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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说罢爽朗地笑起来。

        曦瑶笑道:“臣妾先恭喜皇上喜的孩儿。”又嘟起嘴,指着一桌的佳肴道:“但是!皇上这是什么意思?有好东西吃只想到姐姐。要找人打趣了,才唤臣妾过来。原来臣妾只是个玩偶罢了。”

        赫臻见她可爱的模样,笑道:“怎么就吃醋了呢?”

        曦瑶满脸绯红,嗔道:“臣妾哪里吃醋了?”

        璋瑢连忙打圆场道:“好妹妹,你这就真真冤枉皇上了?”说着夹起一只硕大的鲍鱼,笑道:“只是海清县刚刚进贡过来的新鲜鲍鱼,皇上知道你喜欢吃,特地叫你过来呢。姐姐我也不过比你早了几步而已。”

        曦瑶不禁有些不好意思,轻声道:“臣妾错怪皇上了。”于是端起酒杯,道:“臣妾自罚一杯。”

        赫臻爽朗地笑起来:“好,朕陪你。”璋瑢也笑着举起了杯子。欢声笑语,三人在一片祥和喜悦中享用着美食,不在话下。

        午膳后,赫臻便往裕乾宫去休息,曦瑶也不计较,只是自己回去继续写字。傍晚时分,寿宁宫里的韩嬷嬷送了金创药过来,并问候曦瑶是否安好。弄得曦瑶十分莫名,怎么太后也知道自己的手受伤了?问了凌金等人,都说什么都没往外说过,只好作罢。

        天色渐渐漆黑,寝宫里点了数百只蜡烛,犹如白昼,曦瑶依旧在奋笔疾书。小瑛子突然连滚带爬地跑进来,口里称道:

        “娘娘,娘娘。祥嫔娘娘溺水身亡了!”众人大惊。

        “啪!”的一声,曦瑶手中的笔落了下来,在宣纸上映出一滩浓浓地墨迹,呆呆地看着小瑛子,说不出话来。

        缘亦喝道:“胡说什么?”

        小瑛子委屈道:“奴才没胡说,宫里都传遍了。祥嫔的尸体是在越秀河里发现的,已经泡胀了,好像死了有好几个时辰了。翔阳宫里的奴才还不知道他们的主子死掉了,听说祥嫔就这么淹死了,生生的吓死了一个宫女呢。”

        小瑛子越说越吓人,曦瑶的身体不住的颤抖,冥冥中觉得这件事和自己脱不了干系,一颗心似乎渐渐冷去。缘亦过来轰小瑛子:“做死么?唬着主子了,还不滚出去?”

        曦瑶回过神来,看着宣纸上的一大滩墨迹,重重地坐在红木椅上,口中喃喃道:“早上不是,不是还在那里……”

        缘亦担心主子被吓到,蹲下身子安抚道:“许是奴才们胡诌的,娘娘不要往心里去?”

        曦瑶冷冷道:“这岂又是能胡诹的?”

        “主子,您莫再多想了。”缘亦安抚道:“现在宫里必定又起风波,您不该再添出些病来。”

        曦瑶蹙紧了眉头,脸色难看,并不理会缘亦,只是轻声道:“你们都出去吧。”

        缘亦有所担心,不愿意离开,曦瑶淡淡道:“放心吧。你先出去,让我一个人呆会儿。”缘亦这才缓缓离去。

        曦瑶拿起那支已被宣纸吸干了墨汁的狼毫,放入砚中蘸饱了墨汁,将那张被污浊的宣纸随手丢在案边,另取了一张新纸,缓缓地就着刚才的经文写下去。字迹软弱无力毫无章法,睫毛微阖,泪水滑落下来,滴在纸上,墨迹慢慢散开,模糊混沌。口中喃喃道:“难道是我害了她?”

        裕乾宫里很快也知道了祥嫔之事,只是祥嫔失宠已久,赫臻似乎并不难过,璋瑢不禁感叹。没多久,皇后便派人来请皇帝到寿宁宫商议后事,璋瑢伺候赫臻走后,担心曦瑶会被唬到,便想过来看看。来后听缘亦诉说曦瑶的神情,便知道自己没有担心错,急急地走进来,却看到曦瑶竟然还在抄写经文。

        “瑶儿?”璋瑢缓缓走过来,轻声唤道,同时轻轻地抽出曦瑶手上的笔,低头看去,宣纸上哪里还能看到清晰的字来,尽是被泪水弄糊了的墨迹。

        “姐姐。”曦瑶哽咽,美目中饱含着泪水,一脸的凄凉,委屈地看着璋瑢。

        璋瑢将曦瑶的头抱在怀中,轻声道:“傻丫头,怎么了?有姐姐在这里啊?”

        曦瑶在璋瑢的怀里低声地啜泣,越来越伤心,哽咽道:“我还在这里为她抄写经文,她怎么就死了?怎么就死了?”

