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贵妃仍在哭泣,抽噎道:“过去做的,如今都是错。您看着兰妃,看着良嫔一个个有了身孕,自然就嫌我了。”
赫臻有些愤怒,自顾道:“你何苦说这样的话?早知你竟是个呷醋之人,何必那些情分。”
瑾贵妃没想到皇帝说出这样无情的话来,激动地凤眼圆睁,大声道:“我倒要看看,那些狐媚子能生出个什么东西来。”
“啪!”的一声,赫臻摔了手里的酒杯,怒斥道:“你平日里待人尖酸刻薄,念在你我情分,朕向来都不追究,可是今日你竟说出这样的话来,你要朕日后在如何待你?你又如何待朕?六年来,朕最珍视的是你对朕的体贴,不像他人般阿迎奉承。可是你却让嫉妒把朕最珍视的东西埋没了。太后向来对你有微词,今日这样混帐的话,朕希望你就此一次,不然让她听到,朕也保不住你。”说罢,大声喊道:“滕广。”
滕广在外面早听到吵闹声,只是不敢进来,听到皇帝叫自己,便连忙进来听命。赫臻怒道:“摆驾。”滕广诺诺地问道:“皇上意欲何往?”
赫臻看着哭泣的瑾贵妃,心下生出从未有过的厌恶,缓缓地吐出三个字:“馨祥宫。”滕广立刻高呼,赫臻扬长而去,独留脸色煞白的瑾贵妃独自哭泣。
“皇上驾到。”太监的高呼声打断了正与缘亦对弈的曦瑶紧张的思绪,取而代之的是疑惑和不解。于是急忙迎了出来,却见赫臻一脸愤怒地走进来。曦瑶施礼,赫臻毫不在意,径直往曦瑶的寝宫走去。滕广凑上来道:“娘娘,皇上方才有些不愉快。”曦瑶笑道:“谢公公好意。”又转头对缘亦道:“拿檀香来给我。”缘亦拿来,曦瑶用帕子托着,独自走近寝宫。
曦瑶进来,见赫臻坐于窗前拨弄着棋盘上的残局,便默默地将檀香添在香炉内,轻轻用罩子罩上。寝宫内顿时香气缭绕,赫臻道:“怎么半日才进来?”
曦瑶笑道:“臣妾让缘亦拿些檀香,所以耽误了。”
赫臻没好气地说:“何必点那东西?”
曦瑶并不在意,轻声道:“时近秋节,虽然寒风未起,但晚间霜露已出皇上挨着水坐,臣妾恐皇上招了寒气。”
赫臻道:“怕不是为此吧!”
欢迎您访问流行小说网http://popbook
曦瑶笑道:“皇上英明,什么都逃不过您的眼睛?臣妾见皇上脸有怒色,这檀香最是宁心静气的。”
赫臻听了苦笑道:“曾几何时,绮盈也像你这般体贴。”
曦瑶听了知道皇帝说的是瑾贵妃,自己便装作没听见,只是默默地坐在一边。
赫臻摆弄着棋子,低声道:“朕怕是扰了你这盘棋局了。”
曦瑶起身走过来,将黑白棋子分别收在棋盒里,笑道:“不过是一局棋,皇上何必放在心上。”
赫臻拿起黑白棋子各一颗,无奈道:“人心不过一黑一白。”
曦瑶知道皇帝此刻心里一定有怨气存着,既然不愿意说,自己也不好问,只是收了棋子,微笑地看着他。
赫臻见她温柔的模样,心内的怒气顿时减少,问道:“数月来,朕日日与你为伴,宫里的流言蜚语你也听了不少?”
曦瑶听说,莞尔一笑:“又能管住多少人的嘴?人这辈子哪有不被人说的,恐怕皇上也时常会被百姓们在口中谈论。”
赫臻笑道:“是这个道理,难为你大度。”
曦瑶见皇帝展开笑颜,也笑道:“皇上九五之尊,万事操劳,本就该比凡人超脱些,如若事事存在心里,那皇上的心又怎么装得下。”
赫臻道:“你觉得朕心里有事?是想知道吗?”
曦瑶笑道:“臣妾不想知道,臣妾只希望皇上宽心。”
“朕一直都没有……”赫臻欲言又止,拿起曦瑶的左手,握在手里,试探地问道“朕日日霸着你闲暇的时间,你不会生气吗?”
曦瑶将右手同握住赫臻的手,柔声道:“皇上这话叫人听去可要闹笑话了,身为宫嫔谁不愿意日日和皇上在一起?如今这般和皇上坐着,臣妾已然很幸福。”曦瑶话音落,方才觉得自己的脸已通红。
赫臻叹了口气道:“妍儿难道没有将朕的心意告诉你?”
