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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7.天涯何处不逢君



                                    137.天涯何处不逢君

        "小老弟,风采依旧。"高个子的孙铁紧紧地**王大为的手在笑:"真是天涯何处不逢君呀。"

        "可不。"他还是无法将眼前的这位职高权重的市委书记与那个儒雅敏锐的文人老孙联系在一起:"您这可是前朝阮郎又重来。"

        "大家也许都听说了吧,今天上午以一敌三,成功挫败一起银行抢劫案,而且见义勇为、帮助抢救伤员的英雄人物就是这位年轻人。"孙铁显然很欣赏这样含蓄的夸奖,也很喜欢这样机灵的对话,头一扬,笑意就更爽朗了。他还在笑声朗朗的向大家建议:"我们是不是应该鼓掌表示欢迎一下?"

        就有了些礼貌的掌声。

        他发现这个儒雅而敏锐的中年男人与两年前见面的时候似乎没什么变化,还是眼光敏锐,目光炯炯,握手温暖有力,文人气质清晰可见,笑得依然是那么爽朗,国字脸依然轮廓分明,一件极为普通的夹克衫,一条洗得发白的长裤,一双**不类的旅游鞋,只是多了一些花白的头发,眼角也多了一些皱纹而已。

        "各位。"孙铁已经注意到所有的与会者的目光都注意到了了王大为的出现,也听见了这位新上任不久的市委书记与这个年轻人之间的谈话,眼里的反映截然不同,或欣喜、高兴、如释重负;或惊讶、诧异、不解;当然还有厌恶、反感、出乎所料。他对着在场的人笑了笑:"需要我给大家介绍一下吗?"

        "不必了,这些年的工作中,我跟各位领导都见过面,有些都是老熟人了。"他走过去,和在场的城建、规划、房产、供水、供电、城投、银行、市政、园林等等部门的头头脑脑握手致意:"各位领导好。"

        "大为。"开发区的那位胖墩墩的马区长笑着对他说道:"什么时候成了孙书记的小老弟?那就不好称呼了,我们可是哥们!"

        "下次打牌的时候,我可绝对不坐您的下家了。"他很喜欢这个弥勒佛似的老好人,彼此私下的交情也不错:"连一张牌也吃不上。"

        "那是你功夫不到家,水平欠火候。"马区长很喜欢人家提及他的牌技出神入化,笑得连满脸的肉都在跳舞:"早就叫你到我这里来坐坐,你就是不干,可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恐怕小老弟这次可躲不开了。"

        他心里一动,他知道孙铁其实早就来到了这座城市,开展工作也有两个月了,选择在这个时候、在这个地方与他重逢一定不是心血来潮,而是经过深思熟虑的结果;也绝不是一次普通的见面那么简单,后面一定隐藏着什么玄机。

        "童处。"他看见了从省公司调来接替杨汉生职务的那个不苟言笑的童雕,就走过去打招呼:"对了,现在应该叫你童总了。"

        "虽然我不能算是峡州人,可我们也是老相识了。"童雕在和他握手:"就一直没想到你手眼通天。"

        王大为心里很明白,知道这个新上任的峡州电力公司的老总有些嫉妒他,并不是眼前那个一脸笑容、还有些*爱他的孙铁,而是孙铁背后那个隐约可见、炙手可热的国家领导人。他在省里开会和其他一些公开场合里和这个省公司的处座打过一些交道,与童雕一起在牌桌上坐过,他到娱乐场所***散心,王大为也跟着付过几次款,彼此也有些心照不宣。只是听说此人心*狭窄,有些小肚鸡肠的,今天看来的确如此。便笑了笑,没有回答,让童雕自己去猜、去想。

        "手眼通天说不上,可是这个年轻人可是个名人。"孙铁还在笑着说道:"几天前,我陪着****到三峡大坝去,****还曾经问起他,念念不忘这个年轻人帮他买到的那本光绪刊本的《白雪斋词话》。听罗书记说,那可是他遍寻不得的一本书,居然给王大为给找着了。"

        "也就是很碰巧、很偶尔的一个机遇。"他很平淡的在解释:"****已经有了前六卷,所以老是当着一些熟人念叨,说是黄金有价、珍本无价,我也是无意中才碰见后两卷的"

        这是真的。他到江城开会以前,总会给妖精通风报信,到达白姨家的时候,那个浑身充满**的李玉如自然也在。彼此已经很默契、很恩爱了,就一起给白姨帮忙,趁着白姨一转身的功夫,两个年轻人还飞快的可以尝尝农夫山泉的滋味,大嘴女孩还能让他偷空**她的娇艳的脸蛋。王大为自称是主要劳动力,就趁着饭前的一些时间,把白姨家的一些旧报纸和废油壶拿到废品收购点去卖,穿得花枝招展的李玉如偏要跟着:"你到哪里,我都要跟着,免得你被人拐跑了。"她是知道孙晓倩的存在,王大为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瞒着她,她本来就是他的保险柜。

        就在东湖边的一条小巷的角落里,有一个堆积如山、尘土飞扬、臭气熏天的废品收购点。也就是无意一瞥,就看见了几个外表肮脏的扁丝袋里全都塞满了发黄的各种书籍,走过去翻了翻,发现大多是一些年代久远的有关唐诗宋词的老刊本和一些诗词丛话,甚至还有一套黄斑点点的《辞源》,就有些喜出望外的打听了一下。原来是一个老教授过世了,儿孙们在清理老人的遗物的时候,只关心那些名人字画、古玩家具,就把书架上的一些灰仆仆的旧书一股脑全让收走了。"那是两百块钱。"收废品的潜江人指着那几袋书籍说道:"明天运到纸厂去。"

        "给你五百块钱。"*感而妖艳的李玉如用不容置疑的口*对那个已经被她的*感弄得神魂颠倒的潜江人说道:"书归我了!"

