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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8章





紧旁边的男子从座席上探出身子,向驾驶舱的深处说了些什么。因为是西班牙语所以听不太懂,但好像是在询问雷纳德的状态。

只有趁现在了。

这样想的瞬间,各种各样的纠葛穿过她的心中。

这样乱来能行得通吗?事情能按照所想的一般进行吗?那个加里宁可是也坐在这架直升机上哦?而且他——可怜的雷纳德,现在正因为自己的过错而承受着那样的痛苦啊……?

“别犯傻了……!”

她微微地摇了摇头。

自己什么时候开始这么想了?些微的同情将成为夺命的利箭,这点儿事,现在的自己明明应该很清楚了才对……!

把眼睛闭紧之后,她深深吐了口气。

紧紧地抿起嘴唇,然后张开了眼睛。

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的士兵的腰间,那支收在枪套里的自动手枪还在原处。

好,干吧——

小要将手伸向手枪,飞快地将它抽了出来,然后迅速地从男子身边退开。瞬间,稍后反应过来的男子向她伸出手,但小要却将将地躲过了他的指尖,将枪指向了对手。

“不许动!我真的会开枪哦!?”

好久没有出过这么大的声音了。朝着摆着架势僵在那里的男子们,她继续怒吼道:

“现在立刻呼叫机长!让他把这直升机开回去!”

“我明白了。等等。”

士兵中的一人,对着耳机嘟囔了些什么。

不久之后前来的,不是机长而是安德烈·加里宁。明明看见小要夺取了他一名部下的手枪,正用枪顶着那人的胸口,他却一点也没显出吃惊的样子。

“好像挺精神的嘛。我还以为你开枪打了他而处于受了惊吓的状态呢。”

加里宁说。

“Miss.千鸟。把手指从扳机上离开,将那把枪慢慢地还给他。我希望能这样结束。”

“不许命令我。我会开枪打这家伙的哦。”

“不要做勉强的事。”

加里宁平静地说道。

“没有扣下扳机的意思的人,是不能拿枪的。不仅是浪费时间,还会导致不可预测的事故。我认为你刚刚才亲身领教了这一点才对。”

“扣下扳机的意思,呢。”

她拼命地忍着,做了一个深呼吸。为了不哭出来。为了不输给他。为了不被这位从头到尾,在所有的方面都占优势的老兵轻视。她将腹肌绷得紧紧的,笔直地盯住对手。

“那,你能开枪打他吗?我是说宗介。”

关于宗介和加里宁的关系,她知道得并不多。就连两人对话的情景,基本上也没见过。

但是,小要是知道的。

宗介说“少校他”的时候的,那冷静沉着的语调,那坚定不移的信赖。“克鲁兹他”、“毛她”、“少校大人她”。还有“会长阁下他”。那充满了和说出这些词语时完全一样的——不,甚至是更强的安心感的声音。

这样的加里宁,真的能满不在乎地变成宗介的敌人吗?能断言说他能开枪吗?还能像这样子,一脸什么都看透的表情来教训我吗?

“能。”

加里宁毫不犹豫地说。这种若无其事的回答,却反而更让人感到无来由的沉重。

“现在也好刚才也好,我都是这么下令的。这一点点的理由,我还是有的。不过连像是觉悟的觉悟都从没做过的你,大概不会明白就是了……”

“你骗人。”

“如果你愿意这么想的话,就这么想好了。但是如果再继续这种愚蠢的行为的话,你一定会体验其中的意义到不想再体验的程度的。”

“…………”

“代价就是你枪口前的这个愚蠢的男人的性命。愿意开枪你就开枪好了。”

加里宁的话,一句一句地勒紧了小要的胸膛。

完全没受过像样的训练的门外汉的少女,侥幸抢到了枪,正用它指着一名机组成员。并且用亢奋的声音,要求着“把飞机开回去”。在这样的事实面前,机舱里的佣兵们会怎样应对呢,小要想道。

