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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在萧家子孙中,虽不乏骁勇善战青年之辈,却少有善谋略又风流倜傥的后生。因此,萧延寿几经考查,才选中已从马背上走下来的风流才子萧恒德为夫。

            萧继先、萧恒德闻太后责备来者脚步太重,便赶紧循声望去,只见来者原是大辽国的二驸马萧排押。

            萧排押是萧绰堂侄萧达兰的长子,此人能征善战,屡建奇功。他看中了太后的次女长寿,便乞请父亲一再请求,终于把自己的二表姑聘作了夫人。此次他随太后深入中原腹地有两大使命:一、率一个游击小分队,随时搜集情报;二、松动远距离地循着太后的足迹,护卫太后的安全。

            萧排押走近萧绰乘坐的滑竿前低头便跪:“儿臣萧……”

            “萧”字刚出口,萧排押的话便被萧太后用手势打断了:“不是讲过了:密访期间不用行君臣大礼?”

            萧排押闻言,恍然有所悟,起身作揖又欲说话,太后竟抢先说道:“今儿不是聚首的日子,二驸马这么匆匆地找到这里,莫非有重要情报?”

            萧排押再次打揖道:“儿臣新获银州送来的情报——李继迁刚刚竖帜造反,他的生母邓氏,就在去银州的途中失踪了!”

            “唔!”显然这送来的情报惊动了太后,她陡然弯下腰杆,疑问道,“这邓氏,该不会是被宋军截获了吧?”

            “目前,李继迁之母尚下落不明。”萧排押继续禀道,“但这对刚刚竖反旗的李继迁打击太大了。他怀疑宋军截获了他的母亲,就挂起免战牌,主动撤出了同宋军的战斗!”

            太后皱眉问二驸马:“这么说,李继迁是个孝子?”

            “是的。”萧排押回道,“李继迁虽然性情刚烈,但据说,他确确实实是个孝子!”

            萧绰沉思片刻,指示萧排押道:“要尽快命令我军潜伏于银州的探子,及早弄明邓氏夫人的下落。倘若邓氏为宋军所获,被当作叛臣之母给杀了,对我们而言,无疑是个好消息。倘若赵恒君臣善待其母,礼送其邓氏返回银州,情况则相反。”说到这里,她略停了停,以马鞭指着西山的方向,复言道,“李继迁这位刚刚被我们鼓动起来的党项族头人,恐怕就有偃旗息鼓的可能了。”

            萧排押得旨转身欲去,又被萧绰叫住了:“二驸马,汝再知会属下一声,叫打探汴梁情报的细作亦留意一下邓老夫人的行踪!”

            “是!”萧排押答应一声,复转身跨上战马,沿来时的原路驰去。斯时,宋国五十辆香车已经渐行渐远。只见萧太后起身活泛一下腰肢,然后朝香车行驶的方向一指:“起驾!我们亦跟在香车之后,到江宁府走一趟!”

            3  江宁府丁谓攀权贵  秦淮畔德让话宋军

            选美的香车晓行夜宿,三月二十日这天,方达江宁府驿站。江宁府驿站是京师之外最大的驿站之一,即是如此,冷不丁一下子驶进五十辆香车,下榻五十位御选的秀女,同样令人应接不暇;况且,押香车的又是韩钦若这样的朝廷重臣,能不叫驿丞惶恐?故此,从酉时正牌第一辆香车进站,到戌末亥初秀女们就膳完毕各归香房,冯驿丞的两脚都磨出了茧子,两片嘴唇都急出了燎泡,跑前忙后直忙活了一个半时辰,才得以坐下喘口气儿。可是,沏了杯茶尚未饮得一口,就见一匹快马直闯驿站门;那坐骑在院中央打一个旋儿,打滑儿的马蹄扬起一团烟尘。把门的军卒见来人如此狂傲,气愤地趋前拦住了马头,正欲兴师问罪,就见马上的差人大大咧咧坠鞍下马,竟抢先迎头扔出一句:“请问驿丞何在?标下要即刻见到你们的长官!”

            冯驿丞闻言,放下茶碗站直了身子,和蔼的笑容凝在脸上,忙近前问道:“请问官爷有何吩咐?”

            大个子差人睁圆二目直勾勾地觑了驿丞一眼:“您就是驿丞大人?”

            冯驿丞忙答:“下官正是。”

            差人变戏法儿似的不知从哪里弄出一张大红名帖,递给驿丞道:“标下是丁谓丁大人的亲随,是特意先行一步来送丁大人名帖的。丁大人及其随员和仪卫,过半个时辰即到。请驿丞大人早作安排。”

            冯驿丞还怔怔地盯望名帖上“丁谓”两个字,那差人已跃上马鞍,扬鞭策马驰骋而去。冯驿丞望着差人驰去的方向不禁暗暗叫苦。真是屋漏偏遇连阴雨啊!越是房子紧张得拉不开拴,偏又来一批招惹不起的客人。这不,韩钦若这样的旧权贵还未送走,丁谓这样的皇上新宠又将来临。

            丁谓,表字谓之。他和陈尧叟、赵安仁、蔡齐等人,均系雍熙元年进士。丁谓是当年一百九十七名进士中最年轻的一个,论年纪还不足十八岁。这位少年俊逸由县丞到知县,只在下边任职四年,就奉调进京做了大理寺推事。他凭借警悟果断与敏变,上任时不足月,便伙同蔡齐、赵安仁改判了汉王元佐的纵火案,受到太宗皇帝的嘉奖。太宗问他愿否继续就职于大理寺?他跪对道:“微臣年纪尚轻,极需繁务历练,愿到远郡边鄙任职。”

