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那把剑没有在他眼前及胸前出现,可见得必是由后背的要害刺入了,透过了身体里
面。
此所以胸前后背都开了洞而寒冷疼痛。
这把剑是谁使的?
此人怎能于无法察觉下完成这一剑?
这是一种怎样的剑法?
无愁仙子也略略恢复血色,登时艳丽得教人很难作刘帧平视。
她盈盈笑着说话,声音相当虚弱无力。她道:“讲讲你,李不还,我真的很感谢你
呢!”
龙向阳不必回头,脑中已幻现一个白衣英挺潇洒男人。
只不知现在那柄剑是不是已经归鞘?
是不是已经挟在肋下?
原来早在一个更次前,在那条大路上面;砭骨沁心的恐惧竟是李不还的杀机剑气。怪不
得刚才惊惧时,亦有些熟悉之感了!
他背后升起李不还爽朗坚强声音,道:“不必感谢我,你其实是自己击败龙向阳的!我
只不过是一把剑罢了!”
无愁仙子道:“哎,别这样说。我有什么本事可以使用你这把剑呢?”
龙向阳居然还挺立不倒,亦没有快死之人那种神情那种面色。
他插口道:“李不还,你是堂堂一帮之主。听说你雄心万丈,气谷牛斗,大有威霸天下
大志。我的消息有没有弄错?”
“没有!”李不还答得很坦率:“但你现在提起这些,有什么用处?”
龙向阳道:“我认为你不应该由背后偷袭我。如果你只会使用这种手段排除敌人异己,
只怕天下人心不肯服你!”
李不还道:“你说得也是。但你是不是已忘记我们在镇外大路上曾经暗暗交锋了一
次?”
“我没有忘记,那便如何?”
“老实说那一次交锋,我已受到挫败。你只不过不知道而已!”
龙向阳讶道:“你受到挫败?但我们其实并没有真正交手过呀?”
李不还道:“没有正面交锋是不错的。可是你拼掉余只影之后,功力稍打折扣,而这时
我竟杀不死你,还因而真无损耗以致功力减弱。我不得不悄然走开。所以我其实已经败了一
阵。”
龙向阳道:“我仍然不怎么明白!”
李不还道:“你明白与否已不重要。因为不论你用什么方法想提聚最后一击之力,都必
定失败。
我知道你最后一击用的是火器,这与背后暗杀人没有什么区别。我也知道你很想来一个
玉石俱焚同归于尽的大场面。但很抱歉,我决不容许这种惨剧发生!”
龙向阳这时突然面色转为灰白,眼中神采消退,只剩下绝望和恐惧。
他喃喃道:“李不还,你究竟是什么人?你的雄才伟略严然是大帮大派英明之主。但你
的智谋手段,却又像是第一流的杀手!”
李不还回答道:“那么你且把我李不还当作一流杀手吧!”
龙向阳忽然跌倒,双目已瞑,气息已绝。
无愁仙子提醒李不还道:“这个可怕的人已经死了!”
李不还仍然道:“龙向阳,好教你得知,我其实天生就是一流杀手,这是我身体中血液
中与生俱来便有这种特质!如果你知道我的家世,你就一点都不觉得奇怪了!”
桌上孤灯未灭。
仍然散发出昏黄暗淡无力的光线,气氛凄清寒漠!
不过当李不还的手握住了崔怜月的柔荑之时,两个人的心中升起青春之火以及希望之
火。
因而他们内心世界中,这个房间不再凄清寒冷,而是活力和希望的未来
那无愁仙子的美貌笑靥风姿等等,实是万中无一,难以描述。
可是跟她那么漂亮动人的女人——其实形容为跟她一模一样也可以——在这个世界上还
有一个。
那就是她的同胞胎孪生姐姐崔怜花。
崔怜花受尽了折磨灾难,还有贫穷和孤独等等。如今总算透一口气,至少现在有一个强
有力的呼延长寿在身边。
这个武林高手论年纪好像比她还小些。
但他却是不折不扣真真正正的武林高手,天下武林刀道中,不下千万名家好手,他却是
其中翘楚。此人使别人不禁想起了“刀王”蒲公望。
昔年那蒲公望与“血剑”严北,都并称为天下无敌。
但若是这两个天下无敌的超级高手放对拼斗,那时究竟谁才真正是天下无敌呢?
此一问题饶有趣味,亿万武林之人时时暗下揣测猜度。
只不过这等事情决不是凭空猜测可以得到答案的。
所以前几年“刀王”蒲公望,“血剑”严北突然失踪,,从此双双销声匿迹,许多人怀
疑他们之间必有关联就很合理了。
此外,在他们之中,还夹有一个号称天下第一神捕“中流砥柱”孟知秋。
此人既同时失踪,同时这位神捕多少年来,无案不破。他自是不肯让刀王血剑两大高手
横行天下。
于是这些绝代高手们的失踪,就成了议论纷纷种种猜测的话题了!
