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书网 > 文学作品 > 五魁首 > 第7章

第7章



                                    而国家队的优势就是国际比赛机会多,这是体制上的矛盾,而不是个人的矛盾。我报道过这种矛盾,但我有大局观和责任感,我们要面对现实的合理性,而不是扩大矛盾。把这个矛盾完全报出去,也许是于芬的跳水队解散,也许是周继红被骂死。”

            罗宏涛认为,电视这种传播形式就不适合讲道理,但CCTV应该有自己的声音,《体育今日谈》应该作为CCTV5的声音存在。她说:“评价它该不该存在,不能只看收视率。体育频道现在比赛的资源多了,但观众接受表面的东西越多,越想知道内涵,而我们给出的比赛越多,给出的内涵就越少,这是个矛盾。”

            另一个采访马家军的人

            1995年春节过后,作家赵瑜前往东北采访“马家军兵变”。赵瑜的成名作是《强国梦》,这部报告文学1987年写就,1988年汉城奥运会之前发表。1988年底,他完成《兵败汉城》,当年发表在《文汇》杂志。这两部作品都引起了很大的争议,但赵瑜说:“这两部作品在认识上有些突破,但我觉得文学的质感不强,理性的东西太多。我研究过乒乓球,但乒乓球多年高高在上,不适合我写。足球太庞杂,把足球写好,一个侧面还行,全面分析很难。1994年底传来马家军兵变,这是非常有质感的一个事件,特别适合报告文学。”春节去采访,当年就完成写作,但两年多过去了,《马家军调查》依然没有发表。

            1998年《中国作家》决定刊发《马家军调查》,赵瑜又去了东北,补充了一章。出版时,杂志社决定去掉有关兴奋剂的那一章。《马家军调查》出来之后,引起的争论更大,参与者更多。“《五环夜话》当时请我去做节目,但最后没有播出,我觉得这已经很开明了。体育频道对待体育事件是积极参与的态度,比如1998年对足球的监督,他们对体育改革的呼声从来没断过,始终以促进体育发展的眼光来报道体育。”

            《马家军调查》这样的作品是典型的调查性报道,但它是由一个作家而不是一个记者完成的,对此,赵瑜说:“记者即时性的东西多,要完成本职工作。作家有时间去写大块的东西,我还有国家给专业作家的俸禄,有以前搞影视攒的私房钱。”

            这位当过专业自行车运动员的作家说:“体育是窥测中国社会变化的一个窗口,与群众有天然的联系。当年体委宣传司可以控制记者,出国采访的名额不给你,到了外面怎么报道也要开会进行管理。但体育再虚假,比分上也不能胡说,近几年体育的公开化与体育媒介的进步是很密切的互动关系。

            “我们建立以政府为主体的体育组织,恢复民族创伤站到国际赛场上,旧有的体育体制是发挥了很积极的作用的。但面临2008年奥运会,体育总局强化旧体制,没有利用新奥运改革,反而增加了3000多个编制。

            “当年我的诉求是一种权利问题,三农问题说到底是农民的权利;城市拆迁还是财产权利和生存权利;而体育,归根结底是群众有没有健康的权利、参与体育的权利。我们的中学有球场吗?大家有多少锻炼的?我们的大学生没资格参加世界大学生运动会。国家体育总局应该为大众服务,不能说他们承包了一个球队,您就瞧好,打好了您高兴一下,打不好您下回再看。马家军也是权利问题,健康——你让我吃药我不想吃,我怕长喉结长胡子将来生不了孩子;奖金——凭什么我的奖金你要拿着?马家军队员的背后是广袤的农村,家里面会说,我闺女拼死拼活挣来的钱为什么还落不到我家?我们还等着盖新房子改善生活呢。以人为本的权利回归也是体育的主题。

            “现在的读者和观众也有一个普遍的要求——知情权,但总是掩盖——黑哨、运动员选拔制度等等,大家知情权的要求越强,体育媒介就越进步。”赵作家说。

            体育新闻是次一等的新闻吗?(1)

            “体育是次一等的新闻吗?”白岩松听到这个问题的时候,沉思了一下,然后出口成章:

            “一说到看新闻,大家联想到的是《新闻30分》或者《新闻联播》,新闻似乎更政治更民生更决策。但对我来说,体育是一类新闻。体育是特别人本的东西,你看《新闻30分》,调动的是你关注社会的责任感,但半夜两点起来看球不是责任感,是本能的需要。你在家里一个人不一定看新闻,也许在单位一帮人挤在一起看伊斯兰人质事件,你未必真关心,但也不能置身度外。但看球是真关心,我一朋友是阿森纳球迷,我是曼联球迷,不能一起看球,夜里3点我们看完球还要互相发个短信斗一斗,这完全是个人的本能行为。

