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十郎道:“楚姑娘,我先下去把灯点上,你再小心地走下去。”
楚香香拉住汤十郎道:“汤十郎,小心呢;”
汤十郎道:“我天天下来,每次来上一炷香。”
说着,他摸黑走入地室中去了。
楚香香目光往大厅上看,只见到处结着蛛网,尘土层层,已把美好的家具掩得灰蒙蒙好不凄凉。
地室中有了灼光,下面,汤十郎举着油灯,道:“楚姑娘,下来吧!”
楚香香早就认准那九层石阶了。她只踩了两阶,人已落在地室下面,汤十郎指着那大堆被单下的枯骨,道:“姑娘请看。”
楚香香走过去,伸手掀起被单一角,只低头一看,面色立刻大变。
汤十郎突然发现了她的神色不同,他把油灯放下来,伸手取过一炷线香,燃上,交在楚香香手中,道:“姑娘,你应该向忠义门死难的人上一炷香吧!”
楚香香接过香,跪下了。她口中喃喃自语,听不清她说的什么话。
但汤十郎发觉她的滚滚热泪在眼眶中打滚,只差没有嚎啕大哭。
楚香香缓缓站起身,她面对汤十郎,道:“汤十郎,你每天来上一炷香?”
汤十郎道:“我已经上了半年多的香。”
楚香香黑衣微抖,道:“这里必然有你的亲人了。”
汤十郎道:“你猜对了。”
楚香香急问:“是你的什么人?”
汤十郎道:“我爹,还有三位叔父,他们一齐死在这里的。”
楚香香道:“我知道,你一定为报仇而来。”
汤十郎道:“官家无能,一等五年多,我们只好自己设计动手了。”
楚香香道:“希望能帮你什么?”
汤十郎笑笑,道:“谢谢,姑娘,咱们上去吧!”
他把灯再举起来,楚香香沿着石阶走上去。
汤十郎熄了油灯也跟了上去,他把假墙推上,转身对楚香香道:“姑娘,我娘很想见见你,愿意赏光吗?”
楚香香道:“你娘?在哪里?”
汤十郎道:“就在侧边小厢房内。”
楚香香道:“好哇,去拜见一下伯母。”
汤十郎闻言十分高兴,立刻带领楚香香往小厢房中走过去。
楚香香道:“汤十郎,这里只有你同伯母住吗?”
汤十郎道:“原本是的,后又来了母女两人,她们住在门楼后面。”
楚香香道:“一对母女?”
“是的,她们姓桂,桂花的桂。”
楚香香不以为意地道:“我可以去看看她们吗?”
汤十郎道:“她们不与外人来往,在下也只是帮帮她们,平日里很少来往。”
楚香香道:“小心啊,不叫的狗会咬人的。”
汤十郎笑笑,道:“姑娘说笑了。”
他已站在小厢门外,伸手边推门,边又低声地道:“娘,楚姑娘来看你了。”
只见汤大娘坐床上,亲热地说道:“快过来,楚姑娘。”
楚香香伸出双手迎上去,道:“伯母,我叫楚香香,来给你请安了!”
汤大娘笑眯眯地道:“不敢当,不敢当,快快坐在我身旁。”
她用手拍着楚香香的手,又道:“你们看,谁家的姑娘长得也没有你好看。”
楚香香道:“伯母说笑了。”
汤十郎已取来茶一碗,笑道:“楚姑娘,你吃杯茶。”
楚香香接过茶,低声地道:“伯母,你们在此半年多了吧!”
“七个多月了。”
“这儿可有什么发现?”
汤大娘道:“最近才见敌踪。”
双方已知对方何人了,汤大娘也不隐瞒。
楚香香道:“伯母,我去过地室,真残忍。”
汤大娘牙齿咬得格嘣响。
楚香香又道:“废园中还有什么可疑之处?”
汤大娘闻言,心中一动。
“楚姑娘,你指的什么可疑之处?”
楚香香道:“汤夫人,伯母,我是说这左家废园中除了那个地室之外,还有什么可疑之处,譬如说地窖之类,或是暗道之所。”
汤大娘心中不快,她淡淡地道:“这倒是未曾发觉,姑娘,恕我冒昧问一句,姑娘的家乡是何地呀?”
楚香香道:“常州府人氏。”
汤大娘双眉—挑,道:“常州流星派?流星雨楚百川是姑娘的什么人?”
楚香香也暗自一惊,道:“那是家父。”
汤大娘道:“噢,站娘出自名派,老身失敬了。”
楚香香忙施礼,道:“想不别伯母也知道我们流星派。”
汤大娘道:“也是十郎他爹生前说的,只可惜老身并未到过常州。”
楚香香道:“如果伯母愿意,我愿接伯母前去常州府一游,那里有许多好玩的地方呢。”
汤大娘笑笑.道:“再说吧!”