        妖精不愧是老总,手一扬,一辆出租车贴着她的身边停下,花了十元钱,那个潜江人把几个鼓鼓囊囊的扁丝袋全装上了车的后备厢,不过搬上楼却是王大为和李玉如自己动手的。那是一次意外的**收获,一次夺宝奇兵似的发现,那两卷残破的《白雨斋词话》只是冰山一角,他眉飞色舞、欣喜若狂的向妖精表示诚挚的道谢,那个女孩却有些不高兴了:"你看我的时候,眼睛怎么就不会放光呢?"

        "小老弟,顺便告诉你一声。"孙铁继续在说道:"最近有一个来自京城的电话也曾经问起你,说是有一个三星将军专门委托他们询问一下你的情况,要求将处理意见也报送他们一份。你这个普普通通、貌不惊人的小主任还真的不简单,什么时候认识了军队的头面人物?"

        "那是老爷子随便问问而已。"他有些感动,回答的也有些谨慎:"其实并没什么来往,只是碰巧认识。"

        这话一问一答说得再明白不过了,所有在场的人都露出会意的微笑,都明白了市委书记为什么会与这个默默无闻的基层干部在这里见面的原因。

        "孙书记。"他有些不安,小声的在提醒他:"我目前还在停职检查,我的组织审查还没有最后做出结论呢。"

        "不是已经出来几天了吗?怎么还没有及时通知他本人?"他扭过头问着童雕:"和我以前猜想的一样,与杨汉生贪污受贿案无关,清清白白的、工作也算勤奋,同意恢复工作。你说是吗?"

        "是这样的,我最近有些忙,忘记这件事了。"童雕极不情愿的点着头,他多少迟疑了一会儿才说:"王主任,过了这个假期以后到办公室找我。"

        他感到有一股暖流迅速的传遍全身,他真正领略到如释重负的感觉,那是一种思想包袱的卸载,一种挣*精神上的束缚;那是一种实在的轻松,一种获得解放的欣喜。虽然他早就知道结论一定就是这样的,杨汉生在开始自己开始澳门豪赌和贪污受贿的时候,就非常清醒的把王大为这个他最亲密朋友的儿子置之度外就是做好了东窗事发的准备,就是做好了让这个年轻人有朝一日得到清白的保证,可是结论迟迟不出,一定有文章;现在突如其来的宣布审查结束,也一定有文章。

        "好了,雨过天晴、又是风和日丽。"孙铁在笑着说:"大家看着热闹,其实我和这个小老弟也不过是一面之交,只是罗书记问起和京城那边有些人表示关心而已,过问了一下,原来没什么大事,也就是催促有关方面加快了一些工作进度,本来就是的嘛,杨汉生的专案组都已经撤了,非得给不相干的人留条尾巴不知想些什么?小老弟,你既然来了,就跟着一起走走,也一起听听看看。"

        他明白了这位和他一起喝过一次酒、谈过一会儿宋词、还拿了他一条铁灰色围巾的孙铁就是专门要挑选这样的非正式场合来亲自宣布有关王大为的组织审查结论,同时向这些相关方面的领导人有意显露这个年轻人与京城的那位三星将军、省委罗书记、还有市委书记之间的一些不平常的关系。也许与这条新的大道沿线的开发有关,或者与他以后的工作安排有关。

        "跟着一起走吧。"蒋长风走过来,碰了他一下,在和他打招呼:"孙书记可是极少当面夸奖过人。"

        "那就更有些诚惶诚恐了。"他把话题扯开:"秘书长,最近这几天,我可能有些忙不过来,但我一定会尽快抽时间和你解决那件事的。"

        "不着急,干脆等你忙过了这几天再说。"蒋长风还是一脸笑,从外表上看,完全看不出任何异样:"以后有的是时间,再说知道是你就更加放心大胆了,我们也可以来日方长嘛。"

        于是,他在接下来的一个多小时里,跟在孙铁的身后听取各个方面的负责人对这条新建大道沿线的规划汇报、搬迁安置计划、地下管网铺设、资金筹措情况、以及工程预算说明。市委书记显得很仔细,带着他们走进路边的几家农户听取他们对城市开发的建议和意见,还沿着一条坑坑洼洼的机耕路走了很远,一大帮人喘着气站在一个小山包上望着脚下一片绿油油的庄稼和黄橙橙的油菜花。

        他知道这个新任的市委书记对这条刚刚完工不久的城东大道沿线的整体开发感兴趣了。这条全长6.8公里,宽44米,投资3.6亿的大道,沿线纳入规划的土地也有3000多亩,即将形成一个城东新区的庞大开发计划,无疑是他心目中的一个重要的砝码,无论是提高自己的政绩还是改变峡州城市的中心市区过于狭窄的现状,都是一个很好的切入点。他很佩服孙铁对热点的切换和掌握的敏锐和果断,因为他也曾经想到过这一点,就越来越喜欢这个他所欣赏的跃跃欲试、踌躇满怀的儒雅男人。跟着这些人群边走边看边听,看得很仔细、听得很认真、还抽空向那位胖胖的马区长提出了一些问题寻求解答。他知道得努力多记下一些数据,多消化一些东西,才可能回答孙铁可能提出的提问,他知道那种提问将是个别进行的,而且是至关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