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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为此,我花重金请来高人,历经十年,山庄建成。本来取名‘白鹤山庄’,有位风水先生说,要以蛇养鹤,村子才能得以兴旺,故取名乌龙镇。后来投奔我的人越来越多,以至鱼龙混杂,才出现了吹迷魂药的宵小之辈。”

程姿英笑道:

“这事就过去了,你又是怎么能背咏杜子美新作的?”

杜子峰笑道:

“不瞒前辈,子峰志在报效华夏,不肯做聋哑之人,江湖上耳目众多,消息大多依赖丐帮兄弟。杜子美与我是同族兄弟,他的诗我很留意拜读。自晋代,我家老祖杜预成为名将之后,我家世袭朝廷俸禄。子美文思敏捷,但他愚忠当朝,虽官至左拾遗,亦难免受李辅国之流的陷害,眼下已是‘独钓寒江雪’的一介老叟了。但是,他那道尽民间疾苦,战乱颠沛之情的诗文,深受大众喜爱。在下思量起来,有愧先祖了。”

程姿英哑然一笑道;

“大丈夫处世,当视名利如粪土,失无所惜,得无所喜。杜审言、李峤、崔融、苏味道被称为文章四友,在我们那一代,也称得上天之娇子。杜审言曾说‘诗是我家事’,足以让杜氏一门骄傲几代了。元稹在位时,盛赞杜甫曰‘铺陈于始终,排比以声韵,大或可千言,次犹亦数百。’子美把诗推到文坛最高境界,影响后世久远矣。可谓苦在其中,乐亦在其中。”

难得程姿英对杜家之事如此了解,杜子峰甚为感动,看来她老人家身不离江湖,是悟透了人生,有高人一筹的思维方法。

程姿英口若悬河,侃侃而谈:

“唐朝历代富庶,乘交通拓展之利,商贾活跃,使农副业得以长足的发展,民不愁食,乃兴国之本,才产生了高度的社会文明。朝廷的诗歌讲究起了格律,虽空泛乏味,那是文人为讨圣上喜欢,脱离了社会民众,便产生不出好文章来,也就流俗到阳春白雪的范畴之中。李白和杜甫则另辟蹊径,去歌咏游侠与求仙,依我看,也是精神上无所寄托。”

杜子峰插言道:

“程前辈!依晚辈愚见,文人歌咏游侠,比摧眉折腰,伺奉权贵,可要强胜百倍,足可以大开心妍,一展胸怀。那些侠士,为了民众疾苦,同恶势力浴血奋战,可歌可泣的英雄业绩,委实不少。若论路嗣恭、臧玠,设文字狱杀害苏涣,可有天壤之别。”

程姿英点头,表示赞同,话题一转问道:“子峰!刚才那个红装女子,她可不像一般游侠,你可认识她?”

杜子峰略一思索道:

“她吗,是循州刺史哥舒晃的千金,自父亲起义失败后,便飘零至此。”

程姿英慨叹一声道:

“唉!圣上一人昏庸,导致天下大乱,战火连年不息,多少人背井离乡,实为千古之憾事!何日才会有明主?使天下安宁也!”

“老乞婆!你操心也太多了!”随着话音,一股破空之声传来。

听得背后金风咋乍动,便知有暗器袭来。就见程姿英身形一转,用精钢鬼头杖一挡,耳轮中就听得“嘡啷”一声响,一枚三棱透骨锥被磕飞,带着哨音打在树干上。

事发突然,变生腋下。众人还没来得及看清施暗器者是谁,程姿英手中的钢杖,已经挂着风声砸將过去,“啪”地一声闷响,鲜血、脑浆、皮骨四射开来,溅了众人满身满脸。

她狠狠“呸”了一口,转身注视着天山雷杜子峰,只见他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便问道:

“子峰!可知他是何人?”

杜子峰一时语塞,大瞪着两眼,面似涂蜡,走过去在死尸上踢了两脚,愤愤地骂道:

“算我天山雷瞎了俩眼,没想到这个王安,竟是一只披着人皮的豺狼!真是人心叵测呀,可惜我对他一片好心!程前辈!小可大罪难赦,任杀任刮,您随便处置吧!”言罢,“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程姿英上前,伸手扶起杜子峰来说道:

“子峰切莫如此!江湖本就险恶,似这等趋炎附势的宵小之辈,比比皆是,谁又能具慧眼,一下子认出好坏人来呢?这就靠时日来考证,即所谓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

说完,把王安的尸体翻转过来,伸手从他怀里摸出一块金牌,递给杜子峰道:

“杜大侠!这一块金牌才是真的,你仔细看看吧。”

满面惶恐的杜子峰,像做错了事的小孩子似地,呆立在程姿英面前,伸手接过金牌,翻来覆去的看了几遍,声音低沉地说道:

“晚辈深蒙前辈教诲,子峰当刻骨铭心,终身不敢相忘。今日之事,若非前辈武功超卓,定陷晚辈于不义,再无颜面立于人世之间了。”

多少年来,天山雷杜子峰把乌龙镇治理的该说是井井有条,老有所养,少有所学。成年人各有分工,不分贵贱。春秋忙于农事,冬天狩猎,闲暇时练功习武,整村人如一家子般和睦相处。

众人听了杜岳之言,当时就有十个人掏出金牌,交给杜子峰。

杜岳把金牌拢在一起,随手扔进乌龙河里,然后朝众人一抱拳道:

“各位弟兄快快请起。我们要感谢程前辈,为我等点破迷津,指明前程。过去的事情,就让他见鬼去吧!”

