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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第二十一章



                                    对于下午那个刺客的盘问结果,目前已经得知他名叫句晓冲,来自关外。之所以刺杀皇帝,竟然是为了岑淳,那个不久前才被皇帝用计铲除的大佞臣。

        至于他和岑淳之间究竟有什么纠葛,他那手『弹指神通』师承何处,以及他是怎样追到幻水山庄来的,还有待继续审问。

        而将要负责全权审问他的人,是回静。

        回静给人的感觉,确实像是很擅长做这种事的样子。

        只是这些并不是现在的我所能关心的事。

        白天时候,后来我一直没有再看见皇甫令雪。

        到了晚饭时,在场所有人的情绪都跟着两个人的脸色走。

        宁昭云阴着一张脸,骇得他的侍卫们站在一边噤若寒蝉,咳嗽都不敢咳出声。

        而皇甫令雪身边隐晦的气氛,也使得包括四长老和雪吟在内,我们这些同桌的人都如同笼罩在一片乌云之下。

        真要命。好好的一顿晚饭,即便不能达到和乐融融,至少也不该像现在这样让人窒息,坐在这儿就像在坐牢。

        我想知道下午宁昭云对皇甫令雪说了什么,可眼下显然不是发问的好时机,我就只能食不知味地扒着饭,盼望着这个折磨人的时刻赶快过去。

        蓦然,在我毫无准备的时候,听到有人喊我的名字。

        「扈唯。」

        我从碗里抬起头,正对上桌对面射来的一道凛冽视线。

        「咳——」我不期然地被呛一下,险些把口里的食物给喷出来。

        现在可不是适合闹笑话的气氛,我赶紧收拾起狼狈,强作从容地应道:「嗯。有话请讲。」

        宁昭云闻言挑起眉,那样子看上去颇有些嘲弄。

        「朕没有什么话好讲。」他冷淡地说,「只是有几个问题想问你,希望你能如实回答。」

        什么呀?怎么弄得像大法官似的,先是盘问了皇甫令雪,完了以后又来盘问我。

        这是所有上位者的通病吗?自以为是,□□集权,连咳嗽都比别人大声。

        我暗自叹了口气,勉强挤出一个配合的微笑:「好,知无不言。」

        宁昭云满意状地点点头,开始了审讯。

        「朕问你,你来自何方?两位高堂可还健在?家中有何亲属,例如兄弟姐妹?他们都是以什么为生?你从前又是以何为生?怎么会来到这里,是专寻而来,抑或只是因缘际会?」

        「……」

        问、问完了?

        我眨巴眨巴眼睛,真不知道该作什么表情才好。

        目瞪口呆?那太傻了。

        游刃有余?但我确实是被那一长串的家庭调查给问得愣了。

        只有哭笑不得,才是我内心真实的写照……

        等了半天等不到我的回答,宁昭云拧起眉心,显得很是不耐。

        「怎么?莫非连你自己都弄不清楚,你是个怎样的人,有着怎样的过去么?」

        简直欺人太甚,我半急半气地脱口而出:「胡扯。我自己当然清楚。我只是……」

        我咬咬下唇,涉及到这部分,我免不了又深感为难,懊恼地咕哝着,「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说,怎么能让你们也弄得清楚。」

        「若果真如此复杂,那就不强迫你非得解释清楚,朕也懒得听,倒把自个儿弄胡涂了。」

        宁昭云冷哼一声,直视着我,目光突然咄咄逼人起来,「朕只问你一句,你会否脱离你那讲不清楚的过去,完完全全在此处扎根?」

        「什么?」我浑然怔住。

        这是什么意思?我不太明白。

        而我最最不明白的是,为什么问出这种话的,是这个人?感觉好怪异……

        「你怎么……」

        「不必有这样或那样的疑问。」

        宁昭云无礼地打断我,字字硬而有力,「你只需回答『会』,或『不会』。」

        「我……」我是彻底哑口无言了。

        下意识地转头看向皇甫令雪,看着他没有表情的侧脸,有意置身事外的态度,我不禁想到了这么长时间以来,一直被我刻意忽略掉的问题。

        这个问题,就和宁昭云问我的问题差不多,只是我从来不会逼自己想出答案。

        不顾后果到这种份上,或者已经算是一种逃避了。

        我实在无从正视,这个太难太难的选择题。

        也或许只是我的自私,既不肯舍弃自己的过去,以及在现代的未来,同时又不想失去皇甫令雪。

        这几者,我全部都想要。然而,难道我一定必须舍弃其中之一吗?

        如果是这样,我该怎么取舍?我能舍得掉什么?

        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啪!

        宁昭云猛然一拍桌,低吼:「真是看不下去了!」他腾地站起来,一声令下,「来人!」

        那群雕像般地耸立已久的侍卫,当即应声围拢过来,在宁昭云身后跪下候命。

        「你们,现在立刻骑马去最近的城镇。」

        宁昭云颐指气使,只是说出来的话却让人云里雾里,「买些红灯笼,红绸缎……,喔,还有同心结,另外多买些酒,完备之后立刻带回来。」

        侍卫们你看我我看你,都有些摸不着头脑,但也不敢多问,齐齐领命离开了。

        他们不敢问,总归是有人敢,并且急于问出来的。

        「昭云……皇上,你这是要做什么?」

        宁昭云循声望向皇甫令雪,眉宇中间夹着一个『川』字,咬牙切齿地反问:「做什么?你倒是说说看,朕还能做什么?」

        他看看皇甫令雪,又看看我,眼睛里满是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绪,几字一顿地说,「你,还有你,明天晚上,就在这里,由朕主持,由在场所有人见证,成亲!你们两个,成亲!!」

        咚!