        璋瑢似乎意识到曦瑶担心的是什么,摩挲着她柔软的秀发,低声道:“人各有命,你何苦为她伤心?倘若知道你是这般心思,生前想必也不会这般为难你。”

        “是我害了她。”曦瑶哽咽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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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璋瑢蹲下身子,用手抹去了曦瑶脸颊上的泪水,轻声道:“我们且慢慢分析,你怎么就将恶水往自己身上浇?”说着站起身把曦瑶从案前扶到床上,严肃道:“当日我急急地认了你做妹妹,哪里是因为你是个爱哭的丫头?现在怎地就这么爱掉眼泪?早知道这样的,我岂不是白疼你了?”

        曦瑶低头不语,又将身子靠在璋瑢的身上,轻声道:“以前我遇到伤心的事情也爱哭,总觉得哭过了就会好一些。但是生来就坦坦荡荡,爹娘兄长捧在手心养着,哪里会常常哭的?如今到了这不见天日的地方,似乎把一辈子的泪水都流完了。”

        璋瑢听说,自己也不免心头一酸,疼惜道:“说得不错,这不见天日的地方的确磨人。可是妹妹啊!倘若你还是难过了就哭泣,恐怕把血流干了也不够你哭的。今日的事情确实太突然了,可是难道你真得觉得她是因为伤害了你才死的吗?”

        曦瑶坐起来,大声道:“难道不是吗?太后,太后她知道了啊!她还叫人来给我送药,问我好不好?你说,难道不是她做的吗?”

        璋瑢听她这么说,就知道因为那些往事,曦瑶如今什么事情都习惯性地往寿宁宫那里想,不知道该如何劝她,可是很多事情是不能对她讲的。

        于是缓缓道:“今日祥嫔来你这里闹的事情,除了我还有谁知道?皇上或许只是知道你的手受伤了,刚才我看他的神情,似乎对祥嫔很是陌生,想来不知道你的手是为什么受伤。”

        曦瑶缓缓道:“可能德妃也知道吧,本来我不想说的,可是凌金那个丫头说漏了嘴。德妃那么聪明,说不定会想出什么来。至于太后,如果她不知道,又怎么会知道我的手受伤了?”

        璋瑢见她还是认定了太后,于是道:“好妹妹,你且听姐姐说一句。你自己也说,这里是见不得天日的地方。那么在那阴暗的,犄角旮旯的地方,有多少双虎视眈眈地眼睛盯着每一个在宫里来来往往的人?可能如今你已经把太后看得透透彻彻了,可是又有多少人是你看透了的?即便是我,你又了解多少呢?”

        曦瑶震惊地看着璋瑢,难道自己真得如此幼稚吗?

        璋瑢见她心有所动,继续道:“妹妹你是个聪明人,怎么就这么认死理呢?你我都是进宫服侍皇上的人,姐姐看得出来,虽然当初并不愿意,但是如今你已真心爱上皇上了。可是你知道吗?你以为真得就能这么简简单单地爱着你的夫君吗?你以为这里是硕亲王府,是你的娘和两个姨娘相安无事的家里吗?”

        曦瑶被璋瑢一连串的问题问的哑口无言,轻声唤道:“姐姐。”

        “你叫我一声姐姐,姐姐就一定如亲骨血般待你。”璋瑢不禁眼圈一红,缓缓道:“可是你以为只是我在护着你,我疼着你,难道姐姐就不需要你了吗?”

        曦瑶忍不住流下泪来,不敢抬头去看璋瑢。

        璋瑢扶起曦瑶的脸蛋,低声道:“怎么又哭了?”说着为她抹去泪水,轻声道:“你知道吗?当我看到皇上听说祥嫔暴毙后脸上无谓的神情,你知道姐姐有多寒心吗?”

        曦瑶不解地看着璋瑢,似乎知道姐姐苦劝自己的原因了。

        “我固然不用为了祥嫔的死而伤心,可是她和我们又有什么区别。如今皇上宠爱我们两个,但你能保证三年后皇上依旧对我们盛情如火吗?祥嫔进宫才不过三年,就这么莫名其妙的死了。难道你忘了陈妃更是比她早亡吗?你看如今的瑾贵妃,哪里还能看得到往日的风采?你以为皇帝真的可能成为夫君吗?”

        曦瑶默默地点了点头,其实这些问题,自己早就意识到了,只是如今沉浸于赫臻对自己浓浓的眷爱之中,这些事情早已淡忘,只以为能和心爱的人厮守一生,竟忘了自己心上的人毕竟是个皇帝。而自己只是他众多爱慕者之中渺小的一个罢了。或者说白了,自己只是一个低微的小妾。只顾维持眼前的温情,却忘了生存的本能。只会哀伤,只会憎恨,难道自己要这么一直迷茫下去吗?

        璋瑢看着曦瑶的眼神渐渐镇定下来,心里不禁有些安慰,正欲再说什么,只听外面太监高呼“皇上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