一边的汤十郎却笑笑道:“楚姑娘,时辰不早了,我送姑娘回去吧,姑娘你住哪里?”
楚香香一笑,道:“不用送了,汤公子留步,我也该回去了。”
汤大娘立刻起身送客,道:“姑娘好走。”
这才没讲几句,就这么要分手了,其实这是汤大娘对儿子作了暗号,汤十郎方才出口送客。
楚香香走出小厢房,低声问汤十郎:“汤公子,你不打算带我四处看看么?”
汤十郎道:“时辰太晚了吧?”
楚香香道:“你答应带我参观,你食言!”
汤十郎似是无奈了。他想不到两人走出小厢房,楚香香就逼他了。
楚香香不能不再仔细观看左家废园,她的到来,显然是有目的,只不过汤十郎一时间是不会知道的。
汤十郎又怎务会对楚香香食言,他暗自一狠心,道:“好吧,我这就带姑娘到前面去看看。”
楚香香高兴地伸手拉住汤十郎,吃吃笑道:“谢谢你呀,汤公子!”
汤十郎更加无奈了。
汤十郎陪着楚香香,两人进入第三座正厅上,只见灰蒙蒙中桌椅条凳东倒西歪,上面布满了灰尘,汤十郎道:“楚姑娘,这里乱七八糟,实在无可看之处。”
楚香香却似感兴趣地道:“汤公子,从这些家具上便可以看出来,当年住在这里的左家,过的日子多气派呀!”
汤十郎淡淡一笑,他是不会再把那一道假墙推开的。
只不过楚香香却很细心地在这座大厅上:来来回回地走了四五遍。
汤十郎催她离开,但楚香香仍然在走动着。她越走越慢,她的脚触地有声。
汤十郎顿觉奇怪地看着楚香香这一动作,忽见楚香香奔到墙边,双手举拳便在墙上敲个不停。她也越敲越剧力,好像擂鼓一般打得墙壁“咚咚”响。
汤十郎吃惊了。
楚香香就要敲中假墙了,他业发觉楚香香边敲边侧耳去仔细听,楚香香知道是假墙,她显然在比较声音了。
这动作立刻提醒汤十郎,此女不简单,她是有为而来,她的目的显然是想发现些什么。
汤十郎堵住楚香香,不让她再敲下去,他伸臂一笑,道:“楚姑娘,你这是……”
楚香香一笑,道:“汤公子,我是一个很仔细的人,你不是带我参观吗?我这是参观呢!”
她偶尔斜睨汤十郎,便也立刻令汤十郎心神一荡。
她伸手,而且去推汤十郎,很巧妙地推着。
汤十郎不自觉地往一边闪去,而楚香香却及时地一掌拍打在假墙上。
“咚!”这一声“咚”,楚香香立刻露齿一笑。
汤十郎道:“楚姑娘!”
楚香香吃吃一笑,道:“汤公子,你为什么不叫我参观得尽兴?”
汤十郎道:“怎么说?”
楚香香笑笑道:“想当年忠义门盛名江湖,左太斗义盖四方,他的居地,必定异于常人,我好不容易地远自常州赶来,机会不再,我岂肯错过?”
汤十郎是听不懂楚香香话的,他只是怔了一下。
楚香香已“咚咚咚”连敲十几下,她把耳朵紧贴在那道假墙上听了一下只一下,她再一次露齿地笑了。
她笑着对汤十郎道:“汤公子,我要走了,真感谢你带我进来参观。”
汤十郎道:“你不再往前面去看看了?”
楚香香道:“不了,你如果不早点回去陪伯母,她会惦念你的。”
汤十郎心中不是味道,这楚香香的话实在令人啼笑皆非,她刚才为什么强要他陪她参观,此刻又如此说。
楚香香已走出大厅了,汤十郎道:“那么,我送你出去口巴!”
楚香香低声一笑,道:“我还记得来时的路,汤公子,咱们再见了!”
汤十郎道:“姑娘,你好走!”
楚香香腾空而起,只那么一晃之间,便已消失在墙外边了,真好身法!
汤十郎暗自佩服,他不知道自己的轻功有没有像楚香香这样的高绝。
汤十郎正准备回小厢了,不料黑暗中传来一声冷冷的声音,道:“她是谁?”
汤十郎吃一惊,因为这声音是桂月秀。桂姑娘什么时候来了?
他抬头看过去,第二道大厅后面的柱子一边有个人,那正是桂月秀的身影。
汤十郎大步走过去,低声地也带着几分尴尬地道:“阿秀,原来你也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