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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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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歌对副官说,“这才是个绝顶聪明的人物,我不会亏待他的。”

        至于如何处理敝庄村干部赵稀松等人,白歌考虑田青一家还要在敝庄生活下去,不能把人都得罪了,就问田青和国叔怎么办?甭看国叔恨赵稀松恨得牙根儿疼,可毕竟两人都是连襟关系,不看僧面看佛面,看在我老婆的份上,就饶了他吧。又一想不行,赵稀松把田青一家害苦了,这话我不能说,还是叫田青拿主意吧。要说田青恨不恨赵稀松?恨!恨不得生吃了他的肉,活剥了他的皮。可是……田青也为难起来,他知道赵稀松和国叔的亲属关系,想到国叔的许多好处,碍着国叔的面子,咳,算了吧,能饶人时且饶人,冤家宜解不宜结。田青把自个儿的想法向白歌叔叔说了,白歌点点头,说,“这样也好,给他一次改过的机会。不过,”他告诉国叔,“下次再敢欺负田青一家,我的枪可没长眼睛。”

        赵稀松做了亏心事,却没丢了乌纱帽,他知道是沾了连襟国叔的光,就和老婆一起到国叔家道谢。国叔说,“这是田青给你说得好话,要不,那位中央来的首长非把你凿了不可。以后呢,缺德事儿少干,多积点德多做点善事就行了。”

        这件事处理完之后,白歌带着红叶和田田到北京看病去了,只留下副官与地方协商盖房的事。副官说,“盖房用的建筑材料由我们部队出,你们百草洼出人出技术就行了”。

        县革委会主任说,“盖房的事请部队首长放心,我们一定把这件事情办好。”

        敝庄村革委会主任赵稀松垂手站在旁边等县革委会主任的指示。县革委会主任看了看赵稀松那个土拉巴叽的熊样儿,遂生厌恶之情,他大声地说,“你们敝庄只管垫土打地基,垒砖挂瓦的技术活让县建筑队去干。记住,只准干好,不准干坏,到时候出了问题我找你算帐!”

        赵稀松唯唯喏喏地说,“一定照办、一定照办!”

        一个月后,田青家的三大间红砖瓦房盖成了,房子就盖在敝庄村北头,地势较高,靠北是一条土道,土道的另一边是一个挺阔挺深的水坑,形状有点象大王八,村里人管它叫王八坑。据说是民国二十八年百草洼闹洪水时,路过敝庄的十几个锅盖大小的王八在此发情打旋儿,就弄成现在这个样子。坑的面积亦有十多亩,常年积水浸泡得满满的。坑的周围全是杨树和柳树,风一吹,发出哗哗和唰唰的响动,有鸟雀在高高的枝叶上欢快地跳跃着,知了在起劲地滋啦滋啦地烦人。再往远处看,就是敝庄的坦荡如砥的田野了。

                

        第二部分    文革第一枪(55)

        国叔说这个地方有风水,将来田青一家说不定能撞上大运呢。

        田青搬进新房时,妹妹田田从京城回来了。田田告诉哥哥,妈妈的病情大有好转,尽管有时候犯迷糊,可头脑清醒的时候跟正常人一样。

        “妈妈什么时候能回来,白歌叔叔和你说了吗?”

        田田说,“白叔叔说要把妈妈转到沈阳军区总医院再去治疗一段时间,估计八月里打枣差不多就回来了。”

        十几岁的田田自打来农村后啥也不馋,就馋村里的枣树。那个年月农村枣树多,成片成林的。敝庄村南有一千多棵枣树,占地老大老大一片的,像原始森林,像大海,到了秋天都是满眼的令人垂涎欲滴的枣红色。那枣甜如蜜,一到收获季节,田田经常跟国叔的小女儿英子站在枣林外围瞧大人们打枣,有打下的枣蹦到脚边,她俩就捡起来放进小嘴里嚼着,一边嚼一边还嚷,真甜,真甜!那年头儿生产队干什么事都讲阶级斗争,成份高一点或属于黑五类的言行都受限制,小孩子家也不例外,田田在这捡枣吃枣也犯了大忌。你想啊,贫下中农辛辛苦苦收获得果实,让你这个臭反革命分子的子弟吃了,那还不是拆社会主义墙角?麻坑儿队长好几次从田田手中夺走红彤彤的小枣儿,嘴里还骂着,“滚,小×养的,打小这么馋,长大了也是个骚货浪货!”

        田田就感到委屈,眼泪就下来了。

        生产队里有个叫狗蛋儿的大男孩很喜欢田田,田田开化得早,十三岁长得很像十五六岁的女孩儿,似一朵含苞欲放的花骨朵惹起男人的注意。狗蛋儿是敝庄有名的坏小子,许多女孩儿都怕他躲着他。田田不怕,田田有时还跟他挤眉弄眼儿呢。愈是这样,狗蛋愈是抓耳挠腮。

        狗蛋儿已经十六岁了,他懂得男女之间的事,那是村里的“大解放”告诉他的。“大解放”是个坏女人,没到结婚年龄的男孩子都喜欢到她家串门。有一次狗蛋儿问“大解放”,女人和男人结婚头一宿,是不是俩人光着屁股,面对面站着就能生孩子?“大解放”听了笑得肚子直疼,她用手指戳着狗蛋儿的前额说,“真是傻冒一个!你没吃过猪肉还没看过猪尿泡呀。我跟你说吧,男人和女人得搂在一起干那个才能生孩子。”

