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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果蝇被我结结实实地按倒在桌子上,我甚至能感觉到她吐出的香甜气息。不过现在我没有怜香惜玉的心思,而是对她产生了极大的兴趣——呃,虽然黑灯瞎火,但请别误会……

        “陈雯雯是怎么死的?”我紧紧按住她瘦削修长的双手,恶狠狠地盯着她的脸。果蝇牙关紧咬,亮晶晶的眼睛直视着我,毫无畏惧的意思。她的胸脯急促地起伏着,显然正在竭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我稍微放松了一下上半身对她的压迫,手上又加了把劲。她轻轻地叫了一声,眼眶里有清亮的泪水在滚动。我毫无恻隐之心地继续收紧手指,直到她再次叫出声音,两颗泪珠顺着她的面颊滑落下来。

        “再问你一次,陈雯雯究竟是怎么回事?我的耐心有限。”我心平气和地问道。她的喉咙咕噜了几下,终于意识到自己处在完全不利的境地中。于是她开口说了一句话,带来的效果便是我感觉脸上再中了一记鞭腿:

        “陈雯雯的肚子里有个孩子。”

        7  征兆

        这件事真是他*的越来越离奇了,我想。我审视着果蝇的面孔,感觉她不像是在危言耸听。不过我还是有必要深入求证一下:“不是在搞笑吧?”泪水涟涟的果蝇想都没想就回答:“我不会拿死去的人开玩笑。”

        我吁了一口气,手上的劲道放松了,果蝇趁机摆脱了我的手。她的身体不安分地在我身下扭动着:“起来,别这么压着我。”我感觉到脸上有点发烧,于是向后退了半步,完全放弃了对她的控制。果蝇倏地坐起来,揉着自己的手腕盯着我看了几秒,抬手就是一记大耳光,打得我眼冒金星。

        还好我没有失去判断能力,在她的第二记耳光即将落下的时候准确地抓住了那只手。我听见指节摩擦的声音,她再一次痛得叫出来:“你混蛋!”

        “大半夜的你吵什么吵?”我压低喉咙吼道,“要是把人招来,黑灯瞎火孤男寡女,你我谁都说不清楚。”

        她呆了半晌,用另一只手擦了擦眼泪不吭声了。女人毕竟是女人,多高傲的女人本性也是一样的。我丢开她的手,从裤兜里摸出一支烟点着,深深地吸了一口:“冷静点。给我讲讲你所了解的事情。”

        果蝇又恢复了那种冷漠的神态,她不无鄙视地望着我,揉了半天手腕才开腔:“凭什么告诉你?”

        “如果你不想让陈雯雯白死的话。”我根本不在意她的语气,我只想了解这件事情背后的真相。

        她拂去面前的烟雾,稍微迟疑了一下:“好吧。不过……”

        “我不会对别人说的,讲。”我真的有看上去那么蠢么?奶奶的,我暗想。

        很快我就了解了果蝇所知道的内容:陈雯雯虽然看起来很有人缘,但实际上她的朋友没几个。果蝇就是她能够倾诉的好友之一,当然她们彼此都清楚这种交流是很有保留的。事发前一段时间,陈雯雯很明显地特别忧郁,而且缺课的次数越来越多。直到有一天早上果蝇看到她在厕所里呕吐,才知道她怀孕的事实。陈雯雯并不想告诉果蝇整个的来龙去脉,果蝇也就不好多问,只是劝她去把孩子拿掉。但陈雯雯似乎并不想这样做,果蝇很替她着急。可在这之后不久,陈雯雯就死掉了……

        “据说她是从这里跳下去的。从那以后,我经常会来这里,希望能找到一些她留下的痕迹……”果蝇哽咽着,再也说不下去了。

        “也就是说,你对这个所谓的坠楼事件有所怀疑?”我点着第三支烟,慢条斯理地问道,“她死前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征兆?”

        果蝇低下头想了好一会儿:“没有……至少我不记得了。不过她死后,我们整理她的东西时,我在她的英语练习本里找到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的就是你刚才说的那些‘向死而生,我所欲也;因生而死,我所痛也’的话。所以……所以刚才我的反应才那么大。”

        我抓住她的手把她从桌子上拖下来,然后摸出打火机,在那行字迹的附近打着:“你看看,这是不是她的字?”果蝇仔细辨认了一会,很肯定地说:“这是她的笔体。”

        “看来确实事出有因。”我收回打火机,又深吸了一口烟,“她平时和哪些人过从密切?”

        “这我就说不好了——和她关系好的男生不少。”果蝇的眉头拧了起来,似乎有一种说不出的厌恶,“我又不擅长这些……”

        很不巧,我也不精通钓凯子泡马子之类的事情。我的生活里只有书籍和音乐,与这些红男绿女们热衷的事情相去甚远。“看来只有调查一下了。你确认陈雯雯的死是有内情的,是么?”

