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难道你愿意做一个拾麦穗的专业户,终其一生迷失在麦田之中?

            曾经有一位婚姻专家,建议人在不清楚自己是否应该放弃现有的感情时,列一张表,一面写上放弃的理由,一面写上继续的理由,最后比较看哪边的理由多。我猜这位婚姻专家一定是脑子进水了,爱一个人到底需要几个理由?难道人的婚姻或者感情是到自由市场上选白菜?事实上,当我们爱一个人的时候,即使对方有种种让我们觉得不如意的地方,我们依然能够像计算机忽略系统错误一样,忽略那些方面;而当我们不爱一个人的时候,即使他完美无缺,我们还是会在心底里给他画一个问号。这是常识。所以说,爱一个人不需要很多理由;而看不顺眼一个人的时候,随随便便一抓就是一把理由。寻找理由有意义吗?当你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他的懦弱就会成为善良;而当你不喜欢他的时候,他的善良在你眼中就是窝囊。

            忘记是谁说的,如果希望爱情顺利婚姻美满,那么就要记住“永远不要以为自己能够改变对方”;我想在这句话后面加上一句:“还要记住———永远不要仅仅因为对方而改变自己。”人应该懂得忠于自己的可贵。他如果喜欢你,他就会和你在一起;他如果不喜欢你了,你即使为他改头换面重新做人,也没有太大的意义。

            爱一个人真的不需要很多的理由。你一定要明白,当一个人决定放弃另一个人时,这另一个人的存在本身就成了一个错误,这个错误是没有办法改正的,除非去死。所以,不如好好活着,按照自己的设想,成为自己想要成为的人。你并不需要每个男人都喜欢你,你只需要一个就够了,既然这样,难道还没有信心吗?这个世界上的男人这么多,就像麦田里的麦穗一样,为什么你就找不到一个恰巧喜欢你这种类型的男人呢?我知道,很多时候你并不是找不到,而是因为你不甘心;也有很多时候不是你不甘心,是因为对方不甘心。我能说什么呢?我只能说不要把自己的生活变成一场拾麦穗的劳动竞赛,你不是麦穗,你的男人也不是。爱的快乐在于彼此珍惜,珍惜的意思不是说去珍惜最好的,那不叫珍惜;珍惜的真谛恰恰在于敝帚自珍———知道不完美依然去珍惜———知道这个世界上有更大的麦穗,但是依然珍惜自己手中的那一枝;知道这个世界上有更好的他或她,但是不去想该不该回头。所谓惜缘,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

            常常听人家说一句话“失去的东西才是最珍贵的”,以前总是从字面上理解“珍贵”这两个字,仿佛成为“珍贵”的必须具备两个必要条件,其中一个必须是“东西本身必须完美”,另一个是“这个完美的东西必须失去”,否则,你怎么可能意识到它的珍贵呢?现在我不这样看了,因为我认为所谓珍贵,其本质的含义不是说“失去的才是最珍贵”的。“珍”的意思并不是指“珍宝”,而是指“珍惜”,珍惜你现在所拥有的,即使她不是最好的,但正是如此,所以才更需要珍惜。只有珍惜才可以使你所爱的人与众不同,因为珍惜,所以你们之间原本平常的感情才显得弥足珍贵———因为“珍”,所以“贵”,这就是“珍贵”的意思。

            拾麦穗(2)

            当然从可能性上说,我们每个人一生都不会只遇到一个适合我们的人,就像我们经过麦田的时候,在无数的麦穗之中,绝对有更大更饱满的麦穗。问题是生活对于我们来说,并不是一场爱情奥林匹克运动会,每4年举办一次,每次都把世界纪录重新填写一遍。在我年轻的时候,我和很多女孩子一样,都有一颗虚荣而骄傲的心。那个时候我爱读“丑小鸭”的故事,我之所以喜欢这个故事,是因为丑小鸭最后变成了天鹅。我那个时候一心想着也许有一天我就成了天鹅,那个时候从来不知道童话的另一面———大多数丑小鸭永远成不了天鹅。

            年轻时候不知不觉最容易进入的误区之一,就是把爱情当作一场拾麦穗的竞赛项目,不仅比数量还比质量,所以分外辛苦。那个时候,男女朋友之间很喜欢问对方,自己是不是对方眼中最棒最优秀的。如果得到的是肯定的答复,那种激动就像运动员破了世界纪录。那个时候,我们多少都有一颗“爱情虚荣心”,如果我们不能得到最优秀的人的垂青,那么说明我们自己不是最优秀的。如果我们爱的人在起跑一段时间以后落后了,开始我们还有耐心鼓励他,但接着鼓励就变成鞭策。有的时候,回忆自己青春时期犯过的种种错误,我想那个时候我并不懂得珍惜,我把一份真挚的感情当作一面奖牌,我总拿自己手中的奖牌去和别人的比较,总觉得自己的奖牌纯度不够,含金量不大。那个时候,我和很多年轻的女孩子一样,信奉一种“更高更快更强”的竞技精神,总是希望自己能领先于所有的人;当然这种精神并没有错,错的是我们不能以这种方式对待我们的感情。在感情上,我们似乎更应该“重在参与”,而不是总在比较,因为没有人能永远破纪录或者说永远保持纪录。我们不能要求我们的爱人是最棒的,尤其不能要求他像一块永不褪色、永远保值的金牌一样,挂在我们的胸前。