在场之人报以热烈掌声,久久不能平息。

由此事来看,朝廷杀念萌动日深,已经不择手段,明枪暗箭齐施。这场杀伐能持续多久,令人难以捉摸。更令人担心的是,韩光普如果买通异教邪派,那必将使武林蒙受灭顶之灾。为防不测,程姿英道:

“子峰啊!目前江湖上危机四伏,当设法通知武林各派,联手破敌,一扫纷争局面,消除门户之见的陋规,此乃当务之急。”

天山雷杜子峰点头答应道:

“前辈说的极是,晚辈这就带人去联络天下英雄。”

程姿英叮嘱道:

“眼下人心动荡,千万要多加小心才是。”


杜子峰道:

“料也无妨,请前辈且放宽心就是!”

众英雄纷纷与鉴湖女侠程姿英拜别,随天山雷杜岳而去。

站在对面的楚江红女凌剑虹,看着自西下以来,越发显得消瘦的姥姥,她疼在心上,关心地说道:

“姥姥!您可要当心身体啊!”

程姿英一笑,拉住凌剑虹的手道:

“乖孙女!姥姥顶得住。孩子!你以后的路,却很长啊,也更难走!可叹你虽然精明,到底还是年轻,经验不足,加上这段时间的历练,以你现在的武功,应该可以应付多变的江湖。往后,姥姥就不陪你了,要去华山一趟。你到了上清道长处,若能得到道长指点,相信以你的能力,一定会成为绝代高手的。好自为之吧,剑虹!”

程姿英说完,手提百宝精钢鬼头杖,步出客栈,冒着风雪而去。

第十三回  月夜独行笛声引路

人去屋空,一种从未有过的孤独感,涌上了心头,凌剑虹这才领悟到在姥姥的身边,要有多么大的优越感。今日一别,后会无期,但愿能早日重逢。她也不能多耽搁,背上宝儿,带足了干粮,离开客栈向西而去。

凛冽的西北风,干巴巴地冷。扬起的积雪,直往脖领里钻。山林呼啸,好似牛吼,“呜呜”作响。

走了多时,天色渐晚,见前面有一间小屋,便向小屋走去。

说是小屋,其实就是用土打了半截围墙,用树干、树枝草帘子苫个顶盖儿,拿木棍山草扎成个门,大多是狩猎人的临时住所。

她上前轻声叫道:

“喂!里面有人吗?”听里面毫无动静,便推门进去。

见里面有个土坯砌成的炉灶,灶上有个锈迹斑驳的铁锅,灶台上有个木质的灯。靠西墙根是一堆干草,干草上有一块破毛毡。她拎起那块毡子,拍打去上面的尘土,又重新铺好。解开背兜带儿,把宝儿抱在怀里,掀开被角一看,小宝儿睡得正香。

凌剑虹心头不免一酸,泪水溢出眶外,多少凄楚猛然涌上少女的心:苦命的宝儿呀!你爹娘如果在的话,你就会少受很多苦了。

她抹了下眼泪,回身掩上柴门,把宝儿放在毛毡上,揉了揉被勒得酸麻的肩膀,觉得有些口渴,便开了门,从地上抓起一把雪,揉成个团儿,放在嘴里融化着。

天山没有下午,太阳很快就到了山后,唯有漫天余辉、晚霞,与高山、原野、白雪相映成趣。地连山,山连天,一派银装素裹。

她回到屋里,往毡子上一躺,就觉得腰间被什么东西硌了一下。伸手往下一摸,是一根光溜溜,硬邦邦,有手腕粗的东西,拿出来细看,竟是一根白骨,吓得她“嗷”的一声怪叫,撒手扔了白骨,也不知道是怎么抱起的宝儿,“嗖”地一声就跳到了门口,推开柴门跑到雪地上,犹自大口喘息着,大瞪着惊恐的双眼盯着屋门,仿佛那具白骨要追出来似地。

看了片刻,她又笑了起来,心里话:我堂堂楚江红女凌剑虹,闯荡江湖好几年了,也杀过人,今天怎么会就怕起一根白骨来了?这要是传到江湖上去,岂不被人家笑话掉大牙。

她低头看见被惊醒的宝儿,正仰望着自己,便一沉脸道:

“嗯!你这个小怪人!”

他竟“哏哏”地乐起来。凌剑虹在他脸上亲了一下,又回到小屋里。

她把那根骨头又放了回去,默默地祷告着:不知姓名的前辈呀!千万别怪罪无知的我呦,打扰了您的安息,小女子也是实在没办法了。且容孩儿在您这借宿一宿,还望您多多赐福给晚辈平安。

这时,外面的风似乎小了,只是门的缝隙间还“呜呜”地响着,听起来也怪吓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