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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我们两人的反应,使得那对夫妇惊讶之极,不知自己说错了甚么,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才好。

我先定过神来,疾声道:“你说甚么?”

那妻子有点骇然,声音也不像刚才那样响亮:“一个印度人!”

她还是那样说:一个印度人!

在日本,印度人不多,而昨晚,我们才遇到了一个奇怪的印度人,说是巧合,未免太巧合了!

健一紧接著问:“那印度人,甚么样子,请你们尽量记忆一下!”

那两夫妇互望了一眼,先由丈夫结结巴巴地形容那印度人的样子,再由妻子作补充。综合他们的描述,那只是一个普通的、身形高大的印度人,黝黑、深目,日语说得相当好。

那印度人的要求很怪,但是他愿意付额外的运输费,所以那对夫妇便答应了他的要求。

“当我们运送砖头到达那幢大厦之际,大厦的管理员帮我们,将砖头和灰浆搬进升降机去,那是一个很精壮的人。”丈夫回忆著说:“当时他的神情相当紧张,午夜过后,根本一个人也没有,但是他却像是怕给人看到他的行动。”

那时的大厦管理员,就是后来在狩猎区“意外死亡”的武夫,果然事情有他一份。

“那个印度人没有再出现?”健一问。

“有。”妻子回答:“印度人在升降机中等,砖头和材料搬进了升降机,印度人就不要我们再上去,由他自己按升降机的掣上去,我留意到,升降机在“十一字”上,停留了很久。”

“还有一件怪事,”丈夫又补充:“那管理员催我们快走,而且,他逼不及待地用一大团湿布,抹去砖头搬进来时在大堂中留下来的痕迹。”

“警官先生,”妻子又好奇地问:“是不是有人在进行甚么违法的事情?和我们可是一点关系也没有的呵,我们只不过小本经营!”

健一道:“当然,没有你们的事,不过还需要你们帮忙,再向警方绘图员说一说那印度人的样子,好让绘图员画出他的样子来,我们要找这个印度人!”

两夫妇连声答应,健一吩咐一个探员,将那两夫妇带出了办公室。

两夫妇离开之后,我和健一互望著。那头白色的小眼镜猴,自文件架上跳了下来,就伏在健一的头顶,健一反手抚摸著它柔顺的细毛,就像在抚摸自己的头发。

我道:“健一,那堵墙,是一个印度人砌起来的!”

健一翻著眼:“奇怪,印度人砌这堵墙的时候,板垣和他的情妇,在甚么地方?就算印度人能在一夜之间,趁板垣不在的时候砌好这幅墙,及装了房门,板垣和他的情妇,事后也没有不发觉之理,何以他们一点也不说?这其中又有甚么秘密?”

我来回踱著步:“秘密一定有,只不过如今我们一点头绪也没有。要找那个印度人,不应该是甚么难事,在东京的印度人不会太多吧?”

健一立即拿起了电话,打了电话到有关方面去查询,不一会,他就有了答案:“记录上有三千四百多人。”

我道:“那就简单了,最多一个一个的去找,总可以找得到的!”

健一又反手抚摸著伏在头上的白色小眼镜猴:“可是我不明白,那房间,空无所有,似乎一点犯罪的意味也没有!”

他讲到这里,略停了一停,才又相当顾及我感情地道:“虽然你曾在这间房间中看到过你自己,但!这有点不可理解。弄成这样神秘,究竟有甚么作用?”

我对“看到了我自己”这件事,没有作进一步的解释。事实上,也不可能作进一步的解释,我要说的,早已说得很清楚了,再说也不会令旁人明白。

我只是道:“这个问题,我想只有那印度人才能给我们回答。至于你说事件没有犯罪意味,我不同意。因为至少板垣死了,管理员武夫也死了。假定武夫参与其事,事后,被人灭口。而板垣可能也是因为发现了甚么特殊的秘密,所以才招来杀身之祸。”

健一“嗯嗯”连声:“板垣的情妇,如果也知道这个秘密的话,那么她──”

我接下去:“她的生命,一定也在极度的危险之中!”

