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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代书话一脸的不自在。老唐也有点不高兴:“你他妈这是怎么说话呢?”

        一旁的另一个姑娘撇撇嘴,在旁边插话:“别理他,今天下午他也跟我绕了半天圈子。”

        我看着她:“我跟你绕圈子?请问小姐贵姓?住哪里?家中可有父母?”

        那姑娘冲着老唐说:“看看,又来了!”

        老唐倒很感兴趣:“你小子怎么跟人家绕圈子了?老实说,是不是看上人家余利了?”

        哦?她就是余利?虽然谈不上闭月羞花沉鱼落雁,也还真有几分姿色。原来她跟老唐认识,这就好办多了。

        我伸出手:“余利同志,您好!初次见面,请多多关照。”

        余利笑了:“去!”但还是把手伸给我,我们象革命同志一样礼貌性地握了一下手。

        余利笑着问:“你真出车祸了?怪不得你神叨叨的,别是撞傻了吧。”

        “真的?你别吓我。你是医生?给我诊断诊断,看我是不是真傻了。”我说着,挪动椅子,挨着余利坐下,两眼直勾勾地望着她。

        余利在我的眼神的逼视下居然脸红了,打了我一下:“可不是真的傻了!”哈哈,有戏!

        代书话不屑道:“老没正经。”

        余利收住笑,一本正经地对我说:“下午跟你说那事怎么样?”

        “什么事?”

        “就是紫罗兰广告的事。”

        “我不跟你说了吗?你找错人了。我不是什么广告公司的老板,我就一无业游民。诶,不信,你可以问老唐!”

        老唐做出左右为难的样子。代书话在一旁开腔了:“安生,余利是我最好的同学,她在有线台做城市话题节目,她对你那个广告的事很有兴趣,这其实也是对你们的宣传,你就别推托了。”

        “我说你们都怎么了?非要把我当老板!我不是不想当老板,不是眼下时机还不成熟么。老唐,你倒是说句话啊!”

        老唐苦笑着说:“要我说什么?你他妈装疯卖傻,我怎么知道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你们这不是合谋起来欺骗人家无知少女么?我可不能干这么缺德的事。余利,我告诉你,你可别信他们两个。我说的都是真的。”

        余利被我真诚的样子弄糊涂了,看着老唐和代书话。

        老唐腾地站起身:“你他妈闹也闹腾够了,现在就一句话,你帮不帮余利?”

        “帮,这么漂亮的姑娘,谁忍心不帮啊?”

        老唐这才坐下来。

        我问余利:“你是要我帮你杀人还是生孩子?”

        老唐当下气得鼻血狂喷。代书话气愤地说:“余利,这小子不识抬举,咱们别理他,走!”

        我也站起来:“好,我也走,古萍还在医院呢。”

        老唐气急败坏:“你他妈还有心吗?连古萍也拿出来说事玩儿。”

        我倒糊涂了:“我怎么说事玩儿了?她是在医院嘛!跟我一块出的车祸。”

        老唐和代书话打了个冷战,互相看了一眼。老唐还伸手摸了摸我的额头:“没发烧啊!”代书话勉强笑了笑:“老唐,咱们怎么都得去看望看望……古萍吧?”

        走出咖啡屋,我正要伸手打的,一辆别克停在眼前,我想绕过去,车门打开,老唐伸出头:“干嘛?快上啊!”

        我上车:“呵,什么时候连车也买了?”

        “你真不记得了?这车咱们哥儿俩一起去挑的,上次你去九寨沟还借出去,把车给我挂花回来呢。”

        “真他妈逗,我什么时候学会开车了?”

        老唐不再说话,一行四人来到医院。

        推开412房,老妈正守着古萍唠嗑。古萍看见我进来,“哧哧”直笑:“阿姨跟我说了好多你小时候的事。”

        老妈就是这样,我每认识一个姑娘,她都要向人家介绍我小时候怕鬼,半夜听到猫头鹰叫,把头蒙在被子里直发抖;一次在学校爬树,被老师发现,滑下来的时候擦破了小鸡鸡的皮,整一个月只能蹲着撒尿;因为长得秀气,[奇`书`网`整.理提.供]在学校体检的时候被错编进女生的队伍里,结果检查时吓医生一跳……

        老唐指着妖妖问:“这就是你说的古萍?”

        我没好气地说:“操,你不是认识吗?”

        老妈倒数落起我来:“你看你多粗心,连人家姑娘的名字也记错,人家不叫古萍,叫妖妖。”

        “妈,你瞎插什么嘴啊!”

        老唐同情地看着我:“安生,医生没说你有什么病?”

        “你他妈就这么盼着我有病?”

        “没病你干嘛把妖妖说成是古萍?”

        我苦笑不得,问古萍:“你不叫古萍?”

        古萍认真地点点头:“我叫妖妖啊。”

        我笑了:“你们都怎么了?合谋欺骗我啊?想达到什么目的?”

