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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章 怒吻



        氤氲的热气缭绕,缓缓淡入空,绿色的嫩芽,轻缓舒展,随着杯水的晃动,上下摇曳。

        踏进武德殿的怜吾,才进门,便直接走去李天祁批阅奏折的龙案边,望向那杯茶水。待看清那茶色,眉头一皱。“陛下,臣妾听闻,陛下将进贡来的头等蒙顶茶都送去了左骁卫将军府,却没想到居然是真的。想不到陛下素来除了头等蒙顶不饮的习惯居然也能为人打破呀。”

        褪了冕服的李天祁,由那堆奏折当抬起头,“怜吾急着见我就为此事?”

        “陛下,听闻陛下将头等的燕窝,都送给了风王,自己却在食用二等的是吗?”怜吾继续问道。

        “这……怜吾,我也未觉得二等有何不好,总之用起来,都差不多。”李天祁继续理头开始批阅奏折。

        “既然差不多,为何陛下又要将特意挑选一等品给风王呢?并且听闻陛下如厕的丝帛都是将细丝帛送入将军府,自己却用粗丝帛呢!”

        李天祁有些微怒,“何人竟是如此嘴碎!”

        “陛下,你若疼爱臣,也不是不可,但也不必细微到连如厕之物都要如此上心吧。”

        李天祁的面色渐渐冷下来。“怜吾……为何如此说,他,也是你的四弟呀。”

        “伯远,你知道你这是在做什么吗?宫的美女争抢着献媚,你都不曾多看几眼,却盯着个男人的衣物出神,整日挂着他的玉佩,难道那死物还不如女人吗。”

        “怜吾,你又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我与四弟情同手足,两年不见,略表思念之心又有何不妥吗?再说那些女人不都是你们选的吗,我只选了一个。”李天祁不动声色回道。

        “是,就那么一个,相貌也是好似那人一般,自从那人回来,你连看都不看人家一眼了。”怜吾越说越激动。

        “怜吾……你……别惹我生气。”

        “伯远,你为何就是不承认,还不能正视吗?试问这宫上下,谁用到过数量极少的头等蒙顶茶,连你自己都舍不得多饮,却一股脑的送给人,你说……”

        怜吾正待说下去,听得外面的通报声响起。“陛下——风王到了。”

        “快叫他进来。”李天祁收起了手上的折。

        卫君才迈进武德殿,即望见了怜吾,不由惊喜叫道:“二嫂!”待叫过了方觉不对。不由瞄向某人,觉某人正在隐忍着一脸的笑意。便急忙改口:“贵妃娘娘,卫风失礼了。”

        怜吾见了她也是一脸的高兴,“四弟,还是叫我嫂嫂才好,这贵妃,听了生疏难受。四弟,陛下找你有事,你们聊吧。嫂嫂先行一步。”

        “是,稍后再去拜访嫂嫂。”

        怜吾走后,李天祁即板起一张脸,“坐吧。”又转头唤季生:“季生,给风王冲一杯琴鱼茶。

        没一会儿,季生便端了一杯茶水过来,卫君大方的将茶杯端起,掀起杯盖向水里一瞟,吓了一大跳,只见水面飘着十数条小鱼,看似应该是死物,却是上下游动,偏偏栩栩如生。

        这玩意,谁敢喝?

        李天祁看出她的诧异,笑道:“这是泾县进贡来的琴鱼干,泡茶喝味道鲜美,并且可以解毒,尝尝!”

        卫君谨慎地望了他一眼,低头浅浅抿了一小口,一股鲜美的醇香即充斥口腔,沁人心脾,不由抬头浅笑:“好喝。”

        李天祁的脸上顿时溢满温柔之色,望着她风雅迷人的饮茶动作,她的每一举手投足,又看得近乎痴了去,特别是她轻吹水面时嘟起的红唇没来由的让他的心一颤。不由用力拍拍自己的额头,待自己回过神来,方道:“那鱼干可以吃的,知道你喜欢吃鱼干,回府便都带回去吧。”

        看到他奇怪的表情,卫君并未理会,只是将不觉甚烫的茶水送入口,眼神从茶杯上方抬起时,就见他紧盯着她,然后将洗笔的瓷杯端起来送到唇边。她不由稍愣了一下。

        愣神的当儿,就见他优雅的张口,就要将那焦黑的洗笔水饮入口。

        “唔……咳咳……咳……”由于急着要提醒,卫君一口茶水全部呛在喉咙。

        见她被呛到,李天祁急放下瓷杯,起身走至她身边,轻拍她的背。“君,住到宫来如何?我在宫僻一处风王府给你。”

        “不可。”还未完全止咳的卫君急忙制止,“这于礼不合,况且,我要守在父母身边。”

