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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她长长的涂了彩绘的指甲划过丛琳干净的手背,再一次让她意外受伤。

        樱桃咬着唇,才不想道歉,那么一点痛算什么,谁体会她的痛,谁来安慰她?老江再也不会站在她身后,永远都不会了……

        “樱桃,你干什么?”江运言正端着水果开门进来,见状放下果盘,到丛琳身边看她的手,责备道,“手机是我借给丛琳用的,你抢什么!”

        那道本就不甚坚固的墙壁像被一个轻轻敲击轻易击溃,有股冲动忿恨洪流一样奔涌而出。

        “这是我买的,凭什么给她用!”

        小小的金属狠狠掷向墙壁,一声响亮撞击声,机身破裂,零件散落一地。

        江运言面色骤变,注视着她一言不发。

        樱桃没有见过江运言这样冷峻又透着一种说不出什么情绪的复杂神色,畏惧之余,委屈也更甚,绕过两人夺门而出。

        江运言停顿片刻,默然收拾摔坏的手机,捡集掉落的电池、天线。丛琳担心地轻声道:“拿去看能不能修一下吧。”

        他不应声,听丛琳又轻吁一口气,释然笑道,“你这个邻居小妹,脾气真是爆得很呢!这么些年,你是怎么熬过来的?”

        拼凑着手里的零部件,他依旧沉默着。

        丛琳的手机没电了,她又忘记带充电器,偏巧还要等几个重要电话。她看见他的写字台里那部未拆封却过了时的手机,便问可不可以暂用一下,他便把自己的借了她。

        樱桃给他的,就已经是他的东西,就算不在手上,他记得就够了。可是,他给樱桃的,即使不曾送出去,也不会再给别人。

        “我一直以为我人缘挺好的,没想到这一次好挫折。”丛琳遗憾地叹气,“运言,你去哄一哄樱桃吧,小女孩闹脾气,安抚一下就好了。”

        “我会叫她过来向你道歉。”

        “那倒不用,可怜的是这部手机,当初刚上市时不便宜呢,现在也不显得落后,质量功能都很好。”

        “你的手怎么样?”

        “还好,只破了一点皮,涂点红药水就可以。”

        她很熟悉地找到抽屉里的红药水,蘸了一点涂上伤口,收拾完后,见江运言已将散掉的手机重新拼好,开机,等待一会,查看,拨号。

        “还能用?”她很意外。

        江运言听了一阵,露出浅浅笑意。

        还好,并不是不能挽回。

        听到房门开启的声音,樱桃没有起来,她很虚弱,表面看不出来,她受的是快要死的内伤。

        感觉江运言在床边坐下,海绵垫微微凹陷的瞬间,原本想死抗到底的执拗却忽然化为乌有,心虚地自动缴械:“我知道错了。”

        像是忍俊的一声笑,头顶的毛毯被往下拉了拉,江运言的声音很温和:“丛琳明天就走了,去跟她道个歉吧。”

        “才不!”除非她死。

        他的声音有些严厉了,“你无缘无故任性砸坏我的手机,弄伤别人,就当没事一样?”

        “我再买给你好了。”樱桃闷闷道,反正要她向丛琳道歉,门都没有!示威完又示恩的假惺惺的女人,有什么好,老江干什么喜欢她?

        “樱桃,有些东西坏了,不是重新买就能弥补的。”

        像是别有深意的话,仔细品味,似乎,江运言是很重视爱惜她送的那部手机的。心情渐渐转好,她从毯里露出脑袋,微怯瞟了江运言一眼,低声道:“你不知道,我已经很努力在忍了,如果你那时没有进房,我会做出更可怕的事来也说不定。”

        “什么更可怕的事?”谋杀丛琳?江运言摇摇头笑。

        “我会和她说:你觉得真的很了解老江吗?你们两个真的合适吗?你知不知道,有个女孩很小时就不止一次睡在过你旁边老江那张床上;有个女孩14岁就堕了胎,是老江带她去的;我身上的牙印你看到了,我告诉过你那是谁咬的,你猜猜,这个女孩是谁……”

        江运言的神色变得凝重而严峻,皱着眉头用一种陌生的目光看过来,她瑟缩着不敢迎他的眼睛,发泄地低叫:“这些话都是真的,可是又不是那么回事,我就是要误导她,你们两个分手才好呢,省得在那里碍我的眼!我本来想祝福你们的,不过现在我不爽得很,谁让你和她老招惹我的,拿我的东西送人情,作大方,故意演戏给我看,气我打击我……”

        “樱桃!”

