰他,就自己一步步往门口蹭。

        “衡儿,”四阿哥突然叫道,我忙回过头去,他指了指对面的垫子,“坐在这看。”我没有忽略他微微上扬的嘴角,所以也管不住自己脸上的笑绽开来。

        舒舒服服的靠在软垫上,我不禁感叹,混了这么久终于可以坐下了,想当年我可是老老实实站着一动也不敢动。外面是寒风呼啸,屋里却暖意融融。我听着自己和他的呼吸声,一下下翻着书,只觉心中有种久未有过的慵懒之感。

        “笑什么呢?”四阿哥不知何时坐到我身边,我一惊,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自己脸,好像真的在笑。四阿哥伸臂环住我,我向后一仰靠在他身上抬头问:“忙完了?”他点点头,凑过来看我的书。我侧头看他,四阿哥脸上的表情柔和且带着丝丝放松,和刚才严肃的样子完全不同,不由心中一动。他也偏过头来,笑问:“到底笑什么?”我把头埋在他怀里没有答,他的手臂收紧,在我发间轻轻一吻,我只觉胸口暖暖的感觉由小到大,渐渐往全身蔓延开来。

        这么久了,第一次对这个金碧辉煌的院子、这个陌生的年代有了归属感。

        我是个恋家的人,以前在北京和桑桑狂欢到半夜,两个人手挽手走在空旷的大街上,总是会感慨,要是我们现在打车各自回家,好好洗个澡倒头就睡多好呢。家不是空空的房子,家是永远的灯光和守候,是能让你安心的地方。来到这个年代后,多少个夜晚我半夜醒来面对黑黑的屋子,要愣好久才知道自己在哪里;多少个像今天这样漫长的深秋之夜,我独自一人拿着本书翻到手脚冰凉,打发看似永无尽头的日子。总是会莫名其妙的烦躁起来,心中空落落的感觉会一发不可收拾,压的我喘不过气来。桑桑是我唯一的安慰,可这种时刻她总是远在我够不到的地方……

        而今天烦躁的时候,我终于有了一个想找并且可以来找的人。

        “四爷。”我靠在他胸口小声说。

        “嗯?”他摸了摸我的头发。

        “我想洛洛了,特别想。”我轻声嘟哝着,突然感觉倦意袭来,眼皮开始往一起合,“嗯……困了,好想睡觉……”迷迷糊糊中有人用衣服严严实实的裹了我抱我起身,我伸手紧紧搂住他的脖子,就真的沉沉睡去。

        我拿着小镜子,左照右照,换了三根簪子,六副耳坠,补了五次妆之后,终于满意。掀开帘子,发现再拐一个弯就要到了,心中不禁一阵紧张。遥遥望去,发现前方有一绿装美女也在对着个小镜子不停的摸头发,我不禁大乐,这个女人估计昨晚也没睡好。

        下了马车,想过无数遍热泪盈眶的重逢场面没有出现,两个人有心热烈拥抱一番,无奈距离好像不对,改成相视傻笑。

        “衣服挺好看。”我走过去拉起她的手。

        “今天有点冷,昨天挑的那套都穿不了。”桑桑皱眉,然后看着我手上的镯子赞道:“新得来的?我都没见过。”唉,能不能不闹,这对话也太没营养了吧。我瞪着眼睛看她,她回瞪我,撇嘴道:“完了,这么长时间不见有点不熟了,咱俩还是先客气客气吧。”就这么毁了我这些天精心设计的感天动地姐妹相见。我恨恨说道:“你狠,居然为某个男人微妙我!”桑桑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甩过来一句:“你更狠,夫妻生活过的还幸福?”我愣了两秒钟,张牙舞爪的向她扑去,她边躲边叫:“你有人给你撑腰了是不是?”我边掐边喊:“没错,就是有人给我撑腰,撑腰的人还厉害呢!”“你有我就没有?”桑桑开始还击,我傻在当地,“啊?谁啊?”桑桑停下动作,抛来一个媚眼,“还是原先那个。”我再愣两秒种,开始大笑,桑桑一幅看疯子的表情等我笑完,我止了笑,凑过去哀伤无比的小声说:“好失落啊,我还以为十三暗恋我呢。”桑桑一脸纯真的回望我:“没错,可是我不在意的,你是我的好姐妹,他是我的爱人,只要他能在我身边,只要他……”我被她完全打败,走过去揽住她的肩往屋里走,严肃道:“好妹妹,叫四嫂。”桑桑顺势揽住我的腰,不怀好意的一笑,让我看见新一轮口舌大战迎面而来。

