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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不知道是不是我饿的太过头了,居然把饭菜一扫而光,抱着肚子直打嗝,惊讶的发现这些素菜味道居然鲜美极了。

端着托盘走出门,我辨别着厨房的方向,才走了两步,不期然的再树下看到一个身影,正坐在接引山泉的池畔,掬着水不断的再脸上洗洗擦擦。

我悄悄的靠近,看见池水清波中摇曳着一个俊秀的容颜,唇已经被擦的有些微微肿起,他看着自己的影子,摸摸唇,再次皱起了眉头,手指用力的擦着。

银色的月光打在他的肩头,我看到那银色的发丝垂落在肩头,发尖落入水中,打散了那一弯清泓水光。

他也有一头银色的发丝。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发的颜色,想起自己十五月圆夜的发色,突然有种说不出的亲切。

我背着手,看着他不断的洗脸洗嘴洗牙齿,手指头都抠进喉咙里了,忍不住的低头闻闻自己身上,有那么臭吗?

突然,他的手停了下来,静静的看着水中的倒影,手指穿过银白的发丝,那丝绸的柔滑顺着他的手指被疏开,倏忽的分开后缓缓的闭合,又是雪丝长瀑。

他动了动唇角,水中人影露出两个浅浅的笑窝,睫毛眨眨,水中人影的眼波流淌,他扭扭腰,水中的人影露出完美的身形。

他捂上唇,自负的扬起了脸。

“月下美人,临波照影,可惜无酒,不然一边喝酒一边赏美人,岂不快哉?”我轻笑着,看他那得意的笑容瞬间变回平静如水,清高冷然。

他悠然的站起身,仿佛刚才那个对着水波浅颦微笑的人影都是我的错觉,檀香满溢拂过我的身体,“王爷,我想您很清楚修行的规矩,不要再提酒肉荤腥的话了。”

“是吗?”我朝他靠近,他不自觉的缩了下,“我明明记得祭天的时候是要撒酒谢神,三牲还愿的,既然神都受得起酒肉,为什么我不能吃?”

手指勾上他的发,我抓在手中慢慢的把玩着,“老国师曾说过所谓修行不过是修心,若是心怀恶毒,便是日日念经又又什么用?”

这话,还真不是老国师说的,一个能把临月栖教成小木头的老木头,一个能一辈子不嫁以身伺神的老头,能指望说出这样亵渎的话?还不把自己那套谨言慎行理论全部塞给了他?两人从言行举止,举手投足,无一不似,我才不指望这小木头能有特别的觉悟。

“胡说!”他站起身,将我把玩的发丝夺了回去,“我从未曾听过师傅有这样的话,师傅最是严律己身,绝不可能说出这般言论。”

“你不信?”我挑起眉头,自信满满的看着他,“如果我拿出了证据,你可不许管我喝酒哟。”

他迟疑了下,旋即慢慢的点了点头,轻轻的逸出一个字,“好。”

我朝他伸出手,他眼神落在我的手上,没有任何回应。

衲衲的收回手,我率先向前行去,“走吧,我带你去寻酒!”

他依旧是那个高贵的姿态,凛然不可侵犯般慢慢的踏着他的步子,没有七情六欲,没有喜怒哀乐,这样的一张脸要我面对半个月,等我出门以后,怀疑也是这样,扬着头,挺着腰,板着脸一步步迈着精心算过的步伐。

手指在怀里摸索着,塞到他的手中,“为了报答你今天的饭菜,送你份礼物!”

他停下脚步,看着手中的硕大一片闪亮黄铜,表情有些迷惑,“护心镜?”

一口血险些喷了出来,我指着他手中光可鉴人的铜片,“你见过这么花俏的护心镜?你见过带把手的护心镜?”

祥云雪纹全部是金银掐丝,粒粒玛瑙嵌其边,最上边是颗硕大的红宝石折射着熠熠光芒,他不屑的微微撅了下嘴,“镜子吗,有把手的显然是拿在手中的镜子,这么大又不够精巧,想放在桌子上也竖不起来还俗气。”

他拿着镜子,顺势翻了过来,“这么大,为什么不做成有后座的台镜呢?咦……”

镜子的反面,是银丝掐出来的简单美人图,几笔勾勒出冷傲的气势,长发散落,银丝辉月,眼神迷离,透着朦胧的风情。

我凑过脸,“漂亮吗?特地为你做的,怕小镜子你照的不过瘾,给你做个大号的,别嫌俗气拉,不镶的闪闪亮亮,你会喜欢吗?”

他没说话,依旧冷冷淡淡的,不过镜子还是收了怀中,在收起钱,被我瞄到他再次摸摸镜子,对着镜子中的自己嫣然一笑。

这个臭美的男人!

烤小鸟是烤谁的鸟儿

夜色下,只有我和他两个人的脚步声,踩在落叶上沙沙的响,影子在地上被拉的长长的,我笑着摇头,“神殿里从来没有酒?”