        “可以将家人一起接过来。”李天祁心疼地轻抚她的后背,暗暗嘀咕:不过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居然让他反应这么大,也是的,君一直都脸皮薄,一定是给人家看得害羞了。

        “不可,家父母久居爷军府,已经习惯,断是不愿搬来搬去。”待不再咳了,方将李天祁的手拿开。

        “如此,你来上朝便是要早起,会很辛苦。”李天祁依然站在她的面前。

        “不是说好了不上朝吗?为何又提此事?”卫君稍稍有些不耐。

        “不上朝也可,我知道你嗜睡,那就睡醒了来批折吧。”李天祁云淡风轻道。

        “批折,乃当个天的份内之事,旁人怎好插手。”

        “那便上朝。总之批折、上朝,选一样。”李天祁蛮横地道。

        “若是都不选呢?如何?”卫君的倔脾气来了。

        “那便由令尊代劳。”李天祁又使出了威胁的招教。

        “李天祁——”卫君站起来,怒道:“我说过,以后不要以家父来胁迫我,你最好用些能让我看得起的招数。”

        望着她近在咫尺的面孔,李天祁很没有风度地道:“没有,就这一招,但是对你很管用。”

        卫君气得声音大了起来:“李天祁,卫家已经不再欠你了,你的命已行还给你了。”

        “你救我就是为这个?”李天祁的声音冰冷下来。

        “对,不为这个还会为什么?为了效忠你吗?真是做梦!”卫君极尽嘲讽。

        但,真的是这样吗?那样不待细想的出手,那样竭尽所能的拦住那箭势……

        李天祁气得手直抖,“你不效忠没关系,令尊效忠就行,我即刻让令尊进宫。”

        卫君怒火升腾,“李天祁,你还有没有别的招数?”

        李天祁无赖地叫道:“没有!就这一招!就这一招!”

        卫君也叫起来,“不好用了!这招对我没用,没用了!”

        李天祁喘着粗气,“没用!?我现在就用!你看着!马上用!BBs.”

        “你敢!李天祁,你敢用,我就杀了你。”卫君一把揪起李天祁的领口。

        旁边的内侍季生,蹬大眼晴望着这一幕,他的陛下和风王,都身体前倾,每骂一句便要把脸向前使劲一探,好似恨不得想把面前的脸孔吞吃入腹,整个两只斗鸡。

        立在门口的内侍省的内常侍泰忠,一声轻叹,他们一向喜怒哀乐都隐藏很深的陛下,怎么一到这卫风面前,或者涉及到卫风的事,便是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呢,高兴也高兴的像个孩,生气也能气得大吼。

        “你杀,你杀,给你杀。”李天祁居然仰着脖靠向卫君,活像一个不讲理的泼妇。

        “杀就杀,你以为我不敢。杀了你,为我死去的将士报仇。”卫君一把掐住了李天祁的脖。

        李天祁被掐得一顿咳,旁边的泰忠和季生惊恐地不知该不该去拉开,眼见李天祁的脸憋得通红,都慌张地跑上来。

        “下去——”李天祁一声怒斥,两人闻言又都乖乖下去。

        脖上越来越重的力道,令李天祁升起一丝薄怒,“你还真杀呀。”气得一个使力,便将卫君抱在怀内,气势汹汹地张口咬住了她的唇,极力吮咬起来。

        那强壮的双臂用力裹紧她的向躯体,紧得似乎想把她揉碎。

        “晤……”出乎意料的袭击,令卫君登时愣在当场,待反应过来想去反抗时,唇瓣已被肆虐得痛。

        等到他的身躯被卫君用力推开时,李天祁愣在了当场,他刚刚做了什么?

        泰忠和季生更是惊愣的无以复加。他们的陛下,居然,居然在亲一个男人。

        正当三个惊愣的男人,对着一个极度气愤的“男人”呆时,外面响起一声通报,“陛下,荆王求见。”

        稍后,一身黑缎绣花碎袍的李鸿翊走了起来,一进门,他便望见那两个都在急喘息的人,眼见那两人的面色都带着一抹诡异的红,不由心下有些纳闷。

        纳闷了一阵,又觉得这面带红云的四弟,说不出的妩媚,心微动,便贴了上来。

        “四弟,见了我也不抱一个,方才还给了我一个白眼,不行,我要讨回来。”李鸿翊边说,边上前抱住尚微微喘息着的卫君。“来,四弟,亲一个,好久没亲到了。”一张邪魁俊脸向着她的脸便凑了过来。

        卫君急忙挣扎转脸,结果他又跟着转过去,二人转来转去,李鸿翊不小心一口吻上了卫君的唇角。

        两人顿时呆住了,李鸿翊不可置信地望着卫君,摸了摸自己的唇。然后看向李天祁。这一看不要紧,只见李天祁正瞪着一双冒火的眸,狠狠地盯着自己,那架势,完全是要将他折吃入腹。

