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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约在二更时分,天空渐渐放亮,荆王府门前那片明晃晃的积水,忽然发出哗啦哗啦一片响声。响声立时惊动了在门房里等待了多时的荆王亲随冯弁。他腿脚麻利地把门循声望去,只见一头毛驴背上骑着一个身穿蓑衣、头戴黑色塌檐帽的汉子,便立即迎了上去,轻声问:“可是卞公公么?”

            穿蓑衣的汉子跳下毛驴,向前后左右张望了一下,没有言语,就把驴缰绳交给了冯弁。冯弁说声“王爷正等着您呢”,便牵着毛驴在前面带路,后边紧紧跟着穿蓑衣的卞玉……

            三更鼓敲过,又是这个冯弁,牵着毛驴送出了卞玉。斯时,雨停了,空中却弥漫开了浓浓的大雾。卞玉上驴之前,仿佛怕冷似的,将帽檐儿压得更低了,身上那件蓑衣亦未敢脱下。他的身子亦好像比来时笨重了——竟至试探着蹬腿三次,才在驴背上坐稳下来。他冷冰着面孔不吐只字,倒是冯弁指着他蓑衣嘱咐了一句:“卞公公别忘了,王爷送您的东西,全在蓑衣下面的红包里裹着呢。”……

            卞玉回到宫里,天已蒙蒙亮。翠华宫内鱼、雁二美人睡得正香,而要赶寅时早朝的真宗皇帝,却已在洗漱了。殿前值事太监周怀政,已在翠华宫门口等候皇上了。卞玉怕有人疑心他的行踪,就没有马上进宫去。待周怀政导引着真宗去了崇政殿,他才大大方方、一本正经地进得宫门,问宫女琴儿:“二位娘娘梳洗过了么?”

            琴儿回道:“还没有起床哩!昨夜,两位娘娘陪皇上歌舞宴饮,睡得太迟了。”

            卞玉闻言愣了一下,又道:“等二位娘娘收拾毕了,就替我禀报一声:就说我为二位娘娘采购的花露脂粉如数购全了,就等交付娘娘使用呢。”

            待琴儿答应了,他转回了自己的住室,打开坐柜,将混在花露脂粉里的荆王赠物理出来锁牢了,这才和衣仰躺床上,盘算着如何将荆王的指示尽可能不走样儿地传达给鱼、雁二美人。

            翠华宫里,除几位干粗活儿的老妈子、老太监外,还有八个年轻宫女和四个精壮太监贴身专侍鱼、雁二美人。八个宫女之名皆是皇上所赐。侍奉雁美人的四个宫女名曰:琴儿、棋儿、书儿、画儿,以琴儿为首;侍奉鱼美人的四个宫女名曰:诗儿、文儿、歌儿、赋儿,以诗儿为首。四个年轻太监的头儿是卞玉。别看这四人之首还算不上个官儿,却与了他诸多的方便。他昨儿个下午就是借为鱼、雁上街采购化妆品,捎带探望病中的母亲之名,在夜色掩护之下去了荆王府的。

            翠华宫为鱼、雁二美人共居之所在。正殿公用,正殿两侧分别为鱼、雁二美人的寝宫。侍奉她们的四个太监,亦没有很严格的分工,哪儿叫就去哪儿,差事多了,就照卞玉的吩咐分头去做。

            卞玉去荆王府领命,鱼、雁二人是知道的。她们虽寄身后宫被封为美人做了皇上的眷属,但她们都还坚信不疑地认为自己是荆王的属下,唯荆王之命是从,只要荆王一声召唤,赴汤蹈火亦万死不辞。所以,她们二人刚听说卞玉已经回宫,就赶紧聚首正殿,宣召了卞玉。

            卞玉进殿跪叩之后,鱼、雁二美人不待卞玉暗示,就先行将太监、宫女全支使出去,还命歌儿守在大殿丹墀下把门,反复叮咛她:不经二位娘娘准允,谁也不许擅闯进来。几个太监、宫女走后,卞玉才把一纸荆王的手令双手呈给了二位美人:“这是王爷命奴才转交的手令。”说话时,卞玉哈腰束肩异常谦恭。尽管他早知手令中规定今后二美人的行动归他指挥,他却装作不知道的样儿,极力扮出一副卑怯的奴才相,“请二位娘娘过目。”

            落雁接过漆封了的函封,放置案中央。她和沉鱼一起跪在案前,十分庄肃地对函封行过三拜九叩的君臣大礼,这才起身慢慢将函封拆开。落雁抻出函中折叠整齐的信笺,一折一折地展开,展开,最后竟展成一尺宽、尺半长的一张上好宣纸,宣纸上手指肚般大小的楷体字工整且分明:鱼、雁二位娘娘大鉴:

            皇宫大内,美女如云,闻二娘娘备受恩宠,不禁怡怡。然而,鉴古明今,母以子贵,是后宫千年铁律。

            甚冀早生龙子,以祈富贵绵长。近闻龙体欠爽,极需疗补。二娘娘何不翼翼滋以汤饮,取悦当今?江河滔滔无穷期,“情思”悠悠贵久远。何以为之问卞玉,一曲歌歇树丰碑……

            鱼、雁二美人看过荆王手令,两人对手令内容模模糊糊,似懂非懂。但有三点她们是明白的:一是让她们早生龙子,只有生了龙子,她们才能福贵持久;二是皇上近来身体不爽,让她们佐以汤饮滋补龙体,这样更能赢得圣心;三是今后怎样行事,让她们听卞玉的。其实在她们看来,有最后这一条就可以了。卞玉时时刻刻都在她们身边,她们就勿需深解手令之内涵了。于是,她们从手令上移开目光,都情不自禁地将目光投向了卞玉。而此刻的卞玉,仿佛并没有理会她们期待的目光。他信步近前,从落雁手里要回那纸手令,在手间团成团儿,又撕成几份,先将一份送入口中,腮帮子嚅动几下,就将纸团吞了进去……

            他的这神秘举动,使鱼、雁二人愕讶的眼都看直了。落雁目睹着一口又一口吞吃着手令的卞玉,终于控制不住自己,竟至惊讶地叫出了声儿:“这……这是为了甚呀?”