            太宗连声称“妙”,命人赐给他紫衣玉带,还在百官面前多次表彰了丁谓不耻下遣历练政务的精神。故而,丁谓从二十二岁开始,虽还尚未居身“二府”,却已是朝野尽知的风云人物。但是,自丁谓擢为夔州路转运副使,多病的太宗皇帝便把丁谓这位少年英俊丢到脑后去了。直至去年冬月真宗特旨擢其为户部侍郎,他的大名又复如黄钟大吕般在朝野士人耳畔鸣响开来。

            听来颇似一个传奇故事——

            太宗皇帝治丧期间,川东王均叛逆。朝廷调黔、高、溪三州土蛮子弟集结平贼。但在破王均之后,这些土蛮子弟反而落草为寇,攻州县,抢金帛,掠男女,持续半年,当地官府剿而难灭。在此情形下,身为夔州路转运副使的丁谓,受命兼负了招安蛮寇的急务。到任的当日,他即命双方罢兵,只带少数人径往蛮兵栖住的溪洞。从夔州到蛮兵首领田彦伊的溪寨须过五六条河,他每过一条河,就命令减少三个随从,及至田彦伊所驻扎的营帐,他身边的随员就仅剩下了两三个人。田彦伊闻知他未带兵丁,就放心地将他迎进营寨,以牛酒盛待之。初到营寨三日,他闭口不谈招安事,天天跟田彦伊及部将饮宴欢愉。待厮混熟了他才晓以大义,谕之祸福,对天长跪许以赦免不杀。他的举动终于感泣了田彦伊。田彦伊发誓世代进贡于大宋皇帝。

            留蛮寨十余日,他方与田彦伊及其帐下的幕僚侍卫俱往夔州。每渡一水,他亦令田彦伊减少随员若干,及至夔州署衙时,田彦伊的手下亦如他入蛮寨时一样,身边仅有二三人。他以上宾之礼招待田彦伊,赠予其锦袍,银帛,每日与之宴饮,事事处处令田彦伊欢乐开心。十余日后,田彦伊请归。他执意不许,待之益厚,赏赐更丰。与此同时,他暗自悄悄使人告诉田彦伊说:“丁大人待汝如同兄弟,汝等亦当如此对待丁大人。汝等只有将所掠男女如数归还官家,丁大人才能不辱皇命。到那时丁大人会待汝等更加宽厚。”闻得此言,田彦伊等方恍然大悟,次日清晨便向丁谓言明,请归所掠之民。丁谓与他约定:每归一人赠绢一匹。于是,为蛮人所掠去的万余男女尽皆归之……

            丁谓不带一兵一卒只身入蛮营招安田彦伊的事迹,如春风吹过草原,很快就被民间传为佳话,而且越传越神,就连穷乡僻壤的黎民百姓、偏远边陲的吏员兵丁,亦皆如雷贯耳。但当报告这件事的边陲牒报送至“二府”时,不论宰臣还是枢密使,居然对这件事皆作了“冷处理”——将边陲牒报压了下来。因此,当真宗皇帝去年冬月从丁谓本人的上疏中详知此事时,热豆腐已经凉了。一日,刘娥夜览了丁谓这份迟到了三年的奏疏,很赞赏丁谓的做法,并建议真宗遣夏守恩赴西北边陲亦仿用丁谓的恩威并用之法。于是,真宗在遣夏守恩西去的同时,颁诏特迁夔州转运副使丁谓为户部侍郎。但是,丁谓领旨之后并没有及时赴任,他马上上疏皇上,请恩准他在转运副使任上干完最后一件善事——

            夔州路所属的施州,因江水湍急,路狭山险,历来粮食供不应求。因此,施州虽有盐井可以产盐,但产盐售不出,朝廷亦难获其利。丁谓经过调查研究之后,攀山历险走遍了巫山县,三十里设一店铺,置卒三十人,使之背粮食至施州,而施州接受粮食者,须负盐至巫山县。在巫山县,他又特置一些商人。这些商人,皆可以半价购得施州送来的食盐。但这些商人都必须保证将一定数量的粮食运至巫山,再由负盐者背回施州。这样一来,施州不仅可以得到足够的粮食,所产食盐亦可源源不断地运往川外诸地……

            等丁谓干完这件粮盐交换的大事,已是咸平四年的二月了。这时他才由夔州启程沿江而下直抵江宁府。在江宁府下船之后,他始用户部侍郎的卤簿仪卫,吹吹打打,浩浩荡荡,直奔江宁府驿站而来……

            冯驿丞手捏丁谓送来的名刺沉吟片刻,便惴惴不安地朝韩钦若下榻的房间走去。韩钦若住的是驿站最上乘的一套客房,内有侍从室、会客厅、卧室,一应俱全,夏凉冬暖,四季常春,这套房是专供朝廷四品以上朝廷命官过往居住的。韩钦若是堂堂二品执政大臣、选美钦使,住这样的好房理所当然。冯驿丞找上门来自然不是令他让房给丁谓,而是因为五十名秀女把站内的上乘好房悉数占了去,其中的两名秀女——沉鱼和落雁,还把驿站仅有的两套专为朝廷四品以上命官准备的套房也占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