        真好,又可以和桑桑那个女人一起吃一顿惊天地泣鬼神的午饭了。

        我和桑桑埋头苦吃,对着狂说,相视沉默。

        屋子里的炉火烧得很旺,我们面对面斜倚在塌上,全身都是懒懒的。我想着洛洛刚才说的事,虽然她和十三终还是和好,我心里却总是有些微微的别扭,正寻思着如何开口,却见桑桑也正一脸沉思的望着我,我不自觉的伸出手指在塌上一下下的敲着,她突然扑嗤一笑:“这是和四爷学的?”我一愣,才想起四阿哥平日想事情时也爱用手指轻敲东西。我干咳一声,刚斜过去一眼,奂儿却掀帘进来禀道:“衡福晋,四爷过来接您了,人现在在厅里。”桑桑一耸肩,脸上笑的不怀好意,我懒得理她,只是拉着她手往出走。心里却知道,我们有很多的话要说,我对十三,她对四阿哥。

        天空有些阴沉,还飘着雪花,我一道上哆哆嗦嗦的走到门口,桑桑冲我伴了个鬼脸,向四阿哥行了礼,他点点头,转身上车,我瞪了桑桑一眼,也随着四阿哥上了马车。

        “天这么冷,你还偏要穿的这么少。”我在四阿哥身边坐下,他握了我的手,皱眉道。

        还不是为了见桑桑那个女人,就豁出去美丽冻人了,我讪笑,把另一只冻成冰的手也伸过去给他握,侧头问:“四爷今儿怎么有空?”“我从十三弟府上过来,顺路。”他紧了紧双手答道。

        “那……十三爷的病大好了吗?”十三前段日子抱病在家,谁也不见,今天见了桑桑,我自然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大好了。”四阿哥脸上闪过一丝阴霾,我心中一颤,两人一阵沉默,我呼了口气,还是开口问道:“十三爷这一去,洗清嫌疑了吗?”“若他还是意气风发的十三皇子,谁敢乱说话?”四阿哥冷冷道,“嫌疑,莫不如说是怀疑。”怀疑,没有这次的事也会有下一次,康熙即起了怀疑的念头,就不怕没人制造事端。

        “十三爷现在的位置……”我喃喃道。四阿哥看了我一眼,脸色愈发阴沉,“二哥上次出事,皇阿玛怪他知情不报,二哥疑他对自己不利,而皇阿玛和二哥,都将这整出戏算在十三弟头上。十三弟本是重情谊,想护得两方周全,却让人泼了一身的脏水。”我和桑桑曾努力回忆以前看过的历史,却只依稀记得十三在废太子后的那些年里基本没有什么可查记录,他这些年到底怎么过真正是扑朔迷离。现在看来,若他只是失宠于康熙还好办,但如果……我摇了摇头叹道:“可依着十三爷那个性子,唉。”四阿哥也是长叹一声:“我们兄弟中,就只十三弟最对皇阿玛的脾气。从小到大,他哪里受过半点委屈,捱过半分拘束呢。只现在这样,他的性子反而坏事。”我想起初见十三时,他神采飞扬的笑容,好像要把周围的一切照亮。

        “四爷,”我艰难的开口,“洛洛和我说,十三爷愿和她一起在草原上落叶生根,骑马牧羊,喝酒吃肉,日日逍遥,自由自在。”说完自己没有由来的打了个寒战,这誓言缥缈的我想要逼自己相信也难。

        “十三弟从小就不爱受束缚,可这世上哪里有真正不受束缚的人呢?草原广阔,可这紫禁城里就未尝没有一片天地,值得好男儿投身于此。”四阿哥淡淡说道。

        草原未必像想象的那么好,十三也毕竟是养尊处优的皇子,但对于他们,这是一个美好的梦。

        “无论去不去,洛洛听到也就够了。”我悠悠道,“真是好。”“衡儿,你和芷洛格格不同的。”四阿哥侧头看我,我明白他指的是什么,撇了撇嘴。没错,我不相信誓言,问题是这誓言也要看谁说啊。要是四阿哥和我说这些话,天啊,那简直是山无棱天地合了。

        四阿哥挑眉笑道:“想听甜言蜜语?”我哼了一声,抽开手转到一旁,把帘子掀开一角。年关将近,到处是拎着大包小裹行色匆匆的人们,街上一片熙熙攘攘。我好久没见这么热闹得景象,深深一叹,“甜言蜜语不敢求,但若四爷说一声:衡儿,平日里闲来无事,多去街上逛逛,我就满足了。”“这有什么难的,甜言蜜语你多说些就好了。”四阿哥一本正经的说道。我瞟了他一眼,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人这么贫。

        我在这里的第六个新年,过的波澜不惊。繁琐的礼节和大大小小的宴会,说不完的吉祥话和满眼的红色。除夕夜四阿哥来和我一起守夜,接下来几日却都派人来告诉我不用等他。我并未问他去了哪里,也不愿多想,刻意逃避着这些东西。只是再见四阿哥,心中总是有些别扭。