            当然,我也是在经历很多事情以后才领悟到这些道理的。

            以前,我有一个女朋友,算是白领精英吧,经常提着LV的箱包满世界签合同。在我们看来,她总能找到最新的“样本男人”做自己的“屏幕保护”。我们常常开玩笑说,她换未婚夫的速度就像时尚杂志更新自己的封面,每月一款,虽然略有不同,但一定是当月“最新样式”,而且必然在不远的未来迅速流行。最早的时候,当普通妇女还在为自己找了一个有桑塔纳的男人而沾沾自喜时,她的身边已经云集了数款宝马和奔驰;后来流行找有“外血”的,她的追求者就改成了多国部队———美国的、法国的、意大利的、德国的、丹麦的、芬兰的、英国的;再后来,随便的有钱人和普通的外国留学生都算不得“样板”男人了,她的未婚夫就成了哈佛毕业的,有好几个博士文凭和若干硕士学位的华尔街精英。

            她和我们在一起总是很骄傲的,她认为我们这些人,如果相处5年还生活在一起,一定是因为彼此都没有什么太大的追求。她常常问我:“难道你从来没有遇到比现有的男人更好的男人吗?”口气中充满怜悯。

            我当然羡慕她,尤其在她唉声叹气地看着我:“你为什么不给自己一个机会呢?去尝试一下。世界这么大,好男人那么多,为什么抱定一个?难道你是对自己缺乏自信吗?”

            被她这么一说,自己莫名其妙地就会自卑起来。是啊,好男人那么多,随便翻翻时尚杂志,打开电视看看财经频道,哪个不比那个和我朝夕相处的男人看上去“长势喜人”?为什么我就不敢去追求另一份幸福呢?难道真是自己太差?还是对自己没有信心?于是就看身边的男人不太顺眼,于是就巴望着有鸿鹄将至。直到有一天,无意之中看见老公给一个朋友的邮件,那份邮件的大意是:“山外有山,楼外有楼,天下比她好的女人很多,比她对我好的女人也很多,但是既然我们在一起这么久了,彼此又没有什么大的问题,何必分开呢?”后来我才知道,他的朋友一直在矢志不渝地拆散我们,因为在他的朋友眼里,我既不年轻貌美又缺乏温柔体贴,所以他们不停地给我的老公推荐新人,尤其是在我们吵架的日子里。

            拾麦穗(3)

            现在我们常常拿这件事情来开玩笑———我们都没有移情别恋,是因为我们自己都太差!

            其实,从某种意义上说,人活一辈子,怎么可能只遇到一个适合自己的人呢?如果有心的话,总会遇到几个吧!关键是我们是不是一见到更好的,立刻就放弃手边的“现货”?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这是张爱玲最喜欢的《诗经》里的句子,因为张爱玲喜欢,所以很多人就跟着喜欢了,包括我也是一样。不过,以前我一直没有读出这些句子里有“珍惜”的含义,在经历过一些事情以后,我才懂得了什么是珍惜———珍惜的意思不是指去珍惜更好的东西,而是指不要轻易破坏自己已经得到的。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即使你不是最好的那一个,即使我的身边还有比你更优秀的人,但是我只愿意和你终老一生。

            这是我现在对“执子之手”这几句诗的理解,而在此之前,对于我来说,找到那个值得终老的人才是最最重要的,也就是说“执”谁的手是第一位的。他必须足够优秀,足够成功,否则我为什么要和他“执手相看”?在我和他“执手相看”以后,他应该对得起我对他的感情,所以他应该更优秀,更成功,这样才值得我“与子偕老”。我的整个青春期似乎一直纠缠在这种寻找的痛苦之中,为自己不够优秀而感到绝望,因为自己不够优秀,所以没有办法得到梦想中的爱情,我自怨自艾、灰心丧气。那个时候,我并不知道几乎所有的人都有过为情所困的时候,几乎所有的人在一份莫名的感情面前都会有一些自卑,不知道自己应该怎样做才能有资格拥有这份感情;那个时候我看了大量爱情故事,妄图从中找到捷径。找来找去,我总结出三条道路,每一条道路代表一种典型的情感模式。

            第一条道路是艺术家式———持这种爱情观的人认为,真正的爱情无不是充满艰辛和曲折的,没有爱的折磨就不会有爱的幸福,比如说《简·爱》,再比如说《罗丹的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