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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一语音落,陆芷清带笑持剑而上,剑尖砺过地面,划出一路瞬逝的火光。

两影交接,一瞬生死险关。反手一剑八式,顷刻留占先机。楼重之剑,无章法,无规则,隐式于无式,是招又非招,剑身挥走,轻疾而沉,刚烈却巧。陆芷清的剑法亦无花招虚式,行剑走势不着痕迹毫无章法,实用主义,唯快不破,剑式回转之间速度惊人,而手腕轻绵,大有奔腾之态。

这两种剑法走势如此微妙,似出自同源同宗,却又相生相克。

“无日剑法第六层。”楼重轻说一句,剑网之中陆芷清应声而笑:“独日剑法第六层!”

两身相错三丈,急顿而驻,火光剑影未息,但见两人甩剑于胸,以剑凝势,气走全身,各催雄浑剑气,立时周遭大放异彩,白光灿地。两剑对垒,浩然相撞,刹时急涌尘云,风催平地!陆芷清借势倒纵七丈,揽过半委于地的方小寂绝尘而去。

“多谢楼庄主指教!今日偶然一遇,令晚辈大畅其怀!”

作者有话要说:当年楼瑕VS陆云柏,现在楼重VS陆芷清,陆云柏当年痴于楼瑕的剑术,其剑法都是从楼瑕那衍生出来的,所以两人剑法会有相似。这个理解吧?嗯,我知道你们都理解的,也都不屑理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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局  ...

陆芷清带方小寂沿街飞掠了一段路,身后楼重没有追来,摇了摇手中揽着的人,唤道:“小寂。”方小寂颓身垂首无应声,陆芷清心中不禁有些慌乱,扣在她腰间的五指一收一握,一阵滴答轻响,一看全是血水。陆芷清连忙将人放下来,想起身上有一瓶止血的创伤药,一手打开药瓶,一手松开她的衣服找起伤口来。四周昏暗,无灯无照,只有一片幽幽冷月勉强能视。在肩头触到一块翻开的皮肉,陆芷清手心一阵酸软,连忙将整瓶伤药都洒了上去。

边包扎伤口边又唤了几声,方小寂全然没有一丝回应。陆芷清甩了甩手上的血水,狠狠掐了一把她的人中。那方小寂嗯了一声,才慢慢醒了过来。陆芷清见状心下一宽,问:“痛吗?”方小寂半睁着眼反应半天,轻喃了一句“没感觉”,头一低似乎又想睡去,陆芷清猛力摇了摇,边拉她边喝道:“别睡!起来!听到了没有!”不想方小寂却如一滩烂泥怎样都站不起身来了。

街头快速行来一人,远远见到陆芷清,清声喊了一句“堡主!”,从袖从取出一截竹管高放了一支七彩烟花便连忙跑了过来。陆芷清抬头一看正是傅睛子,只见她瞧了一眼地上的方小寂,蹲身道:“堡主找到方座使了啊。”她的语气回复了淡漠,无惊无喜。陆芷清皱眉问道:“其它人呢?”话音刚落,一阵脚步纷纷,街头立时涌过来二三十九华堡的人,领头的是程澜,行到近前微有埋怨道:“堡主你实在不该一人先行。”一眼见到其手上的鲜血,心下一凛道:“堡主可有受伤?”

陆芷清未回他的话,一手拉起方小寂,抬眼见得一众微愕之人,不禁怒斥道:“都愣着做什么?!没见小寂受伤了!”众人被她大声一喝,心中一抖都忙不迭地上来扶人,却又听陆芷清大声道:“都给我滚!程澜!”程澜从未见她如此大怒的模样,几个剑步上前站着,竟一时不知所措。陆芷清将方小寂扶到他身边,程澜赶快接过,陆芷清一个眼神,又连忙双手并用将其抱了起来,但听陆芷清强压下怒气吩咐道:“她失血过多,你带她先回堡,若有差池唯你是问!”

程澜诺了一声正转身欲走,不想躺在他怀里的方小寂身子一颤,猛然睁开了眼睛!程澜不禁吓了一跳,便如见半夜诈尸般令人心悸,只见方小寂大力挣开程澜跳站起来,如僵尸般杵了片刻,轻喃一句:“我要回去,还君在等我。”说完带着一身淋漓血水便迈步稳走了起来,那姿态竟跟常人无异。一旁众人看着不免发怵,正惊愕间,却听呯然一声,那方小寂又直直栽到了地上。众人哄然一声都抢上去扶起,一手递给了程澜,只道:“快去快去!”

程澜抱着方小寂快速离去,傅睛子走了几步,状似关心道:“方座使怎么了?好像受了很重的伤。”

“你还敢问?”陆芷清清喝一句,转头扫了一眼环立的众人,“钟离九针被天下庄人夺去,为何我赶到楼重跟前时只有方座使一个人在?其它人呢?是一堆没有腿脚的饭桶吗?!”`

二十多人里,除了程澜新带过来的八人,其余都是刚从望江楼里被大火赶出来的,此刻闻得陆芷清一番责问,都不禁低下头去。只有傅睛子依旧一脸淡漠,解释道:“在楼里夺针是一位红衫女子,没想到楼重亲自来了。其它人当时都被困在望江楼里,方座使轻功最好,我们自然被落下了。”她上前一步又安慰道,“不过就算我们都追上了,若遇到的真是楼重,结果也只会折损更多人而已。”

话音未落,却被陆芷清啪地甩了个巴掌。“折损更多?”陆芷清闻言冷哼一声道,“我倒想不出折损了哪一个能让我心痛。”上前一步,轻声问,“你吗?”傅睛子闻言不语,陆芷清平了平心中怒气,半晌,问:“李如年呢?”