那魔刀呼延长寿目下在武林中几乎公认为可以继承“刀王”蒲公望地位之人。
只可惜他不是蒲公望的传承,所以他再厉害些,其实也只是异军突起。
正如古语说:“江山代有才人出……”
在这个众生嚣攘鼎沸,时光流转不停的世界中,的确异才辈出,后浪追过了前浪,时时
刻刻如此。
也因此世上有无穷的嗟叹,无限低徊!
许许多多被时间波浪抛到后面的人,怎能不缅怀往事而兴无穷感叹?
呼延长寿挟着魔刀,在春日艳阳下,静静望住那神仙似的伴侣。
他心感到绞扭之痛楚,这是平生从来未有过的经验。
她究竟是仙女抑是魔女?
她倒底有没有武功?
她真的被人欺侮而无力自保?
崔怜花笨拙地踏落溪畔,看来随时随地都会失足滑跌。
所以呼延长寿赶快上前数步,以坚强有力的手抓住她臂膀。
此时即使她在万丈悬崖之外,也可以肯定她绝不会跌坠下去,更遑论小小溪边失足滑
倒?
清澈平滑的溪水上,映出一张如花似玉,沉鱼落雁的面庞。
她掬起溪水,在娇靥上抹一把。溪水泻落时溅起水珠无数,将那国色天香的面影迸散
了。
其实人生本来就是如此。
一切最好的、最美的,亦不过是“假相”而已。一旦碰到外来的干扰冲击,当即粉碎而
归于虚幻。
崔怜花叹口气,道:“呼延长寿,你的生命中若是没有我,岂不更自由自在?岂不更光
明灿烂?”
呼延长寿声音向来有如雷鸣,不过现在听来,虽然震耳如故,却大有温柔意味。
他道:“我听不懂。你知道我读书不多,我见识也不广!”
“那么你挟刀南下。”崔怜花说:“为的是什么?你好像杀了不少人,也树了不少强
敌,为什么呢?”
“不为什么。只要是该死的人,我就出手。又只要是无理阻我去路之人,亦不是好东
酉,我也出手!”
“唉!昔年的‘刀王’蒲公望的横行刀天下无敌,却也不是这样子横行法……”
“那么请你告诉我!”呼延长寿声音很恳挚真诚:“我应该怎么办?莫非见到这些人张
牙舞扑欺负人迫害人,我仍然不管?”
崔怜花大吃一惊,道:“这是什么话?你怎能不管?”
呼延长寿登时彷徨无主,道:“杀人不行,不出手又不行!那你要我怎么样做呢?”
崔怜花痴想了一会,才徐徐仰首向天,也徐徐舒口气。
她才道:“我直到现在才真正明白,因为你的事已变成我的事一样,于是我才当真投入
而且必须决定。”
她垂下目光落在呼延长寿面上,眼中神色温温柔柔宛如春风般馨暖。
她又说:“从前我只不过是局外人,所以我考虑的事情不够周详,也体会不出你的处
境,可是现在我却知道了。”
知道和了解是一回事,但如何去做又是另一回事。
她柔声又道:“当然你能够尽力不杀人。不结仇是最好不过了,因为那样实在非常危
险。古语说一山还有一山高,真的丝毫不假。
不过到了没有办法之时,想不出手不杀人也不行,那时你自当专心一志,以便完成自救
或救人的任务。”
呼延长寿长长松了一口气,看来他的心中亦不是没有过疑问,只不过他忍得住不多想而
已。
现在既然崔怜花已站在他这一边,她亲口说出支持他的话,尚有何疑?
尚有何惧?
他豪情勃发,仰天长啸,声震原野。
这时他心中真是畅快之极。
崔怜花搂住他强壮有力臂膀,柔柔笑道:“我还有一些秘密要告诉你的,但不是现在
呢!我好喜欢看见你快活的样子,以及豪情激越的样子。你是不是从来都不畏惧、不害怕的
呢!”
呼延长寿颔首说道:“是的,但我也很容易生气的。只要对方不是好东西,或者是他用
诡计阴谋等等,不是光明正大的手段害我,我就会忍不住大怒,这时我的刀就会被拔出来
了!”
但她觉得很开心也很舒服。
她道:“看来你的刀法竟是越生气越厉害。这真是很奇怪很玄妙的事,如果我想知道为
什么会如此,天下大概只有一个人,能够解答得出来。”
呼延长寿讶道:“那人是谁?”
崔怜花心中泛起沈神通那张清秀中年人的面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