        老唐、代书话、余利互相望了望。老唐终于郑重地对我说:“安生,你可能失忆了。”

        我急了:“你他妈才失忆了呢!告诉你,往事可是历历在目。近的,前天你带我到伊甸园去泡妞,你嫌那里的姑娘不漂亮,又换到METO,消了火带姑娘出去消夜,在大排挡跟一帮人打了一架。昨天你刚刚在工商局拿到装潢公司的执照,为了庆祝,你他妈又叫我去泡妞,结果出门踩了块玻璃,去医院缝了两针。远的,你小子读小学二年级的时候爬女生厕所窗户被老师逮住,差点被开除……”

        老唐一脸尴尬。代书话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问我:“现在是哪一年?”

        “你不会这么白痴吧?一九九二年,怎么了?”

        余利惊呼:“他的记忆回到了十年前。”

        “什么?你们别告诉我现在是二零零二年,我他妈荣幸地活在上个世纪!”

        一屋的人都不说话,只有老妈拉着余利反复问:“我们家安子怎么了?”

        老唐把我拉到护士值班室,拿起电视遥控:“什么也别说,让你看看电视新闻。”

        田里,农民伯伯挥汗如雨;工厂,第二季度取得了好效益。没他妈什么特别。老唐于是另外换了个台。美国总统布什正在发表电视讲话。

        “操!这不是布什吗!”

        “你说的布什十年前就退休了,这是他儿子小布什!”

        我根本就不相信老唐的一派胡言,但新闻后的字幕明白地提示我,现在是二零零二年四月一日!操,愚人节,我他妈感觉被全世界愚弄了!

        我疯狂地换台,但只能更加证明老唐说得没错:我他妈失忆了失忆了失忆了失忆了失忆了失忆了失忆了失忆了失忆了失忆了失忆了失忆了失忆了失忆了失忆了我把十年来的我丢了!

        我故做镇定地问老唐:“那古萍呢?”

        老唐看着我,有些难以启齿。

        “你他妈告诉我!这世界还他妈有比失忆更严重的吗?!”我对老唐咆哮,把值班室的护士吓得脸都绿了。

        老唐一字一顿地说:“古萍死了。”

        我脑袋“轰”的一下,背贴着墙,慢慢地滑在地上。

        我坐在电视机前不停的换频道。有一会儿,仿佛睡着了,却又突然惊醒,看到电视屏幕上的主角由中国人变成了外国人,热闹的建设场面也变成了温情脉脉的亲吻。

        我关掉电视,又打开,猛然意识到自己的可笑:不就他XX的失忆吗?至于世界末日来临把所有的人都赶走一个人躲在屋里不吃不喝不睡不拉象个被遗弃的孤儿吗?操!

        记得以前看过一则报道,说某某摔了一跤,不光忘记了自己,还操着他自己压根就没有听说过的另一个民族的语言,饮食卫生习惯也全他妈变了,爱吃半生羊肉,象狗一样在马桶边撒尿。那时,我不也渴望某一天一觉醒来,突然发现自己身在一个陌生的城市,忘了一切,象个婴儿,从头开始,有挣不完的钱泡不完的妞,不必爱谁对谁深恶痛绝,不用对过去的任何过错有他XX的一丁点负罪感吗?这场车祸应该是天遂人愿,我不但忘了过去,还一下子从一个无业游民变成了老板,摆脱了那个絮絮叨叨叽里呱啦不知所云时刻想着改造旧中国的古萍,天上掉下个美女和我同居,这样的馅饼我他妈夫复何求?

        我拿起电话:“老唐,你他妈快开车过来,咱们找个地方大吃一顿去,老子饿坏了!”

        老唐大概是一直等我开口,这时候就是叫他把妞让给我也会兴高采烈:“好,好,我这就过来,你等着。”

        趁等老唐的时间,我简单地看了一下我那窝。还是那个蜗居,但装修得挺象那么回事。我象进入别人家的小偷,东瞧瞧,西摸摸。两间卧室都有人住,而且很显然那个长得很象古萍的姑娘妖妖并不跟我睡在一张床上,这使我有些沮丧,但也由此对我和她的关系产生了一点兴趣。妖妖的房间收拾得很干净,有股子女儿的体香。床头有个相框,我拿过来看了一眼:妖妖在解放碑人群中做妩媚状。放下,突然感觉有些怪,不知道是妖妖的姿势还是照片本身。

        我的房间乱成一团遭,触鼻的汗臭和烟味儿。要是古萍在,一定又会皱着眉头,边收拾边数落我:“这么大个人了,怎么一点没个收拾?要是有一天我不在了,这屋里还不成了垃圾场!”就象她是我的救世祖,离了她我就活不下去。现在看来,没有她,我活得似乎倒挺自在,房间里乱七八糟的烟灰缸、袜子、内裤,处处显出我的生活的闲散随意。

        很快,老唐摁响了门铃,就象他一直就躲在门外。

        “哥们,总算想通了?”

        “还不行,呆会儿吃完饭,麻烦找俩妞给我做做思想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