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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0章



张镐老汉停下手中大斧子,微“咦”一声,蹲下身子,探手一摸这位少年的额头,惊讶地说道:

“哎呀!这小子正在发高烧,看脸色紫里透青,八成是中了邪气。”

孙犁老人道:“咱老哥俩也不懂医术,还是送到老将军那去吧!”张镐点了点头,放下斧子,抱起少年的后腰,孙犁老人夹着谢九月的双腿,两个老人喊了一声:“起呀!”便直起腰来,“哼哧哼哧”地朝《藏书阁》走去。

陈玄礼老将军端坐在书案后面的太师椅上,手里拿着《孙子兵法》,正在悉心研读围魏救赵之策。

孙犁、张镐两位老人,把谢九月放在《藏书阁》门前,然后敲打着后背。张镐缓缓地直起腰来说道:

“唉!人老了,就是没出息呦!俩人搭着个小孩,累得呼哧呼哧直喘。”

孙犁伸了伸腰道:

“可不是咋的,要说想当年呢,咱老哥俩给陈将军当马童那时候,背个人一天走个百八十里地,连大气也不喘哪。”

张镐说道:

“好汉不提当年勇啊!我先告诉老将军一声去吧。”说完,他轻轻推开屋门,见老将军正在看书,便轻声言道:

“启禀将军得知,适才有个后生,晕倒在咱家的后花园里,看样子是中了奇毒。我跟孙犁也拿捏不准,就抬到您这来了。”

陈玄礼老将军闻听此言,马上把书放在书案上,起身形迈虎步来到谢九月身旁,低头一看,不由得大吃一惊!见这位少年面堂乌紫,眉宇间一个蚕豆粒大的、月牙形的暗红色阴影。老将军深通医术,知道这是江湖上多少年来,一直没有出现过的西域蛊毒。他探指扣住少年的寸、关、尺脉门,只觉得脉象深沉,便皱起了双眉。

孙犁近前问道:

“将军!这孩子还有救吗?”

老将军深吸了一口气,没把握地说道:

“这孩子是中了嗜血蛊毒,八成是性命难保,除非是遇到上界神仙,或许能留下他一条残命。”

张镐气得一拍大腿道:

“早就听说这种奇毒绝迹了,是谁这么阴损,还留着这玩意?”

陈老将军轻叹一声,手捻银须道:

“唉!此毒甚是厉害,阴损至极!早些年,由胡人传入中原,凡中此毒者,必被蛊虫将人的血液吸干,不消三日,身体便溃烂而亡。此毒恶极,不但江湖中人恨之入骨,就是酷吏来俊臣,也将此毒毁去。如今还有人用此毒物,可见其恶毒至极,若传扬到江湖中去,必为天下人所不齿。”

孙犁老汉听罢,双手一摊道:

“完了完了!看来这小子是没得救了,咱就为他准备一下后事吧。唉!好可怜的一个短命人儿呦!”

老将军轻叹一声道:

“唉!要说就不了他,那也不至于。天下没有解不了的毒,也没有治不了的病,只是不易寻找到对症的药罢了。蚀血蛊毒并非无药可治,上清道长那里有三粒祛毒还魂丹,便是此毒的克星。只是上清道长远在天山,正是远水难解近渴,如此便很难了。”孙犁啧了一下嘴道:“说了半天,唉!还不是跟没说一样!”陈玄礼老将军面色一沉道:“嗯?”

张镐一见陈老将军生了孙犁的气,赶忙打岔道:

“老将军呐!您来看,他身上这把剑还会闪光呢!”

“呈上前来!”陈玄礼瞥了一眼孙犁道。

张镐一拉孙犁道:

“孙老头!老将军让你把那把剑呈上去。”

孙犁见张镐挤眉弄眼,心中会意,马上从谢九月腰带上解下金龙圣剑,双手捧着递向陈老将军,然后说道:

“请老将军过目!”

老将军接剑在手,立马就感觉到寒气袭人,便知这把宝剑并非人间之物,稍微拉出半寸许,只见金光四射,赶忙还剑归鞘。他上一眼下一眼地看了几遍,心里甚是喜欢,连声赞道:“好剑!真是一把绝世宝剑哪!”

孙犁见老将军翻过来掉过去的观看那把宝剑,两眼直勾勾地连声称赞,心里话:嘴上说好,必有觊觎之心!便上前说道:

“老将军既是喜欢这把宝剑,老奴就把这小子埋掉,此剑便为将军所有了。神不知,鬼不觉,此乃天意。若非有神仙相助,这把宝剑怎会落在将军府中?这是命里该着,此剑与老将军有这份机缘啊!”

陈老将军听罢此言,气得瞪圆双眼,“啪”地一拍书案,戟指喝道:

“大胆孙犁!出言太过!你随本将军数十年,老夫可是肯做乘人之危的事情之人?今日若非看你鞍前马后,随我南征北战的情份上,便将你撵出将军府!”

