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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我骇然:“它明知结果如此,还是受不了引诱,那一般不知情的,岂不是更加前仆后继?”

蓝丝道:“正是如此,但经过刚才这一下考验之后,对它来说,生命进入了一个新的境界了!”

那鹰似乎同意蓝丝对它的评语,又发出了一下高亢的鸣叫声。

当时,我看到温宝裕和红绫,都像是对刚才发生的事,颇有感触,可是他们却也难以有深刻的理会,毕竟他们年纪还轻。

我当然感慨不已,可是在两个年轻人面前,也没有甚么好多说的,大家都只是对这种奇事,感叹了一阵,就放到一边了。

直到没多久之后,我遇见了白老大,和他老人家一说起这件事来,他老人家的感慨,又比我更深了一层,他长叹了一声:“别说禽鸟是畜类,难以忍受引诱,人,总算是万物之灵了吧,明知危险之至,却一样受不住引诱,前仆后继,用生命作代价,去追求的东西还少了么?鹰隼只是受不住蜗牛气味的引诱,明知是死,要去赴险。可是人呢,数数看,有多少引诱,是叫人犯死都要的?”

老人家长叹了一声,接著就数了起来:“名、利、情、义、权、势,没有的时候,拼命去追,告诉他,追到了要用生命作代价,还不是一样没有用。”

我也长叹:“你举的那些,还只是以他自己的生命作代价,追上追不上,付出生命代价的是他自己,与人无尤。最可怕的一种是甚么主义,甚么理想,硬要千千万万人赔上性命,wωw奇Qìsuu書còm网这才是劫数!”

我和白老大感叹良久,结论是:“像那头鹰那样,自此可以摆脱那一劫的人,不是没有,但是极少。而且,到了那种境界,也不再叫‘人’,而是仙、佛、神、鬼,是另一种生命形式了。”

这是题外话,表过不提,却说当下蓝丝望向那盆水,道:“还没开始?”

温宝裕急急道:“还没有──我们有一个朋友,叫陈长青,他说──”

蓝丝突然道:“他已对我说了!”

此言一出,我们都大是愕然,一起望向蓝丝,蓝丝呆了一下:“我就是为此而来的,这位陈先生,陈先生,他……他……好像……好像……”

她的话,忽然支吾起来,温宝裕道:“他好像已经不是人了,是不是?”

若不是我们都有过许多的奇怪的经过,听了小宝这样说,就足以把他当做神经病,但我们既可以接受许多不可思议的事,又经过小宝说起过他和陈长青之间沟通的情形,所以都很明白温宝裕这句话的意思。

蓝丝又迟疑了一下:“这一点……我还不能肯定,但肯定他和我说话的时候,我没有见到他的人。”

温宝裕“哼”了一声:“和我的经过一样。”

蓝丝道:“他一开始,就自我介绍,然后训斥了我一大顿。”

蓝丝说到这里,颇有小儿女受了委屈的娇态,温宝裕自然大是怜惜:“他这人,说话没有分寸,不分青红皂白,你别介意。”

蓝丝却又道:“不,他责斥得很有道理──他问了我几个问题,我都无法回答。”

温宝裕道:“他问了些甚么?”

蓝丝吸了一口气:“他先指出我对召集精灵之术,一知半解,我自然不服,但是他几个问题一问,我也不得不承认他指责是实。”

蓝丝虽然还没有说出陈长青问她的是甚么问题,但我们也可想而知,陈长青曾对召灵的后果,告诫过温宝裕,他责问蓝丝的,自然也是这些了。

蓝丝又道:“我又去问了师父,师父说,从来也没有人问过这些问题,从来没有人担心过召来了精灵之后送不走将会发生甚么事,因为在降头术之中,有关鬼魂、精灵,都为施术者所驱使利用,是施术者的工具。”

温宝裕“啊”的一声:“驱使精灵去行事,那……那会……那会……”

蓝丝瞪了温宝裕一眼,温宝裕没说出来,但我们都知道,精灵,既然是那种凶戾的凶煞,那自然做不出甚么好事来,若是利用它的凶戾残暴的冤气,去报仇害人,那才恰当不过!

温宝裕是为了怕蓝丝生气,所以才没有把话说完的。

蓝丝在瞪了温宝裕一眼之后,淡然道:“即使精灵去做甚么,那是施术者的事。”

我沉声道:“那也要施术者能绝对控制召来的精灵才行!”

蓝丝道:“是,陈长青就是问我,能不能绝对,百分之百控制召来的精灵,绝没有出错的机会,我就无法回答他这个问题──理论上是可以的,但是这门降头术,绝少人施展,我问了师父,他说,太师父传给他之后,他也没有用过,只知道一代一代传下去,所以,实际情形如何,也要过后方知。”

我吸了一口气:“第二个问题,应该是:一旦失去了控制,如何处理?”