健一又拿起了电话来。

要进行的事很多,得一件一件来叙述。

第一,向意外死亡科调查,是不是有一个二十余岁的女性意外死亡而尸体还未有人认领,因为板垣的情妇,可能已经遭了不幸。

调查的结果是:没有发现。

第二,印度人的绘图,经那对夫妇过目,他们肯定就是这个人。于是,超过二十名以上干练的探员,取消了一切休息,去找寻这个印度人,但是经过十天之久,仍然没有结果。不但找不到这个印度人,连认识这个印度人的人都没有。

那天晚上在酒吧、在小巷子中,由于光线十分黑暗,我和健一都未曾看清这个印度人的样子,但是酒吧老板娘的答案,却十分肯定,她道:“就是这个印度人。”

找寻工作仍在继续。

【第五部:我并凑的故事和“猴子爪”的传说】

第三,向板垣的妻子贞弓,又作了一次访问。

我们先确定了建筑材料行售出砖头的日期,再假定板垣在事前完全不知道有这件事,估计他事后发现。任何人在发现自己与情妇的幽会之所,发生了这样怪异的变化之后,一定会感到极度的震惊,作为妻子,应该可以感到丈夫的这种震惊。所以我们要去拜访板垣夫人贞弓。

正如健一所说,板垣夫人确然有大家风范,一丝淡淡的哀愁、一点也不夸张,她招呼我们坐了下来之后,反而先向我们道歉:“为了我丈夫的事,一再麻烦你们,真是太过意不去了!”

健一和她客气了几句,问道:“大约在半年之前,板垣先生是不是有甚么特别的表现,例如很吃惊,神情不安等等?”


贞弓侧著头,想了片刻,才道:“没有,我记不起有这样的情形。”

她在回答了健一的问题之后,过了一会,才以一种看来好像是不经意的态度反问道:“是不是在调查的过程中,有了甚么别的发现?”

健一向我望了一眼,正准备开口,就在这时,躲在健一上衣怀中的那头白色小眼镜猴,忽然探出了头来,坐在健一对面的贞弓,陡然吓了一跳,但随即镇定了下来:“多么可爱的小动物!”

健一反倒有点不好意思,一个严肃的警方办案人员的上衣之中,忽然钻出了一个小动物来,总不是太有身份的事,他用力想将小眼镜猴的头按回去,可是不成功,小眼镜猴反倒爬了出来。健一的神态更尴尬,看他在不知如何是好之际的样子,我也觉得很有趣,我解释道:“这是产自南印度的一种十分珍罕的猴子,尤其是白色的变种,更少见!”

我本来是随口说说,希望替健一掩饰窘态,可是当我说了之后,贞弓忽然发出了“啊”地一下低呼。

在一个注重仪态的人而言'这一下低呼,可以算是失礼。但贞弓在低呼了一下之后,全然未曾发现自己的失态,立即陷入了一种沉思之中。

我和健一都看出了这一点,互望著,贞弓这样的神态,分明在突然之间想起了甚么。她究竟想起了甚么呢?是甚么启发她想起了一些事?如果说是这头白色小眼镜猴,这未免不可思议,因为在白色小眼镜猴和板垣之间,不应该有任倒联系。

我们并不去打扰她,贞弓也没有想了多久,便现出了一个充满歉意的笑容:“对不起,我忽然想起了一些事!”

我和健一“嗯”地一声,并没有催她。贞弓停了片刻,又道:“大约在半年前,有一晚,板垣回来,将近午夜了。一回家,就进入书房,我披著衣服,去看他,看到他正在书架前,一本一本书在翻看,他看到了我,就说:‘明天,替我去买几本有关猴类动物的书来,要有彩色图片的那种!’”

我和健一互望了一眼。板垣的要求,的确相当古怪。一个事业相当成功的企业家,怎么会对猴烦动物,忽然产生兴趣来的呢?

贞弓继续道:“我答应著,他又说道:‘尽量拣印度出版的猴类书籍,专门性的也不要紧。还有,专讲一种喉,叫眼镜猴的,也要,明天就去买!’”

贞弓讲到这里,要不是主人的神态如此优雅,我和健一一定会跳起来。

板垣不但对猴类有兴趣,而且指定是印度的猴类,指定是小眼镜猴!

健一忙问道:“后来,可买了?”

贞弓道:“买了,一共买了七本。”

我问:“板垣先生没有说要来有甚么用处?他想研究甚么?”

贞弓道:“他没有说,我也没有问。”

健一道:“那些书呢?”

贞弓道:“还在他的书房,他……过世之后,我还未曾整理他的书房,两位请原谅,每当我在书房门口经过,我就不想推门进去!”

她说到这里,眼圈有点变红。我和健一忙安慰了她几句,健一提出了要求:“夫人是不是能带我们到板垣先生的书房去看一看?”

贞弓迟疑了一下:“有必要吗?”

我和健一坚持:“无论如何,要请你给予方便!”

贞弓轻叹了一声,站了起来:“两位请跟我来!”

我和健一忙站了起来,书房在离客厅不远处,经过一条短短的走廊,是一个穿堂,穿堂的一边,是一扇通向花园的门,另一边,是一扇桃木雕花门,那当然是书房的门了。

贞弓来到书房的门前,先取出了钥匙来,再去开门,当她开门的时候,我和健一两个人都呆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