        上元宫中大宴,我想今年的活动我基本是全勤,就索性托病不去。府里的大小主子跟有头有脸的丫环基本全体出动,真是难得的清静。让湘儿去厨房要了些小点心,我边看书边吃,倒也怡然自得。

        桑桑那女人一定和十三在一起,唉,想当年我们无所顾忌的跑出去玩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我抬头看了看窗外,天不知何时已经完全黑透了,院子里也开始吵杂起来,想是人都回来了。正准备下地活动活动,湘儿却引了小桂子进来。

        “衡福晋,爷让您换套家常衣服,穿厚些,跟着奴才来。”我有些莫名其妙,草草找了件衣服换上,随了小桂子出去。他带我走到后面小门,四阿哥的马车静静停在外面。小桂子做了个请的手势,我提着裙子迈上车,帘子突然被掀开,我被人拉着手一带,跌进一个温暖的怀抱。

        “病到了晚上也该好了吧?”四阿哥在我脸上轻吻一下,低声问。我侧过头去,闷声道:“去天桥吧,那里热闹。”

        四阿哥带来的几个小厮满头大汗的在我们身边档开人群,我却偏哪里人多往哪里挤。看了会杂耍,又站着等那个满头白发的老爷爷给我捏了个泥人,还在一家酒楼下看人们争先恐后的猜灯谜拿奖品,然后又在一家小摊上买了一个漂亮的糖人。

        “衡福晋小心些拿。”老板递给我糖人,旁边的小厮提醒道,我却已经握在手里,弄得满手黏糊糊。四阿哥微笑着从怀里摸了块帕子出来递给我,我拿过来擦手,却闻到一股淡淡的幽香。仔细看去,那帕子一角绣着圈小小的粉色花朵,我又拿起来闻了闻,只觉心里一下子堵得厉害,身子也慢慢变得冰凉。

        这熏香是年氏常用的那种。按说我们两个应该是她比较生气吧,用她的帕子给我擦手,我心里有个嘲讽的声音说。抬头看看四阿哥,他只轻描淡写的说:“急着来接你,倒是忘了换。”我抑制住把帕子仍在地上的冲动,只把它又递还给四阿哥,自己摸了帕子出来擦手,然后尽量平静的说道:“走吧。”四阿哥却没有说话,只探究的看着我,我在他那种眼光下终于忍耐不住,冷然道:“这时你想看笑脸我是装不出来的。”说着也不看他脸色,转身便走。

        冷风吹在脸上,我却觉得两颊发烫。今日为什么带我出来?几天没过来哄哄我是吗?那他前阵日日在我这里,又是怎么哄别的女人的呢?

        人群嘈杂,我逆着人流往前走,两个小厮跟过来,帮我挡开人群。我下意识的回头,四阿哥站在原地背着手没有动,我对上他的目光,扭过头去。

        真是讨厌这样的自己,做着毫无意义的任性行为。以为自己已经想通,其实根本就无法释然。就这么往前走?然后就此不见四阿哥?显然不可能。我咬了咬牙,转身走了回去。

        在他身边站定,抬头看着他,四阿哥微抿嘴角,喜怒不辨。我刚要开口,他却上前一步牵起我的手,我一愣,他一言不发示意跟着的人退下,拉着我一步步往前走。

        四周人们的吵闹声、小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我却好像可以清晰地听到他的呼吸和我的呼吸。他的手紧紧地握着我的,我不由自主的跟着他的脚步。周围是陌生的人群,陌生的面孔,我和他就这样并肩走着,好像前面的路永无尽头。

        不知过了多久,人群突然停止前进,发出一阵欢呼。我抬眼望去,原来是前面在放焰火。烟花如此绚烂,我却只转头看着四阿哥,发现他也正直直望着我。周围的声音吵杂的好像要炸开来一样,我耳边却清晰的传来他的声音:“曾经有个女人亲口对我说,他喜欢我的亲弟弟。”我身子一僵,四阿哥的脸色平静的很,眼神也无比柔和。我骤然间明白了他的意思,低头道:“四爷在意的不能改变,因为那是曾经,我在意的也无法改变,因为这……本就如此。”四阿哥微微叹了口气,低头在我耳边小声说:“那可是我一辈子没有过的滋味,知道吗?比你刚才如何呢?”他呼出的热气吹在我耳朵上痒痒的,我莫名其妙的鼻子发酸,想要说话却说不出来,周围的人又是一片欢呼,我顺势搂住他的脖颈,在他唇上轻轻一吻,放开手臂,也在他耳边低声问:“是不是我们心里再怎么别扭也只能这么手拉着手了?”四阿哥挑眉一笑,刚要答话,却突然望向我的身后,我随着他的目光看去,嘴巴就此合不上。拜托啊桑桑和十三,做人要厚道!