蓝丝点头:“这个问题,我自然也无法回答!”

她说到这里,望向温宝裕:“我并不怕有甚么意外,再有意外,我相信我还可以自保,但是你,你们并无降头术防身,只怕会有意想不到的……”

她也说不出会有甚么来,所以说到这里,就住了口,而她的意思,再明白不过,是要温宝裕不再施行这召集精灵之术。

温宝裕顿足道:“陈长青真可恶!”

六、困境

我道:“不能这样说他,他必定是知道些甚么,所以才阻止我们的。”

红绫和温宝裕两人,都有不以为然的神情。我提高了声音:“我也不愿意就此放弃,但是,我们至少应该尊重一个久未相见,下落生死不明,生存状况如谜的朋友的忠告。我们牺牲的,只不过是一些好奇心而已!”

一来是我说得十分郑重;二来,所说的也确然是道理,温宝裕首先举起双手来,大声道:“好,陈长青,就听你的话!”

他说了之后,又道:“不过你也是半吊子,你自己如今情形如何,也不对我们说!”

红绫立刻响应:“是啊!你竟然能随便来去,找自己要找的人,可是成了仙!”

对陈长青劝不动温宝裕,竟然可以立刻去找蓝丝一事,我也大是奇讶。当红绫这样说的时候,我留意到蓝丝有几分欲语又止的神情。

红绫又道:“我们来假设一下陈长青如今的处境。”

温宝裕叫好,蓝丝则已走近那盆水,只见她双手,伸进水中,在水中上下翻腾的那些粉末,竟然一下全都聚在她的手上。

再见她高举双手,搓动了几下,那些粉末,自她的双手之上脱落,一起落入她的衣袖之中,转眼之间,她手上再无一点粉末。

我常说:一流降头师的各种手法,比超流的魔术师更魔术,在蓝丝的行动上,又得到了证实。

蓝丝又从温宝裕的手中,接过剑盒来,伸手在盒上按了一按,再取过那柄大剑,伸手在剑上轻抚,然后,带著两把剑,走进了寒光阁。

我们都没有问她取了剑之后的那两下动作是甚么意思,猜想是在安抚剑上的精灵。

不一会,蓝丝出来,又伸手在不知甚么地方,取出了一节竹筒来。红绫一见就大喜,叫道:“你一来,我就知你身上藏著好酒,只是你身上古怪东西太多,我不敢出声!”

蓝丝把竹筒抛给了红绫,红绫接了过来,等不及待打开,才一口,便把竹筒中的酒,喝了个涓滴不剩,竟连那酒是甚么颜色的,也未曾看清!

红绫自己也觉得不好意思,蓝丝向红绫要回了那竹筒,温宝裕已推过几张瓷凳来,我先坐下,温宝裕已先就陈长青情形发表意见:“他现在已不是人。”

他这句话说得很是肯定,但是各人听了,并没有立刻同意的意思。

因为,若是肯定了这一点,接下来的推测,与不接受这一点,会有极大的差别。

温宝裕见我们没有立即同意,就强调道,如果是人,就不可能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他这话一出口,我、红绫和蓝丝三人,就一起叫了起来:“太可以了!”

温宝裕也知道自己说溜了嘴,忙伸手在自己的头上,打了一下:“我的意思是,难以做到像他那样地闻声不见人,而且,事实上根本没有声音!”

他一面说,一面望著蓝丝,寻求她的支持。

蓝丝道:“如果他已学会了‘他心通’之类的神通,他就能做到这一点。”

温宝裕扬声:“所谓‘他心通’是双方面的,也就是说,要甲、乙两个人,都掌握了这神通,才能互相通讯,而我,虽然不会,也可以和他沟通。可知那是另一种方法,是他的一种能量在影响我的脑部活动,人,很难做到这一点。”

温宝裕说了半天,就是想证明陈长青“不是人”。我道:“别忘记,陈长青和我们分开,是去‘学道’,要是他学道有成,他自然可以有种种神通,而‘神游’,正是他学道的内容之一。”

温宝裕对我的说法,居然不反对,他道:“是啊,他若是学道有成,那他已不是人了。”

红绫笑了起来,“不是人的意思,不一定说他就是鬼,对不对?”

温宝裕跳了起来:“你到现在才明白啊!不是人,当然不一定就是鬼,可以是神仙妖怪精灵邪魔,何必一定是鬼,即使转了生命形式,也不可以说不是人。”

我举起手来:“这个问题不必争了,我同意,陈长青现在已不是人。”

我下了这个结论,温宝裕并不因为他的假设得到了确认而高兴,反倒很是忧虑,他道:“他已不是人,而且情形很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