        果蝇的眼圈又红了:“是的。有次她和我说过,她恨那些男人,她说那些男人简直是连禽兽都不如的杂碎。因为我不了解内情,只能听她很愤怒地讲,但是我相信她说这话是有原因的。她还说……”

        “好啦好啦。”我打断了话头,“你仔细想想和她交谈过的内容,咱们再从长计议。这里这么黑,又是个不祥之地,我们……”

        哐当一声巨响,教室的门被走廊的风鼓开了,一阵刺骨的穿堂风咆哮着穿过空间,把我没绑好的头发吹得一片凌乱。窗户噼里啪啦地纷纷敞开,在风中摇晃着,撞击着。果蝇尖叫一声,抱住我的胳膊瑟瑟发抖:“她……她听到了……她听到了!”

        分裂

        我镇定了一下,抬脚向门走去。果蝇在我身后抓紧我的右手跟着,像一只遭了打的小猫似的。她的手指冰冷僵硬,像个铁箍扣住我的手腕,搞得我也有些惶惶。好容易走到门边,我用脚钩住紧*在墙上的木门,然后用力把门扇拽回来关上,再上了门闩,室内的风立刻小得多了。

        “只是风而已,没……”我转过头去刚说了几个字,舌头就在嘴里打结了。我面前是一张铁青木然的脸孔,原有的秀美已经荡然无存。她大睁的双眼里一片空洞的茫然,紫色的嘴唇边一缕鲜血正缓缓地淌下来。果蝇的双手已经嵌进了我手腕上的肌肉,仿佛和我牢牢地焊在了一起。她喃喃自语道:“她已经死了……她在叫那些人去……她恨……”

        “Fuuuuuuuck!”我不知道哪来的力气大吼一声,脚下本能地使了个绊子将果蝇僵直的身体钩了个趔趄,右手回环将她的身子拉低,左手顺势直奔她的喉咙。女孩脖子上细嫩光滑的皮肤手感很好——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我感觉到自己的虎口开始收紧了:等等,刚才下绊子的时候她是有脚的,也就是说她不是鬼;不对,她的脸真他*的吓人;但是,刚才我按住她的时候没什么异样,是个有体温的活人;那她的手现在为什么这么冷;可是,如果是鬼的话,我掐她也是白掐……

        可恶!我强迫自己张开左手,用力将她推开。她仍然牢牢地抓住我的右手不肯放松,颤巍巍地晃悠着。我突然想起一个半吊子的招数,伸出两个指头一把扭住了她的人中:“醒醒,臭女人!恶灵退散!(唔,临时加的,这样似乎效果会好点……)”她的身体像被电击了似的猛地抽搐了一下,然后骤然挺得笔直。我打了个哆嗦,但仍然没放松拧着她上唇的手,倒是她把我的右手甩开了。

        接着,一记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的大耳光再次光顾了我的脸。这一巴掌打得真不轻,把我抽了个趔趄,手也松开了。我捂着脸大骂起来:“发什么神经啊,我*!”

        果蝇在几步之外冷冷地看着我,又低头看看自己的手。她似乎感觉到自己的异样,伸手在嘴边抹了抹:“呀,流血了。”她抬头看着我龇牙咧嘴的模样,又恢复了平日那副冰冷的神情:“乱摸什么?”

        我气得七窍生烟:这女人的脑子肯定他*的有问题!但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因为感觉这事不那么简单,无论是陈雯雯还是眼前的果蝇,肯定都有什么秘密隐瞒着。想到这里,我揉揉脸伸直了腰板,舌头舔了舔腮帮子里面(热辣辣的,肯定肿了,他*的),尽量平静地问道:“果蝇,你平时有没有感觉到自己丢失了时间?”s

        听到这句话,她的表情再次变得难以置信:“你……你怎么知道?”

        不出所料,果然有轻微的人格分裂倾向。我没有搭理她,大步向窗户走去,仔细检查每一扇窗子,然后将它们一一关好。她木木地站在原地一声不吭,直到我关上最后一扇窗户,走到她身边。

        “这样的事情发生过多少次了,每次持续多长时间?”我不动声色地继续问着。平时看过的心理学书籍现在发挥了作用——虽然我只是个半吊子二百五,不过我还是了解一些东西的。她仍然低着头,一语不发。

        我耐心地等待着。她终于崩溃了,哇地一声哭了出来。那种哭泣只能用嚎啕来形容,我可以看见她的眼泪像瀑布一样倾泻下来。她一边痛哭一边抓住我的胳膊,用含混不清的声音说着:“我害怕……我害怕……”

        我有点心软了,特别是当她眼泪鼻涕一塌糊涂地扎到我胸口时。我轻轻抬起手揽住她的肩膀,尽量温柔地说道:“别怕,别怕……”别说我下作,如果你是个血气方刚的单身汉碰到这种场景,你也会像我这么做的。

        不过,我的运气一向很衰。就在我把她的脸抬起来准备替她抹掉脸上的眼泪时,电灯像灭掉时那样毫无预兆地又亮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