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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他们手持凶器攻破了第一道防线、第二道防线……第七道防线也打开了缺口,情况十分危急。

        田震和他的战士们是有苦难言的,可又有谁能理解呢?造反派们就像发了疯的公牛东蹿西撞,不时地发生解放军受伤的事件,田震指挥部队顽强地抵抗着,用生命来保卫党中央和毛主席的安全。

        造反派知道遇到了劲敌,要想突破最后一道防线看来并非那么简单,自称是清华大学造反派头头儿的卫东彪,大骂田震是彻头彻尾彻里彻外的保皇派,是某某某的孝子贤孙,并口口声声地要田震站出来搭话。

        王师长怕出意外,主动提出自己去和造反派交涉。田震微微一笑,然后大踏步走上一座临时搭的台子,面对着一眼望不到边的黑压压的人群,心中蓦然生出一种莫名其妙的悲哀,究竟是替自个儿悲哀,还是替别人悲哀,他说不清楚。他在扪心自问,中国到底怎么啦?好端端的一个国家怎么会折腾成这个样子?一个个都像乌鸡眼似的,恨不得你吃了我,我吃了你。我就不明白,这些年轻人干嘛总和老一辈革命家过不去呢?人家刘少奇怎么啦,朱德总司令怎么啦,邓小平同志怎么啦,陈毅、贺龙元帅怎么啦?他们和毛主席一样,是领袖,是开国元勋,如果没有他们能有今天吗?我们有责任保护他们,可这些红卫兵呢,你瞧瞧他们都干了些什么呀?他们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大闹中南海,今天批斗这个,明天批斗那个,还戴高帽子游街,把陈毅、贺龙这些老帅们折腾得都快死了,难道他们就一点也不心疼?田震愈想愈生气,再也按捺不住心中怒火,于是他大声地说,“红卫兵小将们,解放军和你们是同一战壕里的战友,都是在党中央毛主席的英明领导下,毛主席他老人家叫我们怎么做我们就怎么做。我们这个部队是奉毛主席之命在此守卫中南海的,希望你们迅速离开,千万别上坏人的当呀!”

        站在人群里的那个叫卫东彪的年轻人,扯开嗓门嚷,“同学们,造反派们,甭听这个乌龟王八蛋瞎白话,他让我们走我们偏不走,我们一定要冲进去,把那个党内最大的走资派揪出来,不达目的不罢休,谁敢阻拦我们,我们就和谁拼到底,斗到底!”

        王师长对田震说,“司令员,这小子太狂妄了,干脆给他点厉害。”

        田震瞪了他一眼,“关键时刻要沉住气,懂吗?”

        “司令员,人家骑脖子拉屎都拉到我们头上了,已经伤了十几个战士了,难道还要继续伤下去吗?我想不通!”

        “你想不通,我就想得通吗?可咱是军人,军人就得服从命令,不能由着性子胡来。”

                

        第一部分    文革第一枪(9)

        田震刚说完这话,红卫兵们又开始骚动起来,人头攒动,像波涛汹涌的大海一浪高过一浪地冲击着解放军筑起的长城。那个叫卫东彪的年轻人不停地摇旗呐喊,与此同时他还拎着一支手枪,组织了一支敢死队冲在前面。

        田震已经预感到形势的不妙,他的脑海里立马产生这样一种疑问,会不会发生一场有预谋有组织的反革命暴乱呢?想到这,他命令王师长,“快去调一营来,要全副武装,必要时朝天鸣枪。”

        王师长刚走,令人担心的事发生了,卫东彪朝田震开了枪,子弹擦着田震的右肩飞了过去。田震还未等对方打第二枪时,就快速地扳动了枪机,随着一声枪响,那个不可一世的造反派头头儿卫东彪饮弹身亡。

        新华门前登时一阵大乱,接到命令迅速赶来的一营战士齐刷刷地朝天开枪,刹那间有如暴风骤雨电闪雷鸣震撼着京城的夜空,其势摧枯拉朽不可阻挡,惊骇得数以万计的造反派逃离了现场。

        翌日清晨,东西长安街和天安门广场恢复了宁静,除了雪花飘落的声响,连行驶的机动车辆似乎也蹑足潜踪,街上行人不多,前一段时间乱哄哄的你方唱罢我登场的红卫兵游行场面不见了,死寂,死一般的沉寂。

        这次新华门枪击事件发生后,田震将军被押上了军事法庭,中央文革领导小组指控他开了文革第一枪,把一场由毛主席亲自发动领导的轰轰烈烈的史无前例的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给镇压下去了,其罪恶极大,罄竹难书!

        林彪更是大发雷霆,他咆哮着对田震说,“你混蛋,你违抗了我的命令,我岂能饶你!”