        她蓦地清醒一样,埋进毯子里呻吟:“老江,我要变成魔鬼了!你带她回学校吧,离得我远远的,再也别回来。”

        一只手抚上她的头,轻轻摩挲她滑顺的焗成淡紫的发丝,江运言什么也没有说,只淡淡重复道:“一会儿下去,和丛琳道个歉。”

        良久,毯里传出不甘不愿的一声,表示妥协。

        所谓道歉,也不过是被迫站在丛琳面前,脸色很臭地、很不诚恳地、意思意思地敷衍:“对不起,我又弄伤你了,不要紧吧?其实我没故意要……”云云。

        “樱桃,你诚心一点。”教导主任在旁边不满意地纠改。

        她立着眼睛瞪过来,还要怎样?这已经照顾你面子了说!

        丛琳大度地笑着:“没什么,运言你别老是训导她,樱桃也不是小孩子了。”

        就是……切,她高兴被老江训,要别人讨什么人情!

        “这样可以了吧。”

        很委曲求全地咕哝,得到江运言的许可后,气鼓鼓地出门回楼上。

        “樱桃其实挺可爱的,直爽又简单。”丛琳闲适地坐在床边,自言自语道,“看得出她很服气你,现在的小女生大多叛逆任性,能听谁的话真是不容易。”她带着笑意站起来,走到江运言身前牵起他的手,似有意又无意道:“不过,如果总要费神去哄去安慰,还真是件伤脑筋的事,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也不可能永远迁就谁安慰谁,小女生总是要长大懂事的,那时候,身边就会有真正的护花使者,会心甘情愿讨她欢心,你说是不是?”

        “我从来没有讨过樱桃欢心。”

        她扑地一笑:“我又没说你。”

        江运言低头看掌心里的纤细手指,丛琳的指甲一向都干干净净,不像樱桃,今天涂一层鲜亮的粉红指甲油,上面画几朵小花;隔几天又贪好玩换了乱七八糟黑色紫色;再隔几天指甲又打了洞坠颗小亮钻,然后,不一定哪天,哭丧着脸跑来,抱怨指甲断了实在好疼……

        他忍不住低低笑了一声,想起来,樱桃的花样还真是不少,那时候他总看不惯,觉得她心思都花在了没用的地方,要是用来学习多好。

        “你笑什么?”丛琳盯着他,温柔地问。

        “没什么。”他摇摇头,直视他的女友,稳声道:“我想和你谈件事。”

        郑重的态度让细腻敏锐的丛琳觉察有异,压不住心里涌起的一股微惶:“我不想现在谈,有什么事,回学校再说。”

        “丛琳……”

        她甩开江运言的手,厉声道:“我不会提出和你分手!”

        江运言凝视她,轻轻地,叹口气。

        从窗口往下窥视,那两个人提着行装出院子了,门外停着一辆出租车,背包、手提箱一件一件放进车内,然后两人依次钻入、关车门、启动——

        依稀见江运言透过车窗往楼上望,樱桃缩回头,躲在花盆后隐蔽视线,好半天,再探头张望时,出租车已经不见了。

        “走吧走吧,一了百了!”

        哼哼着扶墙回到床上,无力栽进褥里,眼前黑了半天,过了一阵才又慢慢视线清晰,刚才下床把力气耗光了,现在想移动身体枕到枕头上也吃力万分。

        要叫声外婆,才记起她老人家中午乘了长途车出门,外地的阿姨病了,外婆去看她。

        她也病了,谁来照顾她?

        “好像只是有点发烧,打120会不会夸张了点?”

        喃喃自语着,樱桃决定睡一觉再说。

        “老江,我要病死了,你下次回来,可能就看不到我了说!”

        昏沉沉不知睡了多久,睁眼时,面前影影约约站了个人。

        外婆你回来啦……

        张了张口,竟发现已发不出声音,每一寸骨头都疼,手里湿湿的全是汗水,好像躺着的地方都很潮湿,谁拿水泼她啊?

        “樱桃,起来吃药,你烧得很厉害。”

        那个模糊的人影从外婆变成了江运言,端着水杯要扶她起来。

        她在做梦吧?老江不是和他女朋友回学校了,怎么会出现在她卧室里?

        连喝水吞药片也困难,脑子一直都是有些晕眩的,眼泪不由自主扑簌簌掉下来,发不出声音,几乎只能作出口型——

        老江,我疼,哪里都疼……

        “先躺一会儿,看退烧药有没有效,不行的话再去医院。”江运言低声安慰着,他送丛琳上火车回来,到楼上竟见樱桃家的门虚掩着没合拢,进来后发现她发了高烧,昏睡得险些叫不醒。

        樱桃还从不曾病得这么委糜虚弱过,看见他,就只会掉泪了,一身的活力消散殆尽,让人看着实在心疼。

        “躺到右边去,这边床单都湿了。”她出汗出得很严重,衣服也都浸透了,活像从水里捞出来的落汤鸡,“要不要换件睡衣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