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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我们做的不是他们的生意。这些天我观察过洛阳的地形,漕渠入城北之时积了一个大水潭,如今水潭旁新建了码头,称为新潭码头。天下诸州纳税的租船都会在这个码头停泊,四海商贾云集此地。这些行脚商不但腰缠万贯,而且敢于冒险,嗜好赌博,把赌场建在距离新潭码头只有几步路的北市西,正好可以满足他们的需要。”祖悲秋木然道。

        “高见,祖公子果然不愧是祖家亲传的生意天才。”张游听到这里,恍然大悟。

        “这是我们祖家建立赌场的标准图纸,明天麻烦你在北市西买一个好位置,寻些工匠把赌场建立起来。”祖辈球道。

        “没问题,祖公子,你不来看看地形吗?”张游问道。

        “不了,我师兄的公审五天后就要在长安开始,我放不下心,一定要去看看。“祖悲秋说道这里,担忧地挠了挠头。

        “祖公子,我们的赌场刚开张,踢馆子的人肯定不少,你赌术高明,没有你镇住场子,光靠我一个人打点,恐怕不行。”张游担心地说。

        祖悲秋朝他做了一个稍等的手势,接着将面前图纸放到一边,从桌案旁抽出一张空白的宣纸,平放到桌上。接着他抓起毛笔蘸了蘸墨,在宣纸上画了一个大大的四方框。

        “家严曾经说过,开赌场从来不是靠独赌术挣钱,而是靠控制银子的走向来赚钱。你可以把这个大方框当作我们的生意圈子,想象一下从方框外进来的人有几种?”祖悲秋问道。

        “嗯,很多……行脚商?赌客?”张游不确定地问道。

        “只有一种,就是来赌的人。”祖悲秋道,“现在想象一下从赌场出来的有几种人?”

        “两种,赢家和输家。”张游机灵地说。

        “嗯。想象一下赢家会做什么?”祖悲秋再问道。

        “他们或者会去青楼大肆挥霍,或者会去酒馆通宵畅饮。”张游闭上眼睛喃喃地说。

        “所以,我们会在赌场附近再开一间青楼,一间酒馆。”祖悲秋点头又问道,“输家会做什么?”

        “有钱的到钱庄提钱再赌,没钱的就要到当铺典当一空。”张游说道这里,脸上露出一丝心领神会的微笑。

        “所以我们再开一间钱庄,一间当铺。钱庄、当铺、青楼、酒馆围绕着赌场比邻而建,形成一个更大的方框。”祖悲秋抬手比划了一个大大的方框,“这样,从框外进来的银子,永远也没机会从框内跑出去。”

        “高,实在是高!”张游对祖悲秋的方框理论简直入了迷,“那些赢家以为自己赢了咱们的钱,谁知道最后钱还是进了咱们的口袋。那些输家以为能翻本,哈哈,就算翻了本,到最后还是要乖乖全都给我们交出来。这简直是人过扒皮,雁过拔毛,精明,太精明了。”

        “基本上,家严在剑南的一百零八间赌场都是这么经营的。按照这个格局,在赌场中赢钱并不重要,所以要靠你来打点,我完全放心。”说道这里,祖悲秋和张游互望了一眼,同时呵呵大笑了起来。

        窗外的雨声渐渐大了起来,一只回巢乳燕的哀鸣悠悠传入耳中。祖悲秋和张游同时转过头朝窗外望去,深沉的夜色中看不到一个身影。那些不顾洛阳宵禁、放浪形骸、桀骜不驯的江湖客们都失去了踪影。

        “他们都走了?”祖悲秋低声问道。

        “不错,已经十天了,还有五天就是关中公审,所有江湖人都去了长安。”张游道。

        “没有江湖人的洛阳,真是惨淡。”祖悲秋喃喃地说。

        “这就是我们为什么要做江湖人,到哪里都有热闹,哈。”张游笑了一声。他转头看到祖悲秋沉重的神色,立刻咳嗽了一声,道,“令师兄吉人天相,一定不会有事。”

        “我们已经商量好,如果他真的不幸要被废去武功,我便把他接到洛阳,将赌场、青楼和钱庄给他打理,有钱、有赌、有美女,也许他会好受一些。”

        “……”

        第二天凌晨,祖悲秋天未亮就早早起床,仔细地将随身携带的衣物整整齐齐地叠好放到包裹之中,然后笨拙地将行囊背到背上。由于他肥胖的身子,虽然他特意选了一个大一点的包裹袋,但还是无法将胸前的扣系紧。他咬紧牙用力一使劲,整个行囊紧紧地箍进了他的肉里,才终于在胸前勉强系了一个蝴蝶扣。紧紧箍在胸口的行囊带令他几乎喘不过气来,他勉强吸了一口气,踉踉跄跄地到了门口,用力推开洛家湘红馆客房的大门,朝庭院大门走去。就在这时,在他耳畔突然响起沙沙沙数声轻响,他眼前一花,刚刚推开的大门无风自动,突然重新关闭了起来,将他重重地撞回门内。他闷哼一声,不由自主地转过头来,却发现屋子里已经多了四个青巾蒙面、浑身黑衣的神秘人。

        “哇!”祖悲秋吓的大呼一声,胸脯一挺,本来紧紧箍在身上的行囊哧的一声裂开,一行囊的衣裤袜子仿佛蝴蝶一般飞的漫天都是。

        四个蒙面人目瞪口呆地互望了半晌,有一个人笑得涕泪交流,险险坐到在地。他一面抹着眼泪,一面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早就听说郑东霆的师弟乃是万中无一……哎呦妈呀,却没想到当真如此。副主……主事,主事大人真的要把他招进好汉帮吗?”

