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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古怪的少夫人



        正对着卧室门的是一面一人多高的大屏风,好一幅骨石镶嵌的《游春图》,人物秀丽,线条流畅,所选玉石皆为精品,纹理出自天然,更令人称奇的是,屏风发出一阵阵奇异的香气,越闻气味越馥郁,使人沉醉其间,闻之忘俗。

        潘玉对屏风视而不见,绕过屏风,一张精致的雕花大床上罗帐半卷,一个素衣女子坐在床边,手中端着一碗汤药,轻轻吹着热气,动作温柔小心,听见脚步声,她抬起头,一张清水素颜,肤如瓷,颜胜玉,发似墨染,全身上下,没有半点装饰,素雅脱俗。

        胡四认得这张倾国容颜,任谁见过这张脸,都不会忘记。

        “爹。”女子站起身来,见到潘玉和胡四时,面色微变,慌忙低下头。

        刘员外几步走到床前,撩开帐幔,低声唤道:“枫儿,枫儿,可好些了,爹又给你找了位大夫。”

        好一会儿,床上人才嗯了一声,紧接着就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刘员外回头看了潘玉一眼,面上忧色加深。

        眼窝下陷,长长的睫毛覆在眼睑上,面色苍白,胡四认得这张脸,前夜看他,只是略有苍白,未曾想不过三天,已消瘦至斯,呼吸微弱,仿佛每一下呼吸,都是最后一口,下一口气就会接不上来,随时都会死掉。

        潘玉搭在他的腕脉上,闭目不语,号了半晌,起身走到外间,刘员外已经等得焦急,问潘玉:“潘大夫,枫儿的情况如何,此症险不险?”

        潘玉笑道:“刘员外,莫惊,令郎的病虽急,却并非无药可救。”

        刘员外老泪纵横:“我总算是找到名医了,潘大夫,我刘家三代单传,单只枫儿一子,若是你能治好小儿的病,老朽愿割一半家财,只求您能治好枫儿!”

        一半家财!胡四的小心眼跳了跳,偷偷瞟了潘玉一眼,却见潘玉面不改色心不跳,笑容无懈可击,客套了几句后,挥笔写下一个方子,刘员外着人去抓药,一面让人带潘玉和胡四去客房。

        一进房间,胡四一屁股坐在软软的床  上,扯过一个枕头枕在头下,翘起脚:“喂,一半家财啊,这一下子就赚大了,你怎么不答应啊,多好的机会,错过多可惜!”

        胡四说了几句后却没听见回音,疑惑的探头瞅了潘玉一眼,潘玉呆呆的坐在花梨木椅上,表情呆滞,双眼大睁,胡四从床上跳下来,五指张开,在潘玉眼前晃了晃:“喂,回回神,怎么了?”

        手腕蓦然一紧,潘玉抓住胡四的腕子,兴奋的摇晃着,声音都抖了:“一半家财!老天爷,他居然想给我一半家财,我没有听错吧!”

        胡四被握得生疼,猛力甩开潘玉的爪子,眼泪汪汪的躲到一边往腕子上吹气:“没错,你的耳朵没问题,财迷鬼!”

        潘玉在屋内走来走去,嘴里叨叨咕咕,胡四有点害怕:“喂,你没事吧!”

        “没事,我好得很!”潘玉的脑子已经被明晃晃、金灿灿的元宝填满,这种兴奋的感觉已经好久没有体验到了。

        胡四撇撇嘴,对于潘玉的财迷疯,她已经见怪不怪了,打了个哈欠,困意涌上心头,眼皮越来越沉,脑袋直往下耷拉,就在脑袋快碰到胸口时,梆,头上重重挨了一棒,胡四一口气差点没上来,两眼发花,一头栽到床  上,好半天才缓过气来,定睛一看,潘玉笑眯眯的瞪着她,手里拿着一根木棍,登时气不打一处来,一蹦而起,一手叉腰,一手指着潘玉,嘴都哆嗦了:“做什么又打我?!”

        潘玉的表情特无辜,仿佛刚才打胡四的不是他:“四儿,在这里你居然可以睡得着,若是一会儿有什么事,我一个人可干不了。”

        “有事,能有什么事?我看你的脑子有事才对,成天使唤我,也没有工钱,还总要胁我,不让我吃饱穿暖休息足……呜呜……”

        潘玉一手捂住胡四的嘴,一边侧耳听着外面的动静,直听了半晌,确定无人偷听,才放手,手刚放下,就被胡四抓住啊呜狠咬了一口,潘玉身子一僵,立掌如刀,侧劈在胡四的颈上,这才逼得胡四松口,潘玉抱着腕子心疼的吹了又吹,红红的牙印无比鲜明的烙在腕上,倒是整整齐齐的一口好牙。

        狠瞪了胡四一眼,正要说话,外面传来声响,一个清雅脱俗的声音传来:“请问,潘大夫在吗?”