        “干哪个呀?”狗蛋还是不明白。

        “大解放”说,“狗蛋呀狗蛋,你真是个笨蛋,你看过牲口交配吗?就是那配种站……”“大解放”连说带比划起来。狗蛋这回明白了,他家门口是大片开阔地,公社配种站的人经常牵着膘肥体壮的公马呀公牛呀公驴呀,到这儿来,给敝庄生产队的母驴母马母牛配种。每次配种时狗蛋都站在旁边瞧得入了神儿。母马乖乖地立在那儿不动,一条疯了似的种驴窜到母马身上,将长长的驴鞭塞进马肚子里,有时候种驴自个儿塞不进去,那个长得像大马猴似的女配种员就拿着驴鞭往里填,嘴里还嚷着“使劲儿,使劲儿呀。”那种驴就一下紧似一下的呱叽呱叽地拍打起来……噢,对啦,老人们常说羊马比人,这牲口交配,那男人和女人也得这样交配呗。狗蛋经“大解放”这么一提醒,脑袋瓜儿算是开了窍。他即刻摁倒“大解放”就扒衣服,扒完“大解放”的就扒自个儿的。“大解放”还真没料到狗蛋会这么鲁莽,乐得把白白的屁股一撅,淫腔淫调地说,“来,我的儿,从后边上!”

                

        第二部分    文革第一枪(56)

        狗蛋儿跟“大解放”干了一段时间,感觉到跟“大解放”在一块儿干那个太累得慌,他问这是怎么一回事?“大解放”又戳着他的前额笑嘻嘻地说,“傻蛋,这还用问吗,你太嫩,劲小,满足不了我……你那玩意儿,只配十四、五岁的女孩儿,比方说像田田那样的,那小闺女长得多嫩呀!”

        “大解放”说这话可没安好心,她想通过狗蛋儿这个坏小子来算计一下田田,狗蛋儿哪里知道她的心理,一句话就把他撩拨得把抓心挠的。打那以后,他就“贼”上田田了。田田到哪儿,他就到哪儿。今儿个狗蛋儿看田田这么馋枣吃,就背着麻坑儿队长给田田弄来一大捧枣儿。

        “给,田田。”

        田田接过来把小兜儿装得满满的,田田就觉得这个叫狗蛋儿的大哥哥不错。说来也怪,这狗蛋儿跟田田一混熟了,反而没有了“大解放”说的那种邪念,内心世界里充满的是一种纯洁的东西。他觉得田田可怜,他不想欺负她,每次看到田田那双水晶般的眼睛时,心里总是在想,我应该保护她。

        田田已经感觉到了。在敝庄,除了田青哥、国叔一家之外,还有一个狗蛋哥在关心着她。

        田田已经高小毕业了,因为爸爸的问题,再上中学已经不可能了,只能到生产队里干活挣工分去。一想到生产队,田田就想到了狗蛋儿,一想到狗蛋儿,田田心里就充满了欢乐。所以,当白歌叔叔问她要不要陪着妈妈一块儿去沈阳时,她说她想哥哥了,就跑回来了。

        其实她想得还是那个狗蛋儿哥哥。

        田青发现田田在走神儿,就又追问了一句,“别的事儿还有么?”

        别的事当然有,可田田不说。白歌叔叔和她订了个君子协议,她不想违约哩。这是,田田从包裹里掏出五百元人民币递给田青,说,“哥,这是白叔叔给的”。田青就是一愣,无缘无故地要人家钱干吗呢?

        “我哪知道啊,我说不要的,可白叔叔非给不可,说咱们日子太苦,妈妈也同意的……”

        田青说,“即如此,咱们就收起来,等将来钱多了再还给他就是了。”

        田田说,“这还差不多。”说着,又掏出一件草绿色上衣和草绿色短裙穿在身上,坚挺的胸脯儿把上衣顶得鼓鼓的,草绿色的短裙遮不住两条雪白的腿,一个十几岁的孩子看上去成熟得像个成年人,令田青吃惊非小。田田发现哥哥不错眼珠儿地盯着她,搞不清自个儿身上的那个部位出了毛病,就问哥哥,“哥,我这身儿衣服好看么?”

        田青不懂衣服布料和色彩,只觉得田田穿上它有点“yíhu”,“yíhu”这个词儿是百草洼方言,就是臭美的意思。田田现在就是这个样子。可田田却说臭美就臭美呗,反正又不是我自个儿买的,是白叔叔给的!

                

        第三部分    文革第一枪(57)

        “白叔叔就那么喜欢你?我不信。”

        田田把花脑袋一仄歪,格格地笑道,“爱信不信,白叔叔不光喜欢我,还忒喜欢妈妈呢。”

        田田的这句话刚出口,猛然想起白叔叔和自己订的君子协议,吓得一吐舌头便闭住了嘴巴,登时心房就怦怦怦地跳动起来。

        那是田田陪妈妈在北京解放军总医院治病时发生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