“望江楼失了火,不少弟子受了伤。堡主和三护法一到,他便先去安置伤员了。”傅睛子低头禀告,声音淡漠如常。“望江楼里受伤的人都快送回九华堡医治,烧伤最拖不得。”陆芷清淡淡嘱咐了一句,面上一凉,有滴雨水沿着脸颊慢滑,她一手不耐烦地揩了,望了一眼黑沉的夜空,又似要落雨的样子。“众人都去望江楼那边看看,我累了,要先回堡。”她轻声命令道。

众人得令拱手而去。傅睛子上前几步道:“属下陪堡主回去。”陆芷清未答未语,一人负手慢慢往前走了。

不过片刻,果然落了雨。时近卯时,天色将亮未亮,街尾除了一袭伏地的雪青人影,依旧灰沉空旷。青石泛泽,地上雨水成流,细细沿缝而走,衬着噼里啪啦的雨滴声,是说不出的清凉悲冷。

一红两禇三把雨伞缓缓而来。

叶还君于地翻了个身,那漫天的冷雨竟没有落在脸上,心下一沉慢慢睁眼,却见一把九骨红折伞静静被人撑着,替他遮去了半身雨水.

“还君,两个时辰早已过去。”花一色低头朝他宣布,“本宫赢了。”她说着脸上带着明艳的微笑,两指斜指于地,一柄赤色软剑从袖从慢慢探出身子来,“又是一场毫无悬念的赌博,毫无新意的游戏。你说是不是?”

叶还君仰身躺着,雨水盈睫盈脸,却是神色平淡没有表情。“你是赢了,最大的输家……却是方小寂啊……”他突然感叹,一开口,鲜艳的血丝从嘴角流出来,好似一条蜿蜒的红色蚯蚓。


花一色轻笑:“埋怨她吗?那不如去憎恨吧。”话音一落,一道白色剑光闪过,叶还君受力猛偏过头,双眼散出一片细细的血雾,一阵火辣辣的刺痛袭来,再想睁眼,却是什么也看不见了。他未反抗,只轻笑了一阵,慢慢便也于地不动了。

“宫主要留他在此吗?”其后纪焉上来问道。

“当然带回去。”花一色收剑回袖,看了一眼叶还君,道,“他还没死呢……”

竟然还没死,叶还君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大约就是这样想的。他慢慢坐起来,眼睛微微做痛,伸手一抚却摸到一块绸布。啊,自己的眼睛已经废了啊,差点忘记。他苦笑一声,感觉身体有些冷,不自焚想缩一缩身体,却发现双腿无法动弹。

“武功全废,双眼失明,脚筋被断。还君,这就是现在的你啊。”一个声音突然响起,在空旷冰冷的室内引起一阵虚遥的回音。有人慢慢走过来,停驻半晌,又问:“不问自己现在何处吗?”

“敢问花宫主,属下现在何处?”叶还君平躺于地,偏脸朝声音发来的方向笑了笑。

“你依然,好像很听话的样子。”花一色的语气中带着笑意,叶还君听到一阵桌椅轻推的声音,接着一串茶水注杯的潺潺之响,即使目不能视,他依旧能想像得到花一色那从容惬意的容色。“止剑宫的罪囚里。”她幽幽道,“本宫给你灌了三日的汤药,才把你救醒阿。”

“为何不杀我?”

“因为本宫一直都很喜欢你啊。”花一色汲了一口茶,幽幽答道。

“那宫主怎么就忍心将我弄成这个样子?”叶还的语气带着三分玩笑.

“止剑宫的叛徒要受失功、断足、剜眼之刑,面烫罪印。”花一色笑道,“总不能仗着本宫喜欢就可以坏了规矩。”

“罪印?”叶还君闻言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面庞。却听花一色噗笑一声道:“别找了,不就在你眼角下面?怎么?失眼之痛让你对这点小疼麻木了么?”

叶还君闻言轻掀开覆在眼角的绸布,食指一摸,眼角下面的皮肤果然是一片凹凸不平。“你竟敢动我的脸……”他撤回手,搁于腰间的五指情不自禁地握紧了几分。

花一色看他动怒却更为欣悦。“好了,本宫今日来是想告诉你一个消息。”她道,“封竞死在望江楼那场大火里了。”话音一落,叶还君听得一阵跌珠滚玉的声音,一件什么东西脆着声滚到自己脸边,他伸手摸了摸,竟是一个镯子。“这是应该带在你手上的血牙镯,本宫在望江楼的废墟里替你找回来了。话说若不是看见你现在在我眼前,本宫差点以为那具烧焦的尸体便是本宫的大护法。”她笑,“你烧了望江楼不过想给自己的一个脱身之计,却没想到会害死封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