            卞玉天生一副笑模样。圆圆的脸上,圆圆的眼里,似乎总含着笑。他见二位娘娘都吃惊成这般模样儿,就笑眯眯地咽下最后一口唾液,说:“奴才是为了二位娘娘好。万一这手令被别人看着了,说不定咋嚼舌头呢?万一叫皇上、皇后听说了追究下来,奴才怕二位娘娘……”

            鱼、雁二美人听了信服地直一个劲点头,两张明丽俊俏的面容上,刚才的愕讶惊奇换作了严肃与认真。她们深知,上次没废掉皇后,使她们意识到了李太后、郭皇后、刘美人三位一体的巨大力量,看来要借皇上之手灭掉这股力量,还真得动一番脑筋哩。在真宗皇帝没有完完全全拜倒在她们石榴裙下的时候,此事一旦被太后、皇后她们抓住了把柄,亦绝不会轻饶了她们……如此这般地一揣摸,鱼、雁二人就更觉卞玉吞食手令不无道理了。

            “我们该怎么做?卞公公就说好了。”落雁先开口道,“我们保证唯王爷之命是从,今后听卞公公的。”

            “是啊,是啊!”沉鱼亦帮腔道,“王爷在手谕中说得再清楚明白不过,叫我们凡事问您,您就不用推辞了。”

            卞玉被捧得晕晕乎乎,飘飘然然,好不得意。但他知道此刻的每一句话,都攸关着自家的身家性命,岂敢轻言?于是,他沉吟良久方道:“王爷如此倚重奴才,二位娘娘又如此赏脸,奴才就斗胆僭言了。奴才以为,两位娘娘欲达富贵之极,须做到两点:一、自己早生皇子;二、阻止其他娘娘生皇子;二者缺一不可。而欲达此目的,办法只有一个——三千佳丽双宠二人。怎样才能做到使皇上双宠你们二人?我想首要的是你们要想法拴住皇上的心,让他离不开翠华宫。凭两位娘娘的美色才艺,肯定自有办法!再者,奴才知道,两位娘娘为了进一步取悦皇上,已令御医为皇上开了上好的滋身养气补品。这很好,以后尚需坚持。但是,仅遵医嘱还不够,还急需补充新的滋补品。这次奴才受召至王府,王爷命奴才带回一些健身养性补品,叫奴才交与二位娘娘用于皇上。因为此是秘方,王爷反复叮嘱,除了二位娘娘和奴才本人,他人一概不得知晓。倘若一旦出现疏漏,王爷的脾气,我想二位娘娘是尽知的!”

            鱼、雁二美人听罢卞玉所言,脸上骤然变色,她们用充满恐惧的眼光互相望了一眼,就垂下了头。

            卞玉凝视鱼、雁少许,又道:“遵王爷面谕,本品暂由奴才妥管。二位娘娘手中准存一包,每次仅供皇上服用一包,即可达到预期效果。”说完,他将事先包好的两个红包分别呈到鱼、雁二人手里,然后作揖道:“两位娘娘如果没有什么吩咐,奴才就告退了。”

            此时,鱼、雁二人皆无言语。她们不待他掀帘儿迈出殿门,就匆匆各自藏起了红包儿……自即日起,真宗每次临幸鱼、雁二美人时,每次饮下鱼、雁二人交付的滋补品,就觉浑身燥热,麻酥热痒难耐,在欲火的冲击下,他两腿间的那个阳物儿不觉间就腾然勃起,硬挺得仿佛真成了一杆不倒的金枪,一夜鏖战数次,仍不失伟丈夫的本色。十天过后,在真宗皇帝身上居然出现一种怪毛病——除鱼、雁二美人之外,哪怕跟他同床共枕的是落凡仙女,亦不论这女子怎样用尽法儿挑逗他,到头来他仍比太监还太监,两腿间的那阳物儿就像干蔫了的小萝卜头,没有丝毫鲜活腾起的意思。郭皇后最早发现了这个毛病,只是黯暗流泪,愧叹自己失去了当年的魅力。渐次,紫嫣亦有了切身体验,亦只是黯然神伤,哀怨自己从未像刘姐那样,令皇上疯狂过。只有刘娥,觉出了不对劲。当夜,她很费了一番功夫,见他那阳物仍不见起色,就停下手儿笑问:“皇上的这玩艺儿,是不认识臣妾了呢?还是有了毛病?”这次,赵恒是有意来送鱼水之欢、天伦之乐的。可那个不争气的玩物儿居然不争气,他亦觉对不住刘美人,便情绪低落地回道:“两者皆非。朕亦不知是怎么的了,昨夜在……”他欲说“昨夜在翠华宫还生龙活虎,锐不可当哩”,又怕此话刺激了刘娥,就赶紧收住了话头。

            刘娥是何等聪明之人,知他昨夜驾临了翠华宫,自会想到他要说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