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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我想,以昊天宫宫主强大的灵力,他完全可以在我们进入天倾国的界域时就可以感知到我们的到来。

            在经过红海森林的时候,我们还是与六个黑骑士不期而遇。寒烟准备再一次以溅花幻影的匿影术躲避,但已经来不及了。黑骑士的黑色战披在红海森林铺天盖地的红叶中异常醒目。他们以闪电般的速度向我们冲过来,天倾骐沉重的铁蹄踏飞了地面上厚厚的一层红叶。我清晰地听见了他们的战披在风中的猎响。

            这时我耳边传来敖槠的低吟,接着看见他的影子以更快的速度向最前面的黑骑士射去,盘天剑出鞘声响过的同时,我们听见身体被撕开的声音。那匹天倾骐从我们身边跑过,它背上的黑骑士已经不见了。我们眼前只剩下敖槠孑然独立的背影和他脚边的残肢碎片,盘天剑已经回到了他背上的剑鞘中。

            另外五个黑骑士愣了片刻,互相对视了一眼,仍然义无反顾地冲了过来。他们的五支护灵剑被结成一个巨大的蓝色剑网,迎头向我们罩下来,空气里有雷鸣般的呼啸声。我急忙移形空身,拉着寒烟离开原来的位置。?我们转过身时,五个黑骑士静静地坐在他们的天倾骐上,目光空洞而呆滞。  我的风刃同时洞穿了他们的心脏,而他们身上没有任何伤口。

            寒烟转过身去,微微颤抖着。

            进入天倾国的疆界时,我们就很明显地感觉到西方宫位的各种魔法危机。寒烟准确的占测让我们躲过了一次又一次的麻烦。我告诉寒烟我很担心寒武和冥天他们。寒烟笑着说,泓,不用担心,伽莫和冥天都是最好的占星师。

            尽管如此,我们还是撞上了西方的霄壤镜。

            著名的霄壤镜就在我们面前。这是一面巨大的金色平镜,阳光在镜子的上端弥漫着,所以我们几乎看不到霄壤镜的上沿,只是觉得上部是与天光接通,是一面上通到天的镜子,四周的边沿上镌刻着精美的日月神族图,我们可以上望到太阳的金辉在神族图上泻开,庄严而肃穆。奇怪的是,我们在霄壤镜中看不到自己的影子.据说在霄壤镜上可以看到自己死亡的情形。

            没有什么障碍可以阻挡盘天剑。敖槠说完,以最快的速度拔出盘天剑,向霄壤镜刺去。盘天剑乌亮的剑光突然暴涨,剑的金声最后变成雷鸣,似乎有摧垮一切的气势。大地抖动起来,而霄壤镜纹丝不动。我们只看见敖槠的头发被疾风掀起,鲜红的血液从他的嘴里喷洒出来,在霄壤墙上铺开成一个夺目的扇形。敖槠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眼睛里有我从未见过的恐惧。

            我用指尖捏住敖槠的掌心,感觉到他的心绪完全是混乱的,像是暴雨后零乱的土地,血脉也显得虚弱无力。寒烟为他撑开红色护罩,帮他修复内伤。

            我想起冥天的截门,怀疑这不过是昊天宫宫主的幻术而已。寒烟告诉我,这不是幻象,而是一堵实体的魔法镜,只不过是被贯入了强大的灵力而无法摧垮,一旦消解了灵力,它就只是一面普通的平镜。而且我们必须摧毁它,那样才可能见到昊天宫的宫主。

            这面霄壤镜所依附的灵力是由日神幻阳力和月神玄阴力结起的混元力,我过去一直以为,天下只有璜神能够运用这两种灵力。寒烟继续说道,泓,看来昊天宫宫主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强大。

            我回头看了一眼护界里的敖槠,他怀里抱着盘天剑,眼里的恐惧已经转化成极度的惶惑。

            我走近霄壤镜,迎面有一种温润的风,我知道这是幻阳灵力激起的先兆。我继续向前缓慢地走,眼前訇然一黑,我走进了霄壤镜,耳边听见寒烟被拉长的声音在瞬间消失:小心,泓——我胸前渐渐地炙热起来,而后背却是刺痛的冰冷,玄阴灵力也激发起来了。

            眼前的黑暗异常沉重,它突然被卷动的火焰撕开,在我面前圈成一个巨大的火环,烈烈地向我卷来。而我的身后,则是如月光般流动的霜雪,汹涌地奔泻而至。

            我知道这不是幻象,这是两种灵力所结成的质体,他们随时可以将我吞没。

            我身边结起的护罩旋转着,在火焰的咆哮和霜雪的奔流声中发出尖锐的呼啸。璜神赋予我的灵力使我的风护有如强悍的旋流,挟裹着火焰和霜雪在我身边掀起山峦般的风涛。巨大的灵力仿佛要把我的身体撕开。我知道我不能松懈,否则我会在顷刻间被两种灵力化成火焰或者霜雪。我站在风涛的中心,双手展开,那时我有如璜神看到辉煌的大雪,胸间有宇宙无尽的开阔。