        李鸿翊抚着唇结结巴巴地道:“你们谈,你们谈,”说罢,转身落荒而逃了。

        卫君冷冷望了李天祁一眼,“失信于人的是你,却要逼迫别人守信,真是可笑。”说罢,轻身便走了出去。

        泰忠望着自已呆呆立在那里的陛下,突然生出一丝怜悯。这陛下对那风王可是上极了心思的,单瞧瞧那些封赏,好似想把天下都要给他了一般,这样的封赏已经乎寻常,他这宫里的老奴,经历人事悲欢的,什么情都是一目了然,陛下对那风王……只怕陛下还不明了自己的心思。

        “泰忠”李天祁叫了一声,“把泾县进贡来的琴鱼干都给风王带回去。”

        “是,陛下,”泰忠拿出一张纸,“陛下,您看看,这是您吩咐给风王的礼品单,是否有错。”

        李天祁拿过扫了一眼,“嗯,没错,再把进贡的西瓜用冰镇起来,每日都送过去几个。”

        “是。不过……”泰忠犹豫片刻又道:“陛下,这里很多一等贡品都不多了,给了风王,那您用什么?”

        李天祁挥挥手,“无妨,朕用二等的便可。”

        唉!泰忠又无声的叹息了一番。

        “妙州——”李天祁向着门外叫了声,妙州应声而入,“你去他身边吧。朕此次把这么大的摊推给他,只怕朝一些势力容不得他,对他下手,他对自己从来都是粗心大意,又是毒又是被刺的,总让人提心吊胆。”

        “是。可是陛下也刚刚遇刺。”

        “我没事,皇宫高手如云,还能把我怎么着。刚刚的事情查得如何了?”

        “陛下,未捉到刺客。臣将那银箭自己看过,上面喂过一种叫做箭毒木的毒药,见血即封喉,可是这毒药已经在大昱禁止售卖的,只有我皇宫的药局尚有此药。”

        “查查最近谁拿过此药。”又叹了声,“不过想必查都没用的谁又会留下把柄给人查呢。”


        ……

        炎热的夏季,没有一丝风,连树要都被烤得有气无力。以至那个素来清华如月的面孔,被熏蒸得有些微红。

        坐于龙案前的卫君,看着那一堆堆山高的奏折,狠狠地看了李天祁一眼,无奈地又打开了一本。

        坐在一旁的李天祁,合上一本折,偷瞟了她一眼,然后得逞地奸笑。

        她说他总用那同样的伎俩,却不知这伎俩可是百试不爽呢。他昨日修书一封给卫叔澜,今日如她乖乖来批折了。这个小懒虫,是不可能半夜起床的上朝的,所以,一定是选择批折,这样,他不想参政也没法了。

        手的扇不停地扇向那面颊微红的人儿,悄悄由袖拿出丝帕,凑到她渗了细汗的鼻尖,轻轻一擦。

        卫君惊讶抬头看他,即望进了一片温柔之。二人呆愣对视片刻,都突然尴尬转脸。

        “君,你看,又是这样,这些各地的盐院盐监已经花去了国库大把银,却还要贪污舞弊,真是可恨。”李天祁将折一合,看向卫君,“我想改革盐政。你看,这盐业生产运输和销售诸多环节,都要配置大量官吏,以致机构臃肿,又滋生腐败,这些官史假公济私,饱私囊,损耗流失不断增多,以至我食盐的收入越来越少。这盐业垄断经营的管理成本太大了。你说,开放盐业市场如何?那便可以栽掉这些臃肿的机构。”

        卫君头也不抬地道:“开放?一样没有多少银可以收。那些奸商会避税的。”

        “君,有何良策?”李天祁欣喜地将头凑近她,听她如此一说,他心便知道,她有更好的方法。

        卫君瞥了眼他凑过来的头,“借商销盐。”

        李天祁俊眸微眯,“说说!”

        “依然垄断制盐亭户,避免食盐外流,然后朝廷由亭户手低价购买食盐,再加价卖给商人,由他们自行去管理运输销售环节。如此,朝廷得到的差价利润,比税收会高很多,并且消减了运输销售机构,也不必再去操劳管理。”

        君——,李天祁兴奋地大叫一声,一把抱住了她,卫君吃惊转头,两张脸孔对到一起,李天祁烫到手般急地撤回手臂。空气弥漫起尴尬的气氛。

        为了打破这奇怪的气氛,卫君开口道:“那个……我近日打算去一越鹿城,我要去看看师傅,还要找两个人。”

        “让别人去不行吗?”

        “不行,有个地方别人找不到。”

        李天祁嗤的一笑,“行了,我知道,不就是你师傅的家吗?”

        “是,所以必须白已去。”

        “既然想去,让妙州陪你去吧。”

        三卷大昱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