张镐在一旁吓傻了眼,哆哆嗦嗦地走上前来劝解道:

“老将军!您可千万别生真气,我们这些做下人的,说话就是不沾边,该骂就骂上几句,犯不着与他置这份闲气。孙犁他是老糊涂了,尽说些不中听的话。就让他一边呆着去,您呢,还是接着看那把宝剑!”

陈玄礼被他二人一闹,哪里还有心思观赏金龙圣剑?吩咐一声道:

“孙犁!你快去夫人那里,取来老夫的定元丹,为此子服下,先保住他一条性命,起码能多活七日,且容老夫再想办法,为他除去蛊毒也罢!”

孙犁哪敢怠慢?慌慌然奔向后堂,从陈夫人那里,取来一个朱漆檀香木盒子,双手捧着递给陈玄礼。

老将军掀开盒盖,顿时满室生香,令人头脑清醒,五内舒泰。

陈老将军见谢九月牙关紧咬,便把定元丹放入瓷杯里,倒入些许温水化了开来,然后用手一捏谢九月的双颊,将药液灌服下去。

老将军吩咐道:

“你二人辛苦一下,将此子抬入静室,任何人不得打扰。”

两位老人依言,又抬着谢九月出去了。

为救治身中蛊毒的风流小菩萨,陈老将军可犯了愁了,要去请上清道长,有谁能在七日之内往返洛阳与天山之间?老将军不时地摇一下皓首。正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咚咚”地脚步声,一条壮汉推门进来。见此人:头戴攒缨镔铁盔,身着镔铁甲,足下蹬一双虎头战靴,身披一件青缎子斗篷,肋下佩一把宝剑。往脸上看:刷子眉,大环眼,狮子鼻,阔海口,海下长满连鬓胡须,面似黑锅底,大耳朝怀,往那一站,身高八尺开外,真好似铁打的金刚一般。此人姓张名勇,字天雷,乃是三国名将张飞的二十四代孙,他力大无穷,武艺非凡,深得陈老将军喜爱,提升张勇为贴身侍卫。

张勇躬身抱拳道:

“启禀老将军!门外来了一位疯疯癫癫的老和尚,说是给将爷消灾避难来的。属下阻拦不住,他业已闯入中堂大厅去了。请将军定夺!”

老将军眉头一皱,寻思片刻,猛然拍掌笑道:

“好好好!天雷啊!快请老禅师到书斋来。”

“得令!”张勇答应一声,跨虎步出了书斋。他去的快,回来的也快,不待老将军发话相询,先自抱拳当胸道:

“启禀将爷!那位疯和尚不识大体,尽说些胡言乱语!道您有何派头?还要贫僧去见他,叫他过来见老衲,还说是正理,您说他气人不气人?”

陈玄礼一笑道:

“不气人、不气人!这就怪不得那位圣僧了,是陈某养尊处优地惯了,养成官僚气息!老夫这就去拜见那位老禅师。”

陈老将军刚站起身来,守门的小厮急匆匆地走进来,躬身言道:

“老将军!门外来了当朝宰相李辅国,要拜见将爷。请您定夺!”

老将军不由得心中一惊,知道李辅国到将军府来,必有大事,但肯定没有好事。有道是志不同,不相与为友。陈老将军看不惯李辅国的所作所为,故而陈、李两家素无往来。

李辅国初次造访陈老将军,这其中必然大有玄奥。

陈玄礼也不好一口回绝,便决定暂时不去参见那位疯和尚,出门去迎接这位当朝宰相李辅国。

第一百四十六回  陈玄礼智斗李辅国

当朝宰相李辅国手捻佛珠,斜着眼珠子,嘴巴一边凸一边瘪,凸得那一边是让唐明皇李隆基给打得肿了起来,扯得嘴角明显的歪斜。

他一步三摇,晃着膀子迈步进了陈玄礼将军府。心里话:本官能莅临陈府,该说是为你家增色不少,恐怕写入你陈家的家史里,亦不为过也。

他迈着四方步,撇着个歪嘴,三角眼不住地向四外观瞧。

“嚄!原来是李大人到了,请恕下官迎迓来迟。快快请进!”

陈玄礼略微抱了一下双拳。

“哎!客气客气。陈老将军!身体可还安康?”

李辅国说着话,眼角现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之色。

“托李大人的福,还算可以吧。”

“哎呀呀呀!陈老将军!您太客气了。想当年,你我同朝为官,您称得上是大唐朝的擎天白玉柱,架海之金梁。你我相互照应,那是何等地快哉!如今老将军退居三舍,自得清闲,下官还在为国事操劳,整日里忙忙碌碌的。每当闲暇之时,常慕将军之幸尔。为此,岩林之心,萦绕于心头也。”

老将军陈玄礼心里话:你这条老狗,就有两种特长,一个是阿谀奉承,另一个就是以害人为乐。老将军心里不管是怎样瞧不起他,嘴里说话还是很客气的,这就是涵养。按老百姓的话说,就是宁可得罪十个君子,也不得罪一个小人。听李辅国说完,老将军大笑道:

“哈哈哈!李大人乃是不世之才,怎可与老朽相提并论哪?有道是能兴风的兴风,能行雨的行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