姒博依然低头不语，酒吧晕暗的灯光也看不出他的表情。
宋飞扬拉开门，走了。
酒吧的老板，秦子金的老情人走过来，放了一杯奶茶给姒博，然后说：“他昨天死了，以后这座酒吧就只剩下我孤身一人啦。”
姒博猛地抬起头：“秦先生死了？”
“嗯。”
“你们相伴了一生？”
“嗯。”
“幸福吗？”
老板笑了笑：“有的时候很苦啊。”
“是以前苦，还是现在苦，还是——”
“都苦，从前跟着他的时候苦，后来跟着他的时候也苦，现在他死了，就剩下我一个人更苦。”
“既然这么苦，为什么还要跟着他？”
“不跟着他我能做什么？我那么爱他！”
姒博的手微微颤了一下，起身礼貌的告辞后离开了。
路虎和司空贤连着去了监狱三天找郑健勇，可是都被他拒绝见面，而这三天里，姬曌每天都回来睡觉，到时间就下班回家。
姒博这三天也没有来办公室。
第四天早晨，姬曌如常的回到了办公室，但是这一次他除了看到自己办公桌上的一堆文件之外，没有见到任何人。他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又找了隔壁的小警员询问，最后才失望的坐在了办公桌旁，文件顶上放着一张纸，上面写着：姬曌，今天我有事，陈昊要回去给岳父祝寿，老虎要陪姐姐去医院，神贤要回家陪主教爸爸吃饭，李诚要回总局开会，你面前的资料全部是他们四个人这三天整理出来的，你今天就拿着这些文件到监狱里去找郑健勇询问一下，明天上午开个碰头会，下午你们五个就坐飞机去日本。落款是宋飞扬的签字。
“哎，这帮家伙真没义气，这么多活要我一个人干，还要不要我活了。”姬曌叹口气，拿着文件翻起来，一页一页倒是看得很认真，还拿着笔做了记录和评点。看完之后打了个电话到监狱，然后才施施然的站起身走了。
郑健勇依然什么人也不见，姬曌对狱警说：“你告诉他，他妹妹死了。”
“他已经知道了，可是还是不愿意见人。”
“这样啊？”姬曌想了想说：“那你告诉他，我是他妹夫。”
“啊？”
“去吧。”
“哦。”
过了一会，狱警回来了说：“他说他没有妹夫。”
姬曌再想了想说：“那你帮我问一下他那个日本朋友的联络方式。”
“有名字吗？”
“不用名字，我想他应该知道我说的是谁。”
又过了比较长的时间，狱警回来了：“他说他不知道。”
姬曌一笑：“那就是说他知道我说的是谁啦？你去问他，他不知道怎么联络对方，那对方是怎么联络他的？”
狱警看着姬曌：“姬sir，你准备要我帮你问多少问题？”
“问完我想问的问题。”
狱警瞪着姬曌。
姬曌笑道：“我长得像郑健勇吗？你要这样看着我？”
狱警打了一个电话，然后拿出钥匙打开门：“你自己进去问吧。”
姬曌摆手：“这样不行，这样违反探监条例。”
“这事不用你担心，我请示过监狱长了，你去吧。”
“那就谢了。”姬曌一笑走了进来，狱警直接把他带到关押郑健勇的监房前开了门让他进去。
郑健勇做为重犯被单独关押在一间监房里，当他看到姬曌进来，不由得愣了一下。旋即低头不语。
姬曌坐在床边看着郑健勇说：“我来是因为你妹妹死了。不过我想你不知道你妹妹为什么会死的吧？”
“她得了肝癌迟早会死。”郑健勇冷漠地说。
“不错。但她不是病死的，她是被人杀死的，而且是自愿被人杀死的。”姬曌从文件袋里拿出三张郑伊玲死亡的照片递给郑健勇看。
郑健勇没有接。
“你一点都不惊讶，似乎知道会是这样的结局。”
“她说过的，癌症太痛苦，所以想找人帮她结束生命。”
“很巧，她找的那个人，正好是当年教你强奸杀人的那个人。”
郑健勇猝然抬头瞪着姬曌：“你说什么？”
第 62 章
“我看过你的庭审资料，当时你的妹妹并没有对你的定罪表示什么异议，但是一年之后她却为你提出了上诉，之所以如此，是因为她发现了那一年的圣诞节在日本有一桩同样犯案手法的案件发生，所以她就固执的认为你是冤枉的。这种心情在我得知你们两兄妹的家庭背景之后可以理解，你们自小失亲，是你一手一脚把妹妹拉扯大，她对你是十分依赖的。所以一心想救你出狱，因为发现了日本的那个案子，她就更执着的认为你是被冤枉的。”
“她这样想？”郑健勇喃喃道。
