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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 越狱第五季



        夜再一次地降临,不论人事如何变换,白昼到了一定程度必将被黑夜笼罩,而黑夜在扩散到一定边际后又会被太阳的光芒威慑得躲藏起来。

        昭震对我的看守比往日要松了些,那天我洗浴完后被带去的整栋阁楼都是池凌侯赏赐给他的,池凌侯甚至为我们已经准备好了婚房,现在我面前的长桌上摆满了一匹匹的布料,还有一些层层叠叠在一处的装满名贵首饰的盒子,可送来的贺礼越多,我们俩之间却越有了一层说不出的隔阂。

        我捏着欧阳谦偷塞给我的那包东西,也知道那是些厉害的药粉。

        那种药粉会让他昏睡过去,还是致死的呢…我看着靠在案桌旁的他,他的剑眉被烛光映出了一道精制的形状,他总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

        突然,他一转眸,正和我的眼睛对视上了。

        我的心突然咯噔了一下,看着他。

        他垂下眼睑,将身体完全靠在墙上,呼了口气,接着起身向我走来。

        他该不会发现什么,那包东西牢牢地放在我的外衣夹层里,他该不会注意到有异样…可看着他离我越来越近的那双犀利的双眼,我心中所想却越来越不能肯定。

        昭震靠近了我,慢慢俯下身,他雕刻般的脸现在离我很近,我几乎能感觉到他睫毛眨动的声响。

        “那支玉簪呢?”他声音不太,低低地问。

        我忙把腰间的那个小包解开,可手指这时候却笨拙地缠绕在一起,腰囊上的带子牢牢地结着。

        “你很怕我吗?”他又低低地说,双目注视着我慌乱的手。

        “不…”我这个字还没说出口,昭震已经将我的手从腰囊上移开,他另一只手一勾,玉簪子就到了他的手上。

        我不知他现在要干嘛,我几乎有了错觉,欧阳谦给的那包药粉正在慢慢滑落,他的身体离我如此近,万一…

        我的发动了一动,他的两只手在我的发上摆弄着什么,他的胸膛几乎凑到了我的鼻尖,那种带着些温热的气息让我有些不知所措。

        “别动!”他命令道。

        我不敢动弹,直到他慢慢直起身。

        他以一种奇怪的眼神注视着我的头发,那目光带着一丝暖意,甚至融化了他以往眼中的凌厉,他的眼眸逐渐往下移动,最后,落在我的双眼上。

        他命令我不要动,不知还包不包括眼神,但那一刻,我是真的无法动弹了。

        “你戴这支玉簪,还挺合适。”他低低的说,语气没有往常那样刚烈,他的双手往前抬了抬,我以为他会向平常那样双臂环抱在胸前,但他的大手却落到了我的肩膀上。

        “就算真的要成亲。”他吸了一口气,声音低低的,远不如平时响亮。

        “我也会好好待你。”他凝视着我的眼,这样说道。

        我不安极了,不知道该怎么办,第一次有人这么认真地对我说出这种话,这话意味着什么呢,而昭震的眼神透出的温暖更让人不敢直视。

        接下来会是什么,接下来该怎么做,我腰间的那包药粉又会在什么时候掉出来…这些问题交错着让我的脑子嗡嗡直响,昭震双手支在的的身体两侧,他精壮的手臂上的护腕依旧明晃晃的,他的身体像一堵墙一般逼迫得我无法呼吸。

        他将脸微微侧了过来,我的手无意间碰触到了他的手腕,那种带了些酥麻的滚烫的手臂,与那晚他的体温一样,似乎又有着别的不同。

        那晚火鸿君也是这样,不同的是他没有给我任何喘息的时间,但那种嘴唇与嘴唇之间即将接触的感觉,两人间小范围内那种炙热得几乎叫人窒息的有些湿热的空气,我永远也忘不了。

        而现在昭震的脸越来越靠近我,他的剑眉在我眼中越放越大。

        “我,我饿了。”我突然说道。

        我的话打破了两人间那种有些发甜的氛围,昭震呼了一口气,他的眉紧蹙着,死死地盯着我,接着一下子直起身。

        他又看了我一眼,接着走出房门吩咐着侯在门口的小厮。

        我不知道刚才这么做究竟是对是错,但此刻我的手心已经握住了那包粉末。

        欧阳谦应该不会下重手杀人,这个东西,给昭震吃下去,应该就能成功逃脱…他还说过,转移别人的注意力,有时候比手快更加重要…

        对着婢女们端上来的满桌菜肴,我脑子里盘绕着的都是这句话。

        一壶酒安置在托盘中,被婢女款款端上,我的呼吸加紧了,就是现在!