        胡四不情愿的斟了杯茶,侧立一边,潘玉的对面坐着的正是刘员外的儿媳,那位大美人,尚未说话,眼圈儿先红了红:“敢问先生,我家相公的病,可有救吗?”

        潘玉的表情有点不可捉摸,他紧盯着刘少夫人,直到刘少夫人的脸微微泛红才慢慢收回视线,如果胡四不了解潘玉,肯定以为潘玉是个大色狼,哪有这样盯着别人的夫人看的。

        刘少夫人是孤身一人前来,身边并无使女,她轻咳了一声,纤长柔美的手指轻绞着衣带,秋水般明澈的大眼睛略带惊惶的瞅了潘玉和胡四一眼,眉宇间不安之色渐浓:“潘大夫,您,您到是说说看,相公的病有救无救?”

        “少夫人,你嫁过来恐怕时间不久吧?”潘玉忽然问了一个绝无相关的问题,胡四大惑不解,刘少夫人则有点惶恐,点点头:“的确,我们成亲确实不久,只有半年的时间,不知,这与相公的病有何关系?”

        “你当真不知道吗,不会吧,少夫人,你怎么可能不知道!”潘玉有意加重语气,漠然的注视着脸色渐渐苍白的刘少夫人。

        刘少夫人注视着潘玉的双眼,那双清澈如水、明亮似星的瞳孔中如同无止尽的漩涡,又如一潭深水,一缕强光,照进她的灵魂深处,让她无所遁形。

        纤弱的身子开始发抖,继而嘴唇也开始颤抖,她想站起来,双腿无力,仿佛浑身的力气都被蓦然抽干了,过了好半晌,才缓过气来,她不敢再看潘玉,急匆匆的起身而去,连招呼都没打就走了。

        “少夫人,少夫人!”胡四拿起放在桌上的丝帕追了出去,过了一会儿才回来,表情很是郁闷,一眼瞅见潘玉没事人似的喝着茶,气往上涌,几步蹿到潘玉面前,啪,打掉他手中的茶杯,茶杯离地还有不到半寸时被潘玉一把接住,紧接着飞身躲到一边,边躲边埋怨:“知不知道这个杯子好贵的,可是官窑的精品,打碎太可惜了。”

        “可惜?你只想着茶杯,可你怎么对人家少夫人的,盯着没完没了的看,还说一些阴阳怪气的话,结果把人家吓跑了,你能不能不要像个大色狼一样,让我也没面子!”

        色狼!潘玉身子僵住,有生以来第一次被评为“色狼”,想他潘玉玉树临风,英俊潇洒,从来都是姑娘们追着他,何时被扣上“色狼”这顶大帽子。

        “你说什么?”

        胡四见潘玉脸色阴暗,忍不住咽了下唾沫,额角冒汗:“好人,你是一个大大的好人!”说完,胡四就拼命唾弃自己的软骨头,怎么一见潘玉的眼神,就自动的改了口,刚才的勇气哪儿去了。

        不再理会胡四,潘玉施施然坐下,玩着手中的瓷杯,半晌才道:“追到了吗?”

        “没有追到,”胡四挠了挠头,“看不出来,少夫人看起来娇娇弱弱,走得还挺快,一转眼就不见踪影。”

        “哦,她是怎么不见的?”

        胡四想了想,最后抱头蹲在墙角想:“咦,我怎么想不起来了!真是怪事!”

        “想不起来?”潘玉的兴趣反而来了,跑到胡四跟前,饶有兴味的问:“怎么个想不起来,是什么时候想不起来的,到底是如何想不起来?”

        胡四猛然爆发:“我怎么知道,我要是知道就不说了!我就算是再健忘,也不可能到这种地步!”揪住潘玉的衣襟,“都是你不好,把人家吓走了,你还掂记人家一半家财,人家相公都病到这份上,你就没有一点同情心吗?”

        “嘿,就因为我有同情心,才会这样做,想想也开心的要命,一半家财耶!”

        胡四气得说不出话来,瞪了半晌,抱被蒙住头,再不理潘玉。

        天色渐晚,房外就是一片碧水,荷叶如盖,莲瓣亭亭,微风吹过,一股淡淡的香气扑进房内,满室清香。

        潘玉手指微动,丝帕从桌上缓缓浮起到空中,轻轻展开,雪白的丝,如冰似玉,上面绣着一朵出水芙蓉,绣工精巧,颜色鲜亮,就算隔得很远,还是有股奇异的香味扑鼻而来,潘玉用力嗅了嗅,叹了口气:“果然是天生奇香,可惜,可惜!”也不见他有何动作,丝帕的底部猛然窜出一股红色的火苗,焦臭味散播在空中,只不过顷刻而已,丝帕烧成灰烬,细细的灰飘在空中,一阵风吹过,再无任何踪迹。

        最后一缕金红色的阳光消失于西方时,属于夜晚的清凉让潘玉的精神一振,伸了个懒腰,他捏了捏脖颈,慢慢走到房外,对着远处的素衣女展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微笑:“少夫人,你终于肯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