        祖悲秋偏了偏头看了看其中一个一直没有笑的蒙面人,突然瞪圆了眼睛道:“我认得你,你不就是轩辕光吗?”

        他的话一出口,一屋子的人都停住了笑。所有人都惊讶地望向祖悲秋和被称为轩辕光的蒙面人。

        “你怎认得出我?”原来这个正是天下第一神偷,有着天下无宝之称的轩辕光。只见他一把摘下蒙面的头巾颇带警戒地看着祖悲秋“你我只见过一面。如今我浑身黑衣,青巾蒙面,别说是你,便是我多年故交都未必认得,你是怎么知道的?”

        “师兄说过你有偷盗怪癖,一日不偷就浑身难受,为了改掉恶习,你每日以蚕丝缚住拇指,强自遏制……”祖悲秋说道。

        “这我知道,但是我今日并没有带蚕丝出来啊?”轩辕光不解地问道。

        “你拇指上有蚕丝勒出来的印痕,两只都有,左右对称,一眼就可以看出来。”祖悲秋道。此话一出,屋内众人才恍然大悟,顿时对他的感官大变。

        “主事大人果然慧眼识英雄,这个祖悲秋确实万里挑一。”刚才那个笑得滚倒在地的汉字从地上爬起来,双手一挑大指,乐呵呵地说。

        “不……”罗刹一抬手,阻止了他,“你最好和天山弟子们一起上路,我们在长安郊外关中剑派驻地——南山镇会和,然后一切从长计议。”说道这里,他侧头听了听,“嗯,他们正朝你的卧室走来,我们回避一下

        “好!”周围的齐忠泽、轩辕光齐声道。只有李无上仍然愣在原地一言不发。

        “李兄!”齐中泽一拍李无双的肩膀,“我们要走了!”

        “噢,你还不知道么?”李无双如梦初醒地对祖悲秋说,“我们的副主事就是鼎鼎大名的天下第一杀手罗刹。”

        “哎呦!”齐中泽露出一脸无奈,一把按住李无双的嘴,揽住他的腰,和众人一起穿窗而出,几个起落便失去了踪影。

        好汉帮的人刚一离开,祖悲秋卧室的大门上就响起了清脆的敲击声。祖悲秋手忙脚乱地将地上散落的衣物和包裹碎片拣起来,塞到角落里,然后将大门打开,以洛秋彤为首的一干天山弟子簇拥在走廊上,人人都已经收拾好了出行的包裹,马上就可以拔脚启程。

        “悲秋,我听张游说你也要到关中南山镇去观摩七派公审,我天山同门商量了一下,决定和你一起去。”洛秋彤说完朝身后看了一眼,见天山弟子们个个微笑点头,随即欣慰地转回头来静静注视着前夫胥。

        “太好了,那就有劳各位了,不知道冯百岁大师兄的伤势是否好转了?”祖悲秋忙道。

        “大师兄身子硬朗,已经缓过劲来了,正在慢慢康复,他会和你坐一辆马车。”风横江从洛秋彤身后冒出头来,笑嘻嘻地说,“快点收拾行李吧,时不我待,五天之后公审就要开始了。”说着一众天山弟子已经不请自入,有说有笑地站满了祖悲秋的房间。

        洛秋彤一眼就看到祖悲秋塞到角落里的凌乱衣服,立刻轻叹一声:“你初走江湖果然连包裹都不会打。”她从地上捡起衣物一件件叠放整齐,然后从同门师弟身上借来行囊,将衣物行李包裹妥当,背在身上,“我来帮你拿着吧。”

        风横江看在眼里,合掌笑道:“洛师姐果然贤惠。”

        南山镇地处长安西南,周至之东,西望终南,北环渭水,南倚关山,风景优美。这个镇子东北与京兆相连,交通便利,而出门则直奔避世隐居的福地终南山,动中有静,静中有动,整个城镇充满了喧嚣与宁谧,浮躁与沉静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关中剑派将派中的重要堂口关中刑堂建筑在离镇二十里的西坡,接近终南山东麓,乍看上去是一片宁静安详的建筑群落,事实上不但是一片坚不可破的武林要塞,而且是黑道、邪道中人闻风丧胆的行刑地。关中剑派几代刑堂堂主都是铁血无情之士,刑法酷烈,到了关思羽这一代,更是无所不用其极。关中掌刑官行走江湖,已经到了人见人怕的地步。

        关思羽被杀后,黑道中人当然兴高采烈,白道中人表面上愤愤不平,暗中幸灾乐祸的只怕也不在少数。

        这一日关中剑派押解郑东霆和连青颜的队伍经过数天的跋涉,终于来到了南山镇外关中刑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