        “啪”地一声,我面前的碗被打翻在地,在婢女将酒放在桌子上的一瞬间,我将那包粉末倒了进去。

        我从不知道自己干这种事会那么灵巧,食指与中指夹住酒瓶盖,将掌心的粉末缓缓倒入,再悄无声息的盖好。

        “你想来点酒吗?”昭震的眼眸很快就转了回来。

        我忙摇头,提着酒壶帮他面前的酒杯满上。

        他的嘴角微微扬了一记,接着将那杯酒一饮而尽。

        “你们都下去,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进来。”他扭头对婢女小厮们道。

        “是。”他们齐声应着,带着盘子退了下去。

        我和昭震一同吃着一碟碟的菜肴,我突然有了一种一对夫妇坐在一起吃食的情景,他一言不发地吃着菜,双眸并不看我。

        “其实你收拾干净,也和那些女人差不多。”他道。


        “收拾干净…是什么意思…”我有些不明,不过他指的那些女人,我倒是明白了几分,像他这样的男人,一定拥有或拥有过无数女人,囚禁的,不被囚禁的,最后因为他而心动留下来,我一点也不感到奇怪。

        因为他的确是个好人。

        我望着他,他吃食的动作变得越来越缓慢了,他凌厉的眸子最后看了我一眼,脑袋一垂,就伏倒在案面。

        欧阳谦的药果然厉害,不到半柱香的时间,就能让这个一直紧盯着我的男人昏迷了过去。

        “对不起…”我轻声说道。

        他伏在案面,强壮的身躯一起一伏,浓眉透过微侧的脸显露着,我能看到他鼻梁的曲线,还有紧闭的双眼。

        我不能在这儿久留,门口还有一些小厮守候。

        左边的一扇木窗现在正半掩着,我轻轻走过,怕是惊动了昭震,直到我爬上窗,他也没有像平常那样一下子闪过来阻止我。

        我竟摸到了窗棂,脚边触到了窗外横生过来的一根枝桠,而昭震还是一动不动地趴在那儿。

        我跳了下来,身子融入到了夜色从,从外边朝里看,才发现这间被池凌侯布置过的新房看上去是如此喜庆,那些桌布,帷幔全都换上了红色,连香烛红字也一应俱全,灯光照得整间房间都透着朦胧的红色,将伏在案上的男人全部包围起来。

        我的鼻子却起了一丝酸楚,我食言了,逃跑后,池凌侯会怎样处置他呢…

        从旁边传来了人声,两个巡夜的小厮正提着灯笼在一片穿廊旁经过,我本能地朝相反方向跑去,打铁台,我只认识打铁台的路,而打铁台那儿附近必将离宅邸的围墙不远,因为打铁造成的杂音和一些废物的处理,不论是在齐国还是在楚国,这种布置应该都会差不多。

        我撒腿往那些小径快步走过,今晚很安静,穿行在这条有些偏僻的路上没有遇见太多的麻烦。

        在拐过花园时,一名正躲在墙角偷吃鸡腿的小厮和我撞了个正着,但他马上别过了脸,自顾自地再次与口中的食物厮杀着。

        其实我不必太过担心,就整个池凌侯府看来,没几个人认识我,池凌侯果真只将我的事交代给了昭震,甚至有几个眼熟的女婢见着我还微微向我行礼,看来她们认为,我不过是昭震又一个不是很听话的女人罢了。

        我摸索着在小径间快步前行,池凌侯府不像火鸿君的宅邸那样,在树梢庭院间都会挂上些形状雅致的灯笼,那些间隔甚远的灯火仅够取亮。

        幸好,天上还有一片淡淡的月光,一直铺在我的前方。

        终于,不知在庭院间绕了多久,我眼前逐渐宽敞的景致越来越熟悉,我看了看两旁的两棵大榕树,没错,榕树底部交错缠绕的根部旁那片青青的土地就是铁匠台了。

        那片空地上海整齐地摆放着一些打铁的器具,左边有一块地上还残留着些焦黑的印记,不亮的月光一照,显得地面有些坑坑洼洼,那儿就是我推翻铁架的地方,昭震那天就是站在那个铁架前方,双手环臂地看着我。

        我不禁为自己脑中胡乱的想法感到烦乱了,这种时候我想这些干什么…他深受池凌侯的重用,池凌侯是个聪明的人,不会因为我而除去他的一个手下…

        一片青光在那个箩筐处闪了一下,我的思绪一拉回来,便发现,一箩箩的青石正坦然地列成一排摆放在那儿。

        多取些青石出去,交给火鸿君,一定大有帮助…

        我这么想着,转了个方向,朝那堆青石奔去,我胡乱抓了几把,将它们揣进棉衣中,那些青石烙得我身体有些疼痛,我看到这件昭震给我的棉衣上沾了些尘土,忙将它拍了几下。

        “姑娘,你倒很有闲情在这儿偷我的矿石嘛。”远处传来一个含笑的声音,我的额头瞬间就凉了。

        池凌侯穿着宽宽大大的袍子,双手背后地站在那棵榕树下,他褐色的衣裳似乎是从榕树旁伸展出来一般,他平直的眉一如既往地舒展着,嘴角挂着丝温和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