        “你们刚才干什么呢?”桑桑扯着我往前走。

        “看烟火啊。”我若无其事的答。

        “看焰火要能看出你这么满脸春色的,那四爷估计就天天在你们家后院放了。”桑桑不屑的说。

        我看着她咬牙切齿,半天来了一句,“没见过人吵架啊!”桑桑一愣,我又加了一句:“没见过吵架还没见过和好?”桑桑开始没有人性的大笑不止,前面的十三和四阿哥都停下脚步看我们,十三看了看桑桑,转头对四阿哥漫不经心的说道:“四哥,这两位主儿可不能就这么放在街上。”四阿哥深以为然的点点头,指了指前面的一家酒楼。

        我挨着四阿哥和桑桑,十三坐在对面。四人依次坐好,结果相对无语。

        嗯,我和桑桑居然都有些不好意思,奇迹。

        “好久未见,十三爷。”我轻咳一声,说了这个场合貌似能说的一句话。十三还没答话,桑桑一个鄙视的眼神就飞了过来。

        我想也不想就顺势瞪回去,转过头来正好对上十三忍笑的脸,他一本正经回道:“不错,今儿真是巧的很,正碰到四哥四嫂深夜游街。”“刚才街上的焰火美得很,不知四爷和衡福晋有没有错过?”桑桑一脸假笑接着说。

        我脸有些发烫,看了看四阿哥,发现他脸上带着丝笑意,丝毫没有要开口的意思。

        “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我深呼一口气,咬牙切齿的对桑桑说。

        “四爷,您真的可以忍得了这个女人?”桑桑继续无懈可击的微笑。

        “世间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四阿哥微微摇头道。

        “我就是那一件例外。”我和桑桑互相瞪着,动都未动的随口接道。屋子里一瞬间静了下来,我才反应过来这不是和桑桑在斗嘴。

        咳,苍天啊。

        正不知如何是好,突然感到手上一暖,四阿哥的声音清晰的传了过来:“没错。”我一瞬间红了脸,反手与他十指紧紧交握。

        原来可以这样幸福。桑桑在我身边,神采飞扬;十三在我身边,眼睛和以前一样闪亮;四阿哥在我身边,脸上不再是以前的冷峻,而是让我温暖的笑容。

        “我们一起画一张像吧。”我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

        “好呀!”桑桑明白了我的意思,也是一脸欣喜。

        “现在吗?”十三耸肩问。

        我看看四阿哥,他微皱眉头道:“今儿太晚,这画一时半会也完不成,改日寻个机会吧。”我和桑桑对视一眼,她眼珠一转,“我和十三刚才在见到一位洋画师在当街作画,我们请了他过来,西洋画很快就可以好的,不用上色,只要一幅草稿就罢。”“真的这么想?”十三看了看桑桑,微一沉吟。

        “特别想,非常想。”桑桑马上接道。

        我悄悄拽了拽四阿哥的衣袖,他轻笑一下,向门外吩咐:“来人。”

        借着车外街市上隐隐的光,我仔细看手中的那幅素描,情不自禁的微笑起来。

        “就喜欢成这样?”四阿哥伸臂轻搂过我,柔声问。

        “嗯,看着就高兴。”我点头道。

        画中我和桑桑手挽着手,四阿哥和十三分别坐在我们身边,虽只是黑白两色,那幸福之感却好像可以给整个画面抹上一层绚烂的光彩。十三的余光落在桑桑身上,眼角眉梢都带笑含情,桑桑紧紧挽着我的手,嘴角微微上扬,眉毛弯成一个好看的弧度,我自己则是紧紧抿着嘴唇,身子转向桑桑。谁让四阿哥画到一半时突然在身后悄悄握起我的手呢,我看着自己有些不自然地表情摇了摇头。

        “四爷,你笑起来真是好看。”我看着画中四阿哥脸上淡淡的笑意,不禁伸手轻轻摸了摸他的眉心,“不要总是皱着眉头。”他望了我良久,伸手把画拿过来放在一边,缓缓说:“衡儿……”“嗯?”我奇道。

        “上次你唱的歌,再唱一遍我听听。”他又快速接道。

        我一愣,哪首歌?什么时候唱的?刚要开口问,却正好对上他的目光,我心一动,靠过去在他耳边轻轻哼唱:“这世上你最好看,肩膀最让我心安,只有你和我有关,其他的我都不管,这世上你最温暖,眼神最让我心安……”他的唇紧紧吻住了我的,几乎让我无法呼吸,一时间其他的东西都变得如此缥缈,这世上仿佛之剩我和他,他的气息包围着我,那样温暖。

        一个幸福的有些不真实的夜晚,我希望马车就这样走下去,直到地老天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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