            “对社会来说,体育可能是二类新闻,但对个人来说,不一样。新闻频道也有两档体育新闻,是委托体育频道做的。我和张斌谈过,如何在新闻频道做出一档你们制作的,又具有新闻频道特质的体育新闻。我们认真研究过,应该大家合作,评论与新闻相结合,周末的时候有周末版,对一周新闻有回顾和总结。但现在的体制不适合这样的合作。

            “我觉得体育频道应该从不同的层面去解读新闻,光用一个理念来操作是落伍的。你一天要播出好几档体育新闻,除了提供资讯之外,应该做出一点个性。现在6点半的《体育今日谈》没有评论的魅力。9点的《体育世界》太专题化了,不是我们最关注新闻的专题化,比如今天是阿森纳和曼联的这场球,6点的新闻应该是比赛结果,怎么进球,双方教练说什么了;9点半的新闻就该是专题化了,双方历史上的恩怨,这场比赛的风波等等。但9点半你可能看见花样游泳的一个专题,凭什么今天我要看花样游泳呢?

            “从包装制作上来说,体育频道是中央台最好的,包括节目的创意,音乐的使用。比如2004年做国奥的时候,航拍,武汉空空的球场,画外音是比赛解说,1:0,伊朗队先进球了!这样的处理在体育频道随处可见。但体育频道有两大弱项,一个是访谈节目,一个是评论。健翔、建宏、张斌他们把体育评论的水准带到了一个新的高度,但他们强于足球,足球之外有强项吗?还有就是访谈,一个大的频道没有一档叫得响的人物访谈节目是不正常的。”

            1996年奥运会,白岩松的《东方之子》做了10多个运动员。2000年他参与奥运会直播主持工作,去悉尼之前跑了14个运动队,出发前头一天还开车去秦皇岛采访自行车队的姜翠华。2004年雅典奥运会,白岩松跑了12个运动队。

            “我把奥运会当成一个大的社会新闻来看,咱们有奥运会狂热,叫我去悉尼主持节目也是因为那是个大型直播节目,我比较有经验,恰好我又喜欢体育。那一年做主持,我没有任何压力,特别开心,澳大利亚和北京没什么时差,当地时间晚11点,北京时间晚8点,我的工作就完成了,交回到北京演播室。我不用考虑哪一句话说得准确不准确,我是陪着大家看比赛。以前在家看比赛经常郁闷,比赛完了希望那个画面再停留一下,双方握手球迷欢呼的镜头长一些,替你宣泄,主持人出来聊一聊,帮你放松。但往往是比赛一结束字幕就上来,憋得你特难受。其实那时候主持人说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要和观众分享那种情绪。

            “我们的演播室就在悉尼歌剧院旁边,我绕一圈回去。歌剧院是世界各地游客聚会的地方,空气中弥漫着啤酒的味道。那是我集中看比赛最多的一次,看得越多,投入越强。建宏说你过了一把瘾,把你20年的积累全释放了。如果年年做,天天做,每天都释放我对体育的感情,恐怕也不行。

            “2000年奥运会,体育频道培养的人才在悉尼释放能量,但雅典奥运会,现场记者更换太早,没有一个超越2000年做举重的郑梦晖,做跳水游泳的罗宏涛,做乒乓球的初元澎。2000年NBC去了20多个主持人,里面有14个奥运冠军,他们已经是主持人了,而不是嘉宾。中国运动员要再有一代人、两代人,才能出现优秀运动天赋、口才与思想结合非常好的人。蒋丞稷那样的人少见,他在釜山亚运会的解说非常好。奥运会转播之后,说不好的人要永远多于说好的人,因为看的人太多、时间太长了。比如女排决赛和田亮跳水同时进行,你要来回切换看,情绪本来就紧张,谁说错一句话都会被你放大,因为你处在焦虑状态。”

            1984年,白岩松在收音机里听到中国队和科威特队的亚洲杯决赛。进入大学之后,每天12点15分中央人民广播电台的体育新闻是他的必修课。毕业后进广播电台,而后进入电视台。1978年他知道了世界杯,1982年世界杯买得起电视看了,那是接触世界杯的第一次热潮,14岁。1986年或1990,在大学里和同学们一起看世界杯成了一代人的印记。

            体育新闻是次一等的新闻吗?(2)

            白岩松、黄健翔、刘建宏有时候一起踢球。2002年世界杯前,商量着做一个性价比合适的节目,省钱又出效果。哥儿仨就侃出一个《三味聊斋》。“这个节目做了两个月,收视率短期内上了十几倍。但该说的都说完了,不能总弄,到2006年世界杯再说吧。我们仨的成长是和中国足球同步,所以不用做太多准备,很自然就能把球迷的状态调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