        这不是下巴掉在桌子上的声音,虽然我的下巴的确险些脱臼了,不过发出这种声音的人并不是我。

        至于那个人是谁,我是没有心思去找了。我更应该找回的,是我的听觉。

        刚才,我是产生幻听了吗?一定是的吧?难道不是吗?果然还是吧……

        「你……」

        皇甫令雪同样惊得一时间失去语言,卡壳了好一会儿,才低沈地说,「你如此主张,未免有些太过了吧?」

        宁昭云虎目一瞪:「有什么过不过?!你以为朕是为了谁,为了什么才这样做?」

        他停下来,约莫是缓了口气,声音从高亢转为冰一般冷,缓缓道,「朕若是不能将你二人定下来,便势必要将你们拆散,不择一切手段。琰然,你选择哪一种?」

        「……」

        至此,皇甫令雪再也说不出话来。

        没有人能说得出话。

        同意?反驳?全都不可能。因为其它人都和我一般状态。

        呆……

        ※            ※            ※            ※

        按照这个时代的规矩,将要成亲的新人,在婚礼之前有多少天是不能见面的。

        虽然我和皇甫令雪原本就朝夕相处,但是因为事情起得太仓促,今天我就得与他暂别一晚,好歹意思一下。

        其实直到现在,我都还没弄明白发生了什么,眼下到底是什么状况,就这样糊里胡涂的,居然已经算是定了下来。

        因为当时我没有反对。

        其道理是,两个当事人都不表态,就等于默许了。

        真是晕得死我……

        晚上,我被安排在我初到这里时所待的那个房间里度过。而送我过去的人,很意外,竟是皇甫令雪。

        我知道他一定放心不下我,而且对于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他所受到的冲击,相信并不比我少。

        我们一路默默走着,肩膀挨着肩膀,却有一种身在咫尺心在天涯的错觉。

        皇甫令雪绝对有什么事情瞒着我,我敢打保票。他为什么要瞒我,我想他有自己的理由,但我还是不打算任由他继续瞒下去。

        这种滋味太不好受了。

        想一想,之前要不是因为他瞒了我某些东西,害我没有心理准备,被宁昭云攻击得节节后退,我又怎么会一时失滑,掉进了这个莫名其妙的状况当中?

        主意下定,我停住脚步,喊道:「令雪。」

        等他侧过脸来看我,我定定地注视着他的眼睛,问,「今天下午,你是不是对宁昭云说,我的来历不清不楚,去向同样不清不楚,你无法把握但又不想松手……之类的话?」

        皇甫令雪微微一怔,半晌,才极轻极慢地点一下头。

        我扶住前额:「你怎么会对他讲那种话?再者……,你要说,为什么不直接跟我说,却要告诉他呢?」我问得不假思索,却忘了考虑到,如果他当面对我说了,我一样给不出确切的回应。

        皇甫令雪眉头紧了紧,眼神一下子黯下去,旋即又异常地亮起来,火焰一般灼人。

        「就算我告诉你那些事,你会留下么?」

        他扣住我的肩,指尖几乎嵌进皮肉里,他反问,「即便我不想方设法的困住你,你也会一心一意留下,不想着去别的地方么?」

        我震住,半个字都答不上来。

        就像先前,我做不出那道选择题,现在,也还是做不出。

        就这样怔怔地和他对望着,在寂静中不断流去的时间中,我才发现,我是第一次如此接近这个男人的内心。

        我触碰到了,他心底深处最软弱的角落。

        那里刻着一个名字,叫作『扈唯』。那里沈淀着一种情感,叫作『患得患失』。

        我……我让他感到害怕了吗?一直以来,我都是这样悬吊着他的心情吗?

        而我竟然,什么都不知道,也没有考虑过……

        我不属于这里——,每次这样告诉自己的时候,我所想到的都只有我自己。却忽视了对另一个人而言,『我不属于这里』,这样冰冰冷冷、没有感情色彩的一个概念,意味着什么。

        直到此刻,我才真正领会到他的想法。

        他想留住的,不单单是我这个人。他要的,不是一个躯壳。

        不错,我的心意的确给了他,可是我又怎么能笃定地保证说,我绝不会有二心,不是对人,而是对事。

        这样的我,是不是已经负了他……

        「琰然。」一声召唤,不知道该说它来得及时,或是恰恰相反。

        我跟着声音转过头,看见宁昭云负着手站在院门处,脸色不佳地瞪着这边。

        扣在我肩上的手松开了,当我重新看回去的时候,看到的,只是一张角度正在改变的侧脸,直到什么也看不到。只剩下一抹渐渐远去的背影。

        忽然间,心口痛得仿佛□□了一把利刃。

        我按住猛然窒闷起来的胸口,一点一点地蹲了下去。

        如果,假设有这个如果,未来某天我真的离开了这里,将连他的背影都看不到……,想要心痛,也不再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