“日本的那个案子发生在圣诞前半夜，你的案子发生在后半夜，前后共有七个小时的间距，从日本坐飞机到这里五个小时就够了，所以她认为那多出的两个小时时间里，那个日本人完全有时间做案杀人。我不在乎她这样拼命为你脱罪的想法，我感兴趣的是，为什么她会那么执着的认为是那个日本人杀了人？为什么她会把你的案子与日本的案子联系起来？警方都没有这样想过，只是认为那不过是单纯的不同地区相同手法的强奸案而已，因为这世界上这样的强奸案很多。还有为什么她居然能找到那个日本人？”
郑健勇脸阴沉着不语。
“你妹妹死之后，那个日本人留下了一封信给我们，但是笔迹鉴定的结果说明这是你妹妹的笔迹。”姬曌把那封信递给郑健勇看。
“那个日本人向我们发出挑战，可是他却又没有给我们留下任何信息让我们可以与他有关联以接受他的挑战。后来我就想，他不留下关联，其实是因为在别的地方可以找到这个关联，如果我们找到了这个关联，自然就可以去找他继续他挑起的游戏。所以我认为你妹妹找到的那个联系他的方法，就是他想我们找到他的方法，而这个方法一定是在你手里。我希望你能告诉我。”
“告诉你对我有什么好处？”郑健勇阴沉的问。
“或许你妹妹是对的，你是被冤枉的。我们可以查出来帮你上诉。”
“那个案子是我犯下的。”郑健勇漠然道：“是伊玲自己不相信而已。”
“是那个日本人教你的吧？”
“是。”
“告诉我，怎么可以见到那个人。”
“我认为你们不可能查到他，其实那个人杀的人不止一个两个，可是到现在日本警方也没有找到他。”
“我们会找到他的。”
“你凭什么这么自信？”郑健勇不屑地说。
“因为他现在想我们找到他，没有对手的感觉对于他来说太痛苦。所以必然会故意暴露出破绽让我们去找，而我们现在所要做的只不过是以一个愚蠢的警察面目出现在他的视野当中，帮助他达成他的梦想而已。”姬曌笑道。
“他的梦想？”
“强奸杀人犯通常在现实中是被异性轻视漠视的一类人，这种人猥琐无能贱格无耻但同时又有很强的控制欲，可是他之所以强奸后杀人却又是因为他不能从始至终的进行有效控制，所以只好毁灭对方，这种现象总是令他很有挫折感失败感。而日本警方长时间的不能破案，更令他觉得自己被这个社会所漠视，当这种感受到达一个极限，他就必须找到一个代言人来宣布他强有力的存在，而警察无疑是最好的宣布者。但是强奸杀人犯都是懦夫，他并不敢真正的让警察抓到，只是想让警察看起来像被他玩弄的老鼠。”
郑健勇用一种奇特的眼光看着姬曌说：“你这种警察真少见。”
“怎么少见？”姬曌笑道。
“你居然用一种嚣张猖狂的表情和语言来表达你的正义感。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子会令某些犯罪的人恨之入骨？”
“那你呢？”
郑健勇看着姬曌好久，终于提起笔在那封信上写下一串数字。
“这是什么？”姬曌问。
“这是我银行保险柜的密码，里面有你要的资料。”
“你也告诉了你的妹妹？”
“没有，我只是忘记把家里的资料清除干净了，后来就被伊玲找到，她其实来问过我，但是我真的没有想到她居然这么厉害，可以查到那个人的资料。”
“你应该感到骄傲。”
郑健勇渺了姬曌一眼：“你说这话我能相信是赞美吗？”
姬曌一笑：“你自我欺骗自我陶醉地相信就是了，总之谢谢你啦。”
“好吧，就让我看看你的能力，有一场好戏上演总算不至于在监狱里太无聊。”
“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你妹妹明明已经找到那个人的作案资料，可是最后却以自我死亡告终？”姬曌轻声道。
郑健勇低头不语。
“我想你可能知道，不过我还是说给你听吧，她查清楚了那个凶手的资料，可是却也证明了你真的不是无辜。我想她肯定很伤心，很绝望。所以她放弃了将凶手绳之以法，她之所以伤害我的同事，其实不是因为她恨我的同事，而是因为她恨你，恨自己。感情无法宣泄，只能发泄到别的人身上。”
“为什么说给我听？”
“监狱这个地方限制了犯人的人身自由，但同时也为犯人提供了救赎的机会。你的庭审记录告诉我，当年你女朋友的父母曾经希望你对他们说一声对不起。可是三年过去了，你都没有做过任何能让他们宽恕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