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片的残骸如雨点般击打着正伏在小要身上保护她的宗介全身。那群围着他们的机器人在转瞬之间就被破坏了。
看起来好像有几台机器人试图自爆，但是那距离并没能伤害到趴在球场角落的一条排水沟里的宗介和小要。
“阿拉斯托”们现在已经几乎都被打得粉身碎骨了。
然而，还是有一台“阿拉斯托”避开了致命的打击，正用它残存的四肢挪近它的目标，小要，还有为了保护她而站在她身前的宗介，但是——
突然，那个机器人一下被轧成了扁片儿，就好像被一个看不见的大锤子砸扁了一般。它上方的空气如同夏天的薄雾一样微微地发着光。
“所有目标完全破坏。等待命令，”那个声音在无线电里说。
“停止射击。以控制模式4保持戒备状态。”
“收到。保留火力。模式4，保持戒备状态，准备完毕。”
“脱离ECS。“
“收到。ECS，关闭。”
在被毫不留情地粉碎得连个的影子都没有了的那片残骸上空——在那片空间里，一个苍白的，发光的小点扩散开来。瞬间，那个小点逐渐成形，最后，变成了一台AS的形状。
那是ARX7，“强弩”。
它正单膝跪在浓密的黑烟之中，身下还压着最后那台“阿拉斯托”的残骸。
“……太惊人了。”小要不假思索地大声说了出来，她的脸由于枪声造成的耳鸣而皱成了一团。
当她告诉他们把那些机器人引诱和集中到这船上唯一一个空旷的地区来对付它们的战术的时候，宗介和其他人说过，“我们会使用直升机上的AS”。但是，即使他们很清楚这一点，AS那压倒性的火力还是让他们自己都感到吃惊。
无论怎样，“强弩”消灭那些给血肉之身的人类带来如此之多的麻烦的“阿拉斯托”时所要做的全部，就只是使用它头上装置的两台12.7毫米机关枪而已。这些是低能量的装备，在与别的AS交战时并不是很有用的。
一个人可能只要想象一下那些高能量装备的破坏力——比如AS使用的40毫米来复枪或者是57毫米霰弹炮。光是那些就能把人吓得晕头转向了。它们的机动力和火力。AS被称为“最强的地面武器”是一点儿也不夸张的。
“结束了吗？”
“是啊。多美妙的景色啊。”宗介低声说着，双手按着髋部，在黑烟中站了起来。“虽然这景色要是没有那台讨厌的AS做背景的话会更好。”
“啊……”
小要只是给了他无神的一瞥，那里面既没有放松也没有惊讶了，而“强弩”的AI通过无线电回应道，“中士，你刚才说‘那台讨厌的AS’的时候，是指的我吗？”
“自己猜。”
“完成。你想知道结果吗？”
“我不感兴趣。”
“收到。我会将关于自己和这些机器所展示的自主作战功能的所有有价值的资料输入进去。”
“干得好。就这样。”
“训练信息。请告诉我‘干得好’的意思。”
“自己试着猜。那之后，保持安静直到你被给予命令为止。”
“收到。但是我真不愿意那么做。”
“我说了，安静。”
“收到。”
“强弩”的AI沉默了。
在一旁静静地听着这场对话的小要心想，“多古怪的驾驶员和AS……”不知为什么，它听起来有点儿像宗介和她之间那种日常的对话。
（啊啊。我明白了）
小要在内心深处意识到了。
这台装配了LambdaDriver的AS被设计成了尽可能地贴近搭乘者，这样它才能理解，并且和搭乘者的精神和情感同步。它并不只是复制它们。它是在“配合”它们。只要那个能够持续，这台机体就能够高效地通过全方位的链式反应将它们放大。与敌人那种只能执行最初设定的有限功能的武器相比，ARX7持有相当多的可能性。
制造了这台机体的那个人——泰莎叫他“巴尼”——他是，当然了，一个非常有能力的梦想家。她也知道他喜欢泰莎。
“……千鸟？”
听到宗介的声音，小要清醒了过来。那些想法只是在脑中灵光乍现而已。
“哈啊？”
“怎么了？你受伤了吗？”
“啊……没有，我没事。但是学校的大家都怎么样了？还有泰莎……”
在下一个瞬间，小要感到有一股新的感觉流遍了全身，她的身体冻结了。
“小要小姐。我很抱歉一直做这种事情。你干得很好。我很高兴。但是发生了一些很糟糕的事情。请马上派一个医生到H21区右舷的走廊来。这里有一名伤患。他需要输很多血。这样下去，塞拉先生会死的。”