        田震知道自己在劫难逃,心情万分沉重,他倒不是怕死。年轻时经历了那么多的战斗,哪一次不是把脑袋掖到裤腰带上?哪一次怕过死!其实那种死重于泰山,值得。可现在呢,要是真的死了,不但一文钱不值,还落得个杀人犯和现行反革命的罪名,甚至会连累自己的家庭。我的孩子,我的妻子呢,他们会因我而遭受苦难吗?他此时想起了大儿子田青,临来北京之前孩子到江西串联去了,这会儿,也不知他到了江西没有?田青,你听到爸爸出事的消息吗?你千万要挺住呀。他又想起小女儿田田,自己曾答应她从北京捎回去一个精致的铅笔盒。现在看来一切都成了泡影了。想起妻子红叶,不知怎么地,心里总有一种难言的痛苦。直到现在,他也不想原谅她和白歌所做的一切。可是,他也反复地思考着这样一个问题,自己对待红叶是不是太过份了?红叶和自己结婚这么多年,不是也尽了一个妻子的责任么。此时此刻的田震不得不承认,红叶的容貌和温情,使自己一辈子刻骨铭心。尽管自己恨她,怨她,可还是希望若有来世,一定再娶红叶为妻。

                

        第一部分    文革第一枪(10)

        可田震不想死,他觉得冤枉。

        在法庭上,他申辩道,“第一,卫东彪的敢死队打伤我战士多人,这种行为已经构成了敌我矛盾,我在忍无可忍的情况下命令部队朝天开枪,何况卫东彪又首先朝我开的枪。第二,卫东彪不是我杀死的,当他向我开枪时,我确实也开了枪,但我是朝天开的。”

        法庭驳回了田震的申诉。在那种年月里,文革高于一切,红卫兵高于一切。你田震与文革为敌与红卫兵为敌,你明明承认向人家开了枪,还强词夺理,这岂不是自欺欺人吗?

        田震知道自己这条命是保不住了,就提出在临死前见见老首长许世友将军。林彪不同意。他告诉田震,“许世友救不了你,谁也救不了你!”周总理把这件事向毛主席作了汇报。毛主席与许世友交往甚厚,看在许世友的面子上,就点头同意了。

        许世友虽说是个粗人,但他法纪观念极强,当他听说了田震的全国第一枪案后,立即表示支持军事法庭作出的判决。但是,许世友认为,全国第一枪案不能全部归罪于田震,那个卫东彪决不是个好东西。再者说,如果田震所说是真的,那真正的凶手肯定会另有其人。错杀无辜,冤死的人在九泉之下也不会瞑目的。许世友讲这番话时很动情,田震毕竟是他的属下,他是看着田震长大的,他能眼睁睁地看着田震不明不白的死去吗?所以,他向毛主席请求,将田震的死刑改为死缓,并派人认真调查此案,如果全国第一枪案确系田震所为,二年后再杀也不迟。

        毛主席见许世友说得有理,就说,“好吧,我同意。”

        许世友一句话,救了田震一条性命。

                

        第一部分    文革第一枪(11)

        第五章      救田青刘莉春心动      受株连红叶走他乡

        田青听到爸爸出事的消息,是在去井岗山串联的路上。那时他们刚走到江西境界的一个小镇上,一辆军用吉普车风风火火地撵上了他们。从车上下来的两个解放军战士田青一个都不认识,其中一个黑脸儿的看见田青他们扛着的红旗上写着“古城一中”几个字,就急忙大声地问,“喂,你们是古城一中的学生吗?”

        田青听了觉得好笑,那旗上明明写着呢,还问什么。

        带队的老师走到解放军跟前,说,“是呀,你有什么事?”

        “我们是北京军区政治部的,我们找田震的儿子田青。”说着,黑脸儿的战士从衣兜里掏出一封介绍信交给老师,并把这位老师拉到旁边小声地嘀咕着,不时地回过头来向串联的队伍里张望。

        队伍已经停下来了,一百多名同学齐刷刷地朝解放军这边看,刘莉碰了一下田青,有意提醒似的,“他们是找你的,看样子像是有什么急事。”田青早就听到了那个解放军战士在叫自己的名字,心头便是一震,看到老师和那人窃窃私语的神态,他不禁有些心情紧张起来。是不是妈妈病啦,还是妹妹……可又转念一想,不可能。自己临来时妈妈身体好着呢,小妹妹活蹦乱跳的。话又说回来,即使妈妈病了,也不至于派人跑这几千里路送信呀。于是田青就想到了爸爸身上,他知道爸爸到北京去了,但执行什么任务他一概不知道。“会不会是有关爸爸的事呢?”田青心里这么琢磨着。不过,他绝对想不到爸爸会出意外。在田青的心目中,爸爸是一位了不起的英雄。听妈妈说,爸爸在许世友爷爷手下当兵时,曾经一个人用刀劈死过十几个日本鬼子,威镇华北战场,令鬼子心惊胆颤。田青没有听过爸爸讲有关他个人的故事,只是从他的言谈举止中感受到了他对党对革命的忠诚。爸爸经常说,他一生最崇拜两个人物,一个是毛主席,一个是老首长许世友。老首长性情豪放,为人坦荡,武功盖世,平易近人。毛主席高瞻远瞩,运筹帷幄。他老人家亲自发动和领导的文革运动,更叫田震心悦诚服,是呀,革命革命,不光革别人的命,也要革自己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