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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设局,复仇女冷漠心(一)



                                            纪金是个粗人,对这类文雅的东西并不太懂。不过,当他细看面前的这幅画,隐约间却能感觉到那细腻的笔触里似乎是含着一个女人对画里所画的这个男人的一种缠绵的情感。

        “你可以走了。”

        纪金正细看着墙上这幅油画,身后,募然传来一个娇柔却冷漠的女人声音,忽然打断了纪金的思路。自然是在和他说话。

        纪金稍稍迟疑了一下,他把目光从面前墙上的那幅油画上收回,略低下了脸。他知道是她的声音。这是她第一次跟他说话吧,不过,说的却是这么一句,让他走。……可是,也说不上是为什么,他丝毫都不介意。不过,若是换个人用这种口气和他说话,请对方吃一颗他的枣镖,那都有可能。

        随即,就见纪金不发一言,转过身,他径直就往房门走去。

        “颜儿……”这时候,房间里的于太太有些看不过去了,低声嗔怪了一声帛颜。毕竟今晚要不是这个人及时出现,逼走了邢莫那个恶棍,局面真的是不堪设想。

        其实不用她姑姑的提醒,帛颜心里也知道,而且,她更要清楚他今晚因为自己得罪的人是上海滩上的一个怎样厉害的角色。……但是,谁知道他真正的目的究竟又是什么?况且这些江湖帮派里的人向来都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不要命的人,也许,他和邢莫根本就是同一类人罢了。……帛颜静静的坐在床边,听着纪金快步往外走去,忽然。却见她抬起了脸来,朝纪金的背影看了过去,----见他果真不声不响的就走了。她地心却又不自禁的软了下来。----毕竟,他救了自己。

        正带着一丝丝的歉疚之心看着他往外走去地背影。已然走到了门口的纪金忽然脚步略一停顿,随即,帛颜却见他忽然朝房间里自己地方向转过了身来,正触碰到她未及收回的注视的目光。帛颜的神色登时又是一冷,她不多迟疑。随即漠然将视线从他身上撇开。

        纪金默然看了一眼她依然泪迹未干的苍白地脸,就不多停留转身走了。

        余光里,当纪金的身影消失在了门后,帛颜冷漠的神色立即又消散了。只听见,不知为何,她轻轻的叹息了一声。……那瞬息间的目光触碰虽然短暂,他的眼神却给她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那一种似乎想要看到她心里去的深视的眼神,她真地很久都没见过了。

        钟全早已经把车开到门外候着了,见纪金走出了房门。立即去为他打开了车门。纪金缓步走到跟前,却并不上车,他扶住车门。稍一迟疑,转而却是将车门向前一推。砰的一声。又把车门给重新关上了。转身靠在车上,他摸出了衣服袋子里的香烟夹子和打火机来。抽出一支烟卷儿衔在嘴边,略低下脸,凑上打火机去点上了火。

        一旁地钟全迟疑了一下,不过立即意识到纪爷可能是不放心,担心邢莫可能会因为一时咽不下这口恶气,再派手下人返回这里报复。

        “纪爷,”钟全随即走到纪金面前,低声问道,“要不要叫几个弟兄过来?”

        “不用了。”纪金吸了一口烟,他淡淡的道,“还有三个小时,天也就该亮了。”说着,他仰起脸,去看了看今晚这暧昧地夜色。

        钟全明白,这一夜,纪爷看来是要亲自守在这里了。

        车身上水漉漉地蒙了一层露水。天蒙蒙放亮了。

        车里的钟全懒懒伸了一个懒腰,活动了一下僵硬地脖子,昨晚就在车里将就睡了一会儿。他忽然将脸一转,看向了车外,纪爷还在那里。他就这样在外面站了一夜。脚旁落着几个残烟头。

        纪金把嘴边的烟丢在脚旁,捻灭后,随即一转身,将车门拉开,钻进了车里。上了车,最后一次,他转过脸,隔着车窗玻璃,去朝她卧房的窗口望了望。窗子依然是拉着窗帘。

        “走。”收回目光,纪金低沉一声,道。

        晨风中,车子很快驶离开了。

        白色窗帘后,帛颜放下手中微微撩起的一点窗帘,转过身,轻轻靠在了窗边的墙上。……他那被露水打湿的头发更要显得乌黑。……

        “蓉欣,等很久了吧?”