曦瑶才知道晨间姐姐所说不假,笑道:“皇上莫不该和姐姐背里讨论臣妾,害得臣妾总是被姐姐拿来玩笑。”
赫臻想到敬妃温柔贤淑,赞赏道:“妍儿是个玻璃人,玲珑剔透的心,叫朕舒心。”
曦瑶笑道:“玻璃易碎,姐姐并非那般经不起的人,‘玻璃’一比似乎不妥。”
赫臻嗔道:“你就不同,总是挑朕的话来讲。”
曦瑶不禁笑了起来,赫臻也不似方才那般烦躁了。两人闲聊片刻,不觉时辰已晚,曦瑶虽有心想留,却始终开不了口。赫臻无奈笑道:“不早了,朕要走了,这几日外藩事务繁忙,朕恐怕去不了翰宛亭了。”
曦瑶笑道:“皇上要保重龙体。”
赫臻见她依旧不在意的模样,不免带着一丝失望离开,去往何处,不是曦瑶想要关心的,但几月来曦瑶一直都希望有一天他能留下来,可这份心思却不愿向任何人袒露。她一直很怕,很怕自己有一天深陷于隆宠而不可自拔,“帝王薄情”,华嬷嬷的话终究让自己举棋不定。
过了几日,宫里上上下下开始筹备中秋家宴,太后下了恩旨,皇亲国戚进宫参加晚宴共度佳节。
八月十五闹佳节,储秀宫歌舞升平,众宫嫔争奇斗艳,皇亲国戚车来人往热闹非凡。正戌时众人到齐,只待接驾。硕王妃思女心切,时不时地在宫嫔之中寻找女儿,却迟迟不见曦瑶的身影。片刻后,太监高呼圣驾到。
只见帝后二人携手同行,皇后笑容灿烂、一派和谐。太后缓缓落在后头,而搀扶太后的竟是正当宠的恬婉仪。原来今日下午,曦瑶被太后召去,这是上次之后,太后第二次召见,却原来是让自己陪同太后一起出席晚宴。曦瑶不知何故,却也不好推辞。众人山呼万岁,礼毕后,纷纷坐下。
赫臻气宇轩昂,高声道:“中秋佳节,人月团圆。太后赐宴宴请各位臣工,朕也不甚欢喜。大家也是皇亲国戚,本是一家人,今日就不必拘礼,只求尽兴。”众人听了复又山呼万岁,再拜谢太后。一番俗礼之后,锣鼓声响起,畅梨园的优伶们唱起了《千里共婵娟》。
硕王妃看到女儿一身海蓝色锦绸百蝶宫服,涵烟芙蓉髻上协调地插着几支珠钗金簪,端庄美丽,已不似从前,不禁又喜又悲。低声对丈夫道:“王爷,您可看见我们女儿了。”
傅嘉道:“嘘!你向来谨慎,怎么今日却忘了这要紧的。这里哪有你的女儿。”
硕王妃知道其中厉害,无奈笑道:“王爷,您心里也高兴吧!”
傅嘉点点头,抬头望了太后身边的女儿,眼眶湿润。恰时曦瑶也在寻找双亲,正和傅嘉双目相对,曦瑶忍不住眼泪夺眶而出。太后察觉,低声道:“孩子,怎么了?”
曦瑶知道失态,连忙赔笑道:“臣妾失仪了,老佛爷恕罪。”太后见她明白,便也不多说,只是一笑了之。其实,除了傅嘉夫妇的目光停留在曦瑶的身上,几乎所有人都被曦瑶这样出现在筵席上而感到惊讶。
兰妃气得用手托住了隆起的腹部。数月来,她和良嫔一样,身形已显,初次怀孕不免十分紧张。自从怀孕后,皇帝便很少来延庆宫,自己似乎除了有孕在身会让人想起来之外,就乏人问津了。今日即使打扮地再妩媚动人又能怎样,怀孕之后,脸颊浮肿,早就没了先前的容貌,于是自己的脾气也越来越急躁。今日见曦瑶一个小小的婉仪凌驾于三位贵妃,与帝后同在上座,心里越想越气,便觉得腹内一阵翻腾很不舒服。
瑾贵妃自从与皇帝发生争吵之后,似乎安分很多,平时很少出锦霞宫,争吵之事虽早在宫里传扬,但皇帝什么也没表示,谁也不敢揣测这件事的结果,也就一些遭过她罪的人暗地里偷笑。今日她见曦瑶得此荣宠,竟然毫无表情,只是欣赏戏曲。
其余各人,素来与曦瑶无交往,虽然心里呷醋,但表面上也装作大度,可能只有璋瑢和蕰蕴二人从心里高兴。今日璋瑢与蕰蕴同坐,为的就是要照料她,自从蕰蕴怀孕之后,璋瑢竟比她还要紧张。蕰蕴的父亲古拉尔和璋瑢之父宰相陈东亭素来交好,见此景象也是欢喜。
太后今日十分高兴,赏了许多东西给那些优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