“当然。”他坚定的吐出两个字,“所谓修行,断一切红尘贪欲嗔妄,酒色都是乱性之物,神殿自然没有。”

果然是老木头的徒弟,这思想,啧啧。

“那我找到了酒,你可不许拦我喝。”

“好!”

“月栖。”我叫的亲密,他也没有纠正我,“我记得老国师徒子数十人,也不乏修行高深之人,为什么独独把这位置传给了你?”

我知道,每任国师在临终前,都会指定自己的传位之人,由皇上亲自拟旨册封,只是临月栖并不是老国师最大的弟子,也不是修为最高的,从风若希那我听到的消息是,风若希只是希望老国师教导他成人,温文贤良而已,难道他还有什么特别之处值得另眼相待?

他伸手掬起自己的发丝,长长的银亮一直垂下,许是才洗过,香气弥漫,我听到一声低叹,“也许是这发色吧?”

“嗯?”头发颜色也能定国师的标准,我怎么不知道?

有太多秘密,身为皇族的我真的不知道,只有在指定了太女之后,才会由皇帝亲自口授,我,没有这个资格。

“都说四国是由神族庇护着,四国的皇族中只有带着神族血统的人才有资格继承皇位,可能我这发色,与传说中神族的发色一样,是银色的,才让师傅觉得我更接近神族。”

“狗屎!”我不屑嗤笑,“传说中的神族要是长两只小鸟儿,难道还全国脱裤子找国师?要是传说中的神族有尾巴,难道还让畜生当国师吗?为民祈福,心坚志诚者才是最合适的。”

这一次他倒没反驳我亵渎神灵的话语,只是微微别过头,我偷看到他的唇角有向两边拉扯的迹象。

“师傅既然选择了我,不论理由是什么,我就要担当起这份职责,才不负百姓的崇敬,师傅的期望,皇上的恩德。”

我撇眼他,在说这番话的时候,脸上溢满神往异彩,圣洁之气。

“我记得‘云梦’并不忌讳国师出嫁,百年前的国师,不也是我国凤后么?”

“临栖没有这个想法。”双手互拢在袖中,他坚定的摇头,“皇城金紫,怎么比得上这里清幽爽静?”

“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又忍心看风将军为你牵肠挂肚一生?”我一声调侃,他脸上变了颜色。

“你,你知道?”

我点点头,他的脸古古怪怪的,瞬间又恢复了自然,“母亲居然会告诉你这个秘密,她总说,不希望因为我是将军的儿子而受更多的骄纵才从未对外说过,如今,她更不想别人因为她是国师的母亲而被人奉承拍马从我这要到什么些许好处,却不料全告诉你了。”

他如果知道那个老奸巨猾的娘直接把他送给我了,不知道会是什么表情?

他如果知道我已经清楚那次被我抱在怀里的猪头脸是他,会不会再次选择逃跑,就和今天早晨一样!

“你是‘沧水’人?”我一句话,让他的脸色顿时变了。

红唇有些微微的颤抖,眼睛眨了几下,他的呼吸有些急促,琥珀色的双瞳突然变的深邃,看着黑沉沉的天际,他没有说话,几不可见的轻轻点了下头。

别问我怎么知道的,是风若希不小心给了我线索。

“风将军说你是在战场过后的废墟中被她抱养的,如果我没记错,十三年前她打过的那场战役,正是与‘沧水’之间的斗争,所以我这么猜,让你伤心了,对不起。”我缓缓道出缘由,“幸好没有人知道你的出身,不然那帮老顽固一定会说,他国之子,不配为我‘云梦’国师的话。”

他紧绷的脸慢慢的舒缓,似乎还小小的透了口气,“那时我不过六岁,之前的记忆都模糊了,却已在‘云梦’生活了十三年,真要说起,我该已经是‘云梦’的人了。”

渐行中,我已经停在了一株梅花树下,夏天的梅树没有了冬日里的红绽枝头,黑黑的树干曲折伸出,却也少了冷傲的寒意,象极了扯去面纱后,朦胧着眼的临月栖。

我站在树根边,回头望望他,“有铲子么?”

看看我,慢悠悠的摊开莹白双手,“没!”

根本就没等他回答,我已经蹲下了身子,顺手折了根树枝,手中运气刨开了,泥土四溅,不小心沾到了他的鞋,只见他飞快的跳开,扶着树干,以一个完美的姿势小小的抖着土。

我懒得管他,看着刨出来的土层痕迹,继续探了探方向,开挖!

手中武器不太行,挖的也费力,好不容才刨出一个小小的坑,树枝一伸,似乎碰到了什么硬硬的东西。

心头一喜,我情不自禁的笑了,东西还在,我这十几天的日子不会太难熬了。

眼角突然看见,他正靠着一旁的树干,掏着我送的那面大镜子,借着月光美滋滋的欣赏着自己的面容,正脸,侧脸,额头,下巴,撅嘴,抛媚眼……

活脱脱的照的忘了身在何方,偶尔一翻反面,对着自己那幅美人图笑的如春花绽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