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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来到后宅,向夫人禀明一切。

李夫人得知丈夫交上了江湖朋友,还是武林盟主,心中自是高兴,在佛前拈香祷告道:

“愿我佛释迦摩尼,保佑我夫李大牛此番出山,匡扶正义,安良除害,能一路平安,逢凶化吉!”

管家蒯睿心中着急,寨中有此等大事,若不告知李夫人,那怎么能行?他陪着程廉、萧伯禹喝了几大碗酒,见二人已有八分醉意,便悄悄从宴前退出,来到后宅,探指敲了敲李夫人的房门。

丫鬟淑红开了门,见是蒯睿总管,便恭恭敬敬地道:

“哦?是总管大人!夫人还未起床。若有什么事情,就告诉我吧,等会儿我转告夫人便是。”

寒风一吹,酒气翻涌,蒯睿感到一阵头脑发晕,就势坐在门槛上,闭着眼睛摆了下手,嘴里喷着酒气道:

“淑红啊!此事关系重大,还是我亲口告诉夫人的好哇!”

李夫人从屋里发出话来:

“是大总管来了,就请他进来说话吧!”

淑红扶起蒯睿道:

“老人家!夫人请您到屋里去说话呢!”

蒯睿喝得过了量,身子歪歪斜斜地从门槛上站起来,晃悠悠地立不稳,抱了下拳想说声:

“夫人早晨好。”却说溜了嘴,两眼直勾勾地盯着李夫人的脸道:“夫人好俊俏!”

李夫人平日里很少从内宅里出来,除了李大牛,任何男人也不许到这里来。就连李小牛在内,不逢年过节,也难得见上母亲一面。

这些事管家蒯睿是知道的,眼下却醉醺醺地盯着李夫人,说了这么一句,羞得李夫人脸红得似一块红布。她知道蒯睿为人正直,只是多贪了几杯酒,也不好怪罪,笑了一笑道:

“老管家近日可好?”

“好好好!哈哈哈!”

蒯睿大笑着,脑海里一片空白,想说:“托夫人的福!身子骨还算硬朗。”那舌头却不听使唤地

道:“夫人就在这里。”脚下一绊,身子往前一倾,整个身子压在李夫人身上。

身后就是木床,双双倒了下去。

急得李夫人惊叫一声:

“啊!蒯睿,你大胆!”

第四十四回  邋遢僧施法大牛还魂

小丫鬟淑红一下子傻了眼,右手食指含在嘴里,呆呆愣在当场。

李夫人的喊叫声,把她从呆愣中惊醒,转身跑出门外便大喊道:

“来人哪!救命啊!蒯老头要非礼夫人啦...“

清晨的山野,寂静异常,高呼声显得异常刺耳。

正在陪着两位盟弟饮酒的李大牛听罢,猛然跳将起来,“仓啷”一声掣出宝剑,也来不及向吴正青、谢九月致歉,急冲冲直奔后宅。

待来到夫人屋里一看,夫人站在床侧,面色惨白地悄然落泪;丫鬟淑红周身栗抖,神色茫然得望着脚尖;再往床上观瞧,老管家蒯睿四脚朝天地仰躺着,喘气如牛,鼾声大振。

李大牛见此情景,心里明白了八、九分,气得虎须倒立,二目瞪圆,一张黑脸上的肌肉抽搐个不停,随着“哇呀呀”一声暴叫,举剑向蒯睿当胸刺去。

李夫人吓得一捂眼睛,再想拦挡已经来不及了。

随后赶来的八臂哪吒吴正青,风流小菩萨谢九月,见李大牛手持宝剑,刺向躺在香床上的老管家蒯睿,急忙上前拦挡。

他二人和蒯睿刚认识不多时,认为老人并非邪恶之徒,如今私闯后宅,其中必有原因。

谢九月从李大牛手中夺下宝剑,开口劝道:

“大哥!你且消消气,依我看,老管家并不象淫恶之徒,想必是酒后有误,尚情有可原。”

吴正青抱住李大牛的手,死死不放,急得他直跺脚,开口大骂道:

“老匹夫!胆敢如此无礼,我非宰了你不可!”

吴正青劝道:

“大哥!你先别发火。依我看,还是等老管家酒醒后,问个明白,再作处置也不为迟晚。”

吵闹声惊醒了老管家蒯睿,他揉了下醉眼,发觉自己躺在李夫人的香榻上,登时打了个寒噤。又听李大牛那里高声叫骂着: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画龙画虎难画骨哇!多少年来,我李大牛对你不薄哇,你怎么能做出这种见不得人的事来呀!”