（泰莎……？）
“我也想让你叫我的下属到C16区的观景甲板上来，但是——他们可能来不及了。哈瑞斯抓住了我，他也已经几乎做好逃跑的准备了。这可能就是永别了。”
（泰莎……？）
“我对自己的无能感到羞耻。我希望自己能像你一样强大。请为了所有人而变得坚强吧。你可能是唯一一个能接替我的位置的人。还有关于相良先生……啊……就这些了……”
共振结束了。
她的右颊传来一阵刺痛，还有戴着手铐的痛楚。然后，那位舰长脸上带着泥泞的笑容的印象，是唯一残留下来的东西了。
—泰莎你总是那么容易就放弃了分界线—
别那样嘛……你要坚强一点啊……
第五章 无眠的圣诞夜[上]
2
12月24日，23时35分（日本标准时间）
伊豆群岛外海，水下，Shark1
Shark1从散布的声纳浮标中接收到的信息推断出“Tuatha`de`Danaan”正在作出拼死的佯攻。它频繁地改变着航向和速度，或许是想要迷惑Shark1的TMA（TargetMotionAnalysis，目标运动分析系统）吧。
这真是个愚蠢的决定。他真的认为使用课本上教的水底作战策略就能够对付得了这些“海怪”吗？
打开一条浅层水域通信用的加密线路，Shark1将命令传达给了他的下属。
B240，D300，代码13。
航向240。下潜到深度300，然后从三个方向向目标进攻。准许使用高速鱼雷。
十秒钟后，他从另外两条Shark那里接收到了“收到”的信息。
在后座上，Shark1的副驾驶员激活了火器控制系统。
“海怪”上装载的武器是苏联制造的，名为“暴风”的超高速鱼雷，其速度可以达到120节。它们能以高于目前西方势力使用的鱼雷两倍以上的速度追击到敌人。就算是“Tuatha`de`Danaan”，要甩开这些导弹也是不可能的。
船上的AI提示他说他们已经进入了最佳射程。另外两艘船也已经暗中潜行到了同样的距离。即使是像“Tuatha`de`Danaan”这样一艘高速潜艇，如果同时从三个不同的方向被“暴风”击中的话，那也就没戏唱了。
他解除了最后的安全装置，然后扣下了扳机。
船体猛烈地震动了一下，“海怪”携带的超高速鱼雷冲出了发射管，向“Tuatha`de`Danaan”奔去。
Shark1吃吃地笑了起来。
接着，瞄准了“太平洋圣诞”号所在的水域，他开始准备下一个任务的装备。干这个，普通的鱼雷应该就足够了。
他不知道那条船上有什么人。他也不想知道。他只是遵照命令将它摧毁罢了。
————
Tuatha`de`Danaan
“Danaan”的大副，哥达特中士，表面上显得十分冷静，但是其实，他的心都已经快要跳到胸膛外边来了。
没有任何预先警告，他们突然就发现自己已经身处于一场绝望的战斗之中，就在几分钟以前，他们还相信在大海里没有任何敌人能威胁到处于最佳状态的这艘船。可是现在……！
敌人的速度超过了50节。而且他们还是三个。
几乎可以肯定的是，他们的最高速度比“Tuatha`de`Danaan”还要快。而且这个敌人——如果这是正常状态的话，那他们就很明显地完全无视了作战的法则。偷偷潜过来并试图给予致命的一击，这简直就是不可想象的，
（打带跑，哈？）（注：打带跑是棒球术语，应该是跑者先跑，而打者不论是好坏球都得挥棒。这里大概是指打了就跑吧……哈哈哈哈。）
以难以置信的高速逼近，立刻就用强得不切实际的火力猛攻，然后，一旦所有的事情被迅速地处理完毕，就从战场上撤退。所有的一切都在很短的时间内。对于一艘普通的潜艇来说这是不可能的，但是这些敌人就能够做到。如果他本人不是熟知“Danaan”的能力的话，哥达特也绝对不会相信这样的战术是可行的。
与这些拥有着和普通鱼雷同等的机动力的小型舰艇比起来，“Danaan”实在是太大了。在纸面上，如果这种情况被提出来的话，那绝对是没有取胜的方法的。但是从一开始，就从来没有人哪怕只是假设过一下这种战斗。
哥达特偷瞄了一眼副舰长马度卡斯司令官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