            日神幻阳力和月神玄阴力所激起的风涛在风旋的搅和下渐渐消隐,远远的,被撕开的黑暗中有一个人影游动,灰白的幻袍影影绰绰,他的脸像是隐藏在暗影后的莲花,带着邪气的微笑。

            我是非涉,是你们要见的昊天宫宫主。那个人影在说话。

            我没有出声,我知道这只是他的幻影。

            能有你这样的对手,真是三生有幸,天下有能力消解霄壤镜的灵力的人,真的不多。他继续说道,你们直接到昊天宫来吧。我等着你们。

            非涉的幻影消失。黑暗突然碎开,我站在阳光下,地上是金色的碎片,霄壤镜丧失了非涉的灵力,顿时崩裂。

            寒烟微笑地看着我。阳光下宛如湖中快乐的涟漪。

            只有敖槠,依然怀拥着盘天剑,带着令人心痛的忧伤。

            晚上,敖槠坐在一块岩石上擦剑,月光在盘天剑上镀上了一层迷幻的银霜。他轻弹着剑脊,歌声幽幽地传来:

            长剑砺兮如霜,心志壮兮无疆;川海浩荡兮恒长,奈何殇兮叹止。

            我不知道敖槠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忧伤。我问过寒烟,寒烟无语。

            泓,死亡是不是一件令人悲伤的事?敖槠转过身来,对着站在他身后的我说。

            我告诉他一百年前我就死过一次,我的母亲用生命最后的一息挽救了我的生命。

            从那时,我觉得死亡是另一种生命的开始。当我在迷惘的无助中徜徉的时候,我觉得生命是无意义的,那时候,最致命的就是对生命的绝望。在绝望中悲伤才是一种真正的死亡。

            敖槠笑了起来,说,泓,你说得对,盘天剑是永远不死的。

            我拍了拍他的肩,看着几只银雕从头顶飞过。说,我们马上就可以见到非涉,不知寒武和冥天他们怎样了。

            寒烟在一旁说,泓,寒武他们有麻烦。因为我看见北方的星型有异乎寻常的迹象。

            几只银雕渐渐隐没在暗蓝的天际,我沉静地说,让我们为他们祈祷吧,我们必须首先击败非涉。

            我们再也没有遇上黑骑士。翻越了两座巨大的蜿蜒山脉后,我们明显地感觉到了灵力的炽烈,西方领域的灵力场仿佛都是由这里散射出去的。我们知道,昊天宫就在我们眼前。

            璜神没有告诉我们几个宫位是什么样子,所以展现在我们眼前的昊天宫令我们瞠目结舌。那竟是一片明澈如同天空的湖水,云影在湖面上飘游,而湖水的四周,竟然是层层叠叠的礁石般的琥珀。琥珀在水光的映照下通明剔透,又在灵力的浸润中微微泛出橙红色。

            我回头看了看寒烟,她额头上的月光石突然变得暗淡而无光,神思也有点恍惚起来。我知道她受到了非涉的灵力控制。我连忙驱动我空气中的灵力,以便压制住非涉的力量。寒烟仿佛从梦中惊醒。月光石又灼灼闪亮,像是要燃烧起来。这是她灵力激起的征兆。她有些害羞地说,泓,这里太美了,我差点被迷惑了。她接着说,泓,小心这里的每一块琥珀,它们都有可能对我们实施灵力攻击。

            敖槠似乎没有受到干扰。他的冷峻此时透着冰一般的杀气。

            欢迎来到琥珀池。非涉的声音像是从水底传来,接着我们就看见他的身影在琥珀池的水面上风行。莲花般的微笑像四周漫起的琥珀之光。

            我们本来可以是很好的朋友,我敬重所有能够走出霄壤镜的人。非涉叹了口气接着说,可是我必须忠诚于我们的帝王。

            你忠诚的不过是一个邪恶的魔鬼,敖槠说。

            非涉的笑容消失了,他冷冷地说道,敖槠,你是一个了不起的武士,但是你现在一定很恐惧吧,因为你在我的霄壤镜上……

            没有等非涉说完,我们身边乌亮的剑光就抖动了一下,接着敖槠的身影已经抢到了非涉的跟前,盘天剑的雷鸣再一次响起。湖水被震开成一个巨大的圆坑。

            我相信这是敖槠的全力一击,因为他在一见到非涉的时候就全身颤抖,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愤怒。那是修灵族武士最强力的攻击。我们都看见了盘天剑幻化成一条乌亮的龙,咆哮着撕开了琥珀池上的空气。

            但非涉只是抬了抬手,他的动作非常的潇洒,仿佛神乐族的神乐师在弹奏时的一个拂指。四周每一块琥珀都炽亮起来,光在他身边被聚结成一个巨大的橙色护界,盘天剑在接触到护界时,变成了琥珀色,接着我们看见敖槠握剑的手也变成了琥珀的颜色。而敖槠则僵硬在那里一动不动,最后全然变成了池边的一块琥珀雕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