李夫人在淑红的搀扶下,暗自落着泪,转入内屋去了。

蒯睿很快明白了发生的一切,翻身从床上滚落在地。

老人家轻轻向李大牛叩了一个头,然后站起身来,低下头道:

“老奴蒯睿!给庄主叩个头,聊以谢罪。老奴活到这把年纪,做出这等事来,愧对苍天啊!且容老奴把你的身世讲明,老奴自会了断,以弥补酒后之失。”

老管家蒯睿轻咳一声又道: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鸟之將亡,其鸣也悲。也不瞒吴盟主、谢少侠了。我原本是李林甫府上的护院教头。”

说着,扫视了一眼惊讶的众人之后又道:

“那一年,李林甫新娶了一房小妾,名叫严秀芝。住在长安城外的民宅里,生有一子,便是我家庄主。李林甫当时膝下无子,便要接严夫人入府立嗣。李林甫的大夫人名叫叶晚英,当时怀有三个月的身孕,得知此事,她表面上装的很高兴,答应收拾下西园,过个三五天,便派人去迎接严氏回府。李林甫以为叶晚英大仁大度,满心高兴地把叶氏的意思告诉了严秀芝。严氏出身寒门,听李林甫这么一说,自然喜悦非常,收拾好李林甫给她的金银细软,随时等候叶氏派人来接她。”

蒯睿缓了口气又道:

“就在那天夜里,刮着北风,下着大雪,天冷得很。我正在东厢房屋里睡觉,有人把我唤醒,听声音是叶晚英。我慌忙起来,将油灯点着。看到果真是她,脸阴得瘆人,眼里冒着凶光,一口气吹灭了油灯,狠辣辣地说:‘蒯教头!你是个明白人,我现在喊一声救命,你的一条小命就算是没了!’当时我惊得两眼发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听她一阵‘嘿嘿’冷笑,鼻子尖都快贴到我脸上了,才开口说道:‘你立刻去杀掉严秀芝那个小狐狸精,还有她那个孽种。事成之后,本夫人必有重赏,你若是敢向外人吐露一丝口风,小心你项上这颗人头。快去快回吧!’我被逼无奈,知道遇上了恶差,杀了他们母子我也活不成,不杀他们我也得死。唉!我从墙上摘下宝剑,顶风冒雪,直奔城外严氏住处。”

众人鸦雀无声,静听老管家诉说那一段骇人的隐秘。

蒯睿声音低沉,略显嘶哑地往下讲道:

“那时候,我趁着夜色,翻身进了院子,轻轻拨开门拴,来到屋里。严氏夫人睡得正香,我心里为她祈祷着:严秀芝啊严秀芝!这可怨不得我,是叶晚英逼我这么做的。我挥剑杀死了严夫人,手腕一翻,便要向刚刚满月的庄主你下杀手,忽然脑袋里灵光一闪:我这不是造孽吗?看到你的小脸,我的手软了下来,左思右想了好半晌,最后怀抱着你,逃到此地,一晃就是三十六个年头。我的心无时不在感到愧疚哇!如今我可要得到解脱了!哈哈哈!”

他大笑一声,举右掌拍向了前胸,震断心脉而亡。

有诗评曰:一生忠直,误投奸佞门下,做下亏心事。悔恨终身,自古无人自拔。唯有黄泉路上,独临望乡云台。

老管家蒯睿生前,待李大牛视同己出,三十六年如一日,都是为赎自己的罪过。眼看着他长大成人,娶了妻,生了子,蒯睿心里才感到一丝宽慰。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听罢蒯睿慢慢道出自己的身世,李大牛心如刀绞,悲愤交集,双膝一软,跪倒在蒯睿尸体前,大放悲声。众人苦劝方住,命家人安排后事,高搭灵棚。

众邻里纷纷前来吊唁,烧化冥钱。

李大牛以孝子身份,跪迎众宾客,七天七夜没合眼,茶不思,饭不想,整日悲泣不止。

待厚葬了蒯睿,李大牛也一病不起。

看着日渐憔悴的丈夫,夫人李氏急得二目赤红,命家人四处去请名医。

前来的大夫把脉之后,皆言其五行不振,难以药石之力使他康复,便纷纷离去。

这一日,从外面进来一个邋遢僧人,说是前来化缘,上去拦挡他的庄丁,俱被僧人推倒在地,嘴里说着谁也听不懂的话,径直来到李大牛卧榻前。

李夫人迎接出来,亲奉茶盏毕,跪倒在地道:

“神僧到此,可要救奴家丈夫一命啊!”

邋遢僧人喝了口茶,在嘴里“咕嘟嘟”地漱了漱口,“噗”地一声,把水喷在了李大牛身上,口中念念有词地道出些疯话:“生即生,死即死,生生死死度轮回。干枯的草木,当逢玉净瓶内的圣水,方遇复生之源。该死的人哪,须得还魂之雨,才能得以还阳。哈哈哈哈!幽路茫茫无尽头,望乡台上早回首。金光动处是阴曹,阳世荣辱瞬时休。汝为何追随故人去?归来归来兮,此处有粮也有米。”

见他如此疯癫,几位有把子力气的家丁,推推搡搡,把僧人赶出了青云寨,他还在狂喊:

“贫僧云游四方啊,普度天下众苍生。尔等驱我到野外,好酒大肉谁来尝?”

一个家丁道:

“你看他疯成什么样子了,现在还讨酒肉吃,分明不是个出家人。”

另一个家丁道:

“管他呢,咱们还是回去吧!”

这些人刚一转身,那僧人还在他们眼前,手伸入破僧帽里,挠着脑袋,紧了下九结八色的水火丝绦,拢住破碎僧衣,趿拉着缺帮少底的破僧鞋,“趿拉呱哒”地又往李大牛的屋里走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