        潇席刚开车来到方公馆门外,看见韵柳已经等在门外了。他和韵柳约好了今晚去他家里做客。

        “上车吧。”潇席一停下车,随即就探身去为韵柳打开了右面的车门。

        “上次去的时候,伯父正巧不在家,”韵柳刚在车里坐定下来后,就淡淡的问道,“不知道今晚----”

        没等她说完,潇席淡淡一笑,打断道:

        “今晚就是他让我一定要约你去家里的。”他一面将车调转方向,一面含笑道,“说是自从你从香港回来之后,还没见过你。我父亲他今晚是特别推掉了应酬,就等你过去呢。”

        韵柳没有作声,只是牵动嘴角,微微笑了一笑。转而,在她的心里却是一声冷笑,----秦世梵会这样殷勤的请她过去,可能正说明她放在他书桌上的那枚戒指,他应该是见到了!

        “我求求你了,你怎么打我都行,只要别卖孩子!”

        车子在驶过一条并不宽敞的马路时,马路中央忽然有一个女人哭着喊着死死拽住一个正要横穿马路过去的男人不放手,一面哭道:

        “孩子他爸,别卖孩子,求求你了,求求你了。”

        那男人手里攥着一个瘦小得可怜的小女孩。那个小女孩六七岁模样,穿的裤子比她那个小人还短了一截子,露出纤细得厉害的脚脖子。小女孩已经是哭得满脸都是眼泪,还在竭尽全力的想要把那个男人死死攥在她细细的手腕子上的粗手给拨开,一面哽咽着求道:

        “爸,我不要被卖给别人,不要卖我,我会听话的。以后你打我,我也不会哭,不会让你心烦。你让我去打酒,我也再不会不小心把酒坛子打碎了。

        路上很快围堵了一簇看热闹的人,更是把路堵得死死的。潇席和韵柳他们的车也被堵在了原地,一步都前进不得。

        这时候,马路中央那个男人被缠的急了,一回身,把身后拽着他的女人一脚给踹到了地上去!女人顾不得身上疼,一骨碌又爬了起来,扑过去,死死的抱住了那男人的腿,哭道:

        “孩子他爸,我求求你了,别卖孩子,别卖孩子呀!”

        “你跟别的野汉子生的杂种,我怎么不能卖?!”那男人喝的满脸通红,酒气冲天,醉醺醺的恨恨道,“我就要卖了这个野种,换几个钱,还能去吃吃酒。”

        “一喝醉酒,不是打老婆,就是要卖孩子!”靠近韵柳车窗外有个看热闹的人忽然开口对身旁的人哀声叹息的道。

        “怎么说那不是他自己的孩子?真不是他自己的?”身旁的那人紧随问道。

        “他老婆哪里是那种人!”那人忍不住也低骂道,“还不是他自己个儿没事就疑神疑鬼的,看他老婆跟别的男人多说一句话,都要跟在后面打鸡骂狗的!”

        “可怜那个孩子了!摊上这样一个老爹!”

        “唉!可怜哪!”……

        车里的潇席这时候不经意的一转眼,忽然注意到身旁的韵柳脸色忽然难看的厉害,忽然苍白失色的嘴唇也在哆嗦不止,冷若寒冰的目光里似有对某种沉痛记忆的竭力承受,更似透出了某种难以言尽的仇恨。

        潇席不由得微微一怔,他当即担忧的问向韵柳,道:

        “你怎么了,蓉欣?”

        韵柳却似乎根本没有听见他的话,忽然一扭身推开了车门,随即一言不发地走下车去。她紧步穿过围观的人群,径直走到了那个男人面前。那男人正在试图推开死抱住他不放的女人,一回脸,却看见自己面前不知何时居然站着一个漂亮小姐,不由得一怔,正堆出满脸的笑,准备和这从天而降的小美人搭上几句话,----

        却听“啪!”的一声冷响!

        只觉得自己脸上顿时火烧火燎一般,那男人呆若木鸡般立在那里,手捂着那火辣辣的半边脸,瞪大了眼睛惊愕不已的看着面前的这个小美人。

        正是韵柳,扬起手来,下死劲的,*辣给了那男人一记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