他们的表情里没有恐惧。然而,也没有表现出嘲笑之类。愤怒也好,焦急也好,都无法看出来。他们只是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她而已。若在以前是完全无法想象到的,但现在的她却已经能隐隐约约地察觉到他们的想法了。

大概,他们应该是这么想的。这支枪的枪膛里有没有装子弹呢。如果装了的话,弹头的种类是什么呢。他们不会傻到去担心自己那被夺了枪的同伴的性命。就算万一小要开了枪,弹头会不会贯穿他的身体呢。会不会有贯通的弹头变成跳弹,伤到直升机的重要机器的可能性呢。

所以,就算抓了人质也没有意义。他们所关心的根本就不是人命。

“也对呢。那我这么做好了。”

小要将枪口从男子身上移开,直直地举向了驾驶舱的天棚。

佣兵们马上就僵住了。这个天棚的正上方收纳着引擎的预备系统和油压系统,以及主旋翼的驱动系统。虽说是军用的直升机,但机舱内部应该是几乎没有防弹性的。就算是手枪的子弹,被打上几发的话也是很有可能发生严重的故障或火灾的。

“这样的话如何?这里的话我可以满不在乎地开枪喔。”

“原来如此。你点到痛处了啊。”

加里宁仍然板着脸,轻轻地点了点头。他的表情就像是经验丰富的老师,听到学生见解独到的回答时一样。

“但是现在的高度是300英尺。速度是每小时120英里。在这里受到严重损伤的话,要用自转下滑(技插:不用引擎只用螺旋桨迫降的方法。)迫降也很困难。大概毫无疑问,我们全员都会坠机而死吧。运气好能迫降成功,跟着再运气好只有你平安无事,而我们其他人碰巧都受了重伤,再在此基础上你能一个人逃走的可能性是零。”

正如他所说的。现在的小要十分清楚这一点。以这种高度和这种速度,能让直升飞机迫降的势能也好动能也好都不足够。连安全带都没系的自己,在冲撞的瞬间就会被抛出机外死掉吧。

“如果那样也可以的话,你就开枪好了。”

“…………”

并不是被什么激烈的言词吼到。那也并不是一句钻心剜骨般的话。但就算如此,她还是被一股难以名状的败北感重重地击垮了。安德烈·加里宁他并不是靠操纵语言就能使人屈服的那种灵巧的人。他只不过是说出事实而已。说出俨然的事实。而他现在正在讲述的事实——正是即使抢到一把手枪,小要仍然是毫无力量这件事。

在迄今为止的危机中使出的多多少少的小聪明和故弄玄虚,那一点点的小主意和大胆的行为。这位身经百战的勇士,并不是种种这些——十七岁的小姑娘垂死挣扎到最后的行动,能轻而易举地奏效的对手。

为什么如此强悍的男人,会那么死心塌地地效忠于敌人呢?为什么不对自己说句“抱歉让你担心了。我带你到相良那里去吧”呢?至少只为了让我明白,而使个小小的眼色也好啊。为什么只是用那么严肃而悲哀的眼神,凝视着我呢?

“你是认真的吧?”

小要说道。无来由地变得非常悲伤,她的双眼都已经红红地充满了鲜血。

“那,告诉我。我已经不能再见到他了,是吗?”

“没错。不可能见到了。”

加里宁说。在她听来,这简直如同绝望的预言。无论自己怎样挣扎也好,怎样强烈地希冀、哭叫也好,都不可能再见到他了。

至少,是无法不伤害任何人就见到他了。正如雷纳德所设下的赌局。每当自己想要宗介,想要自由的时候,肯定就会有什么人死去。在这飞机上发生的整件事本身,正强力地表现着这种怎样也无法解决的进退两难。

“已经够了吧。把枪还回来。”

“不要……”

小要终于用枪口抵住了自己的额角。咯吱一声,钝钝的金属的感触。她被想要扣下扳机的冲动支配了。

对啊。扣下去吧。这样做就好了。什么都好,已经够了。只要在食指上加上力量,它就会为自己抹去一切。不安也是,苦恼也是,开枪打了雷纳德的罪恶感也是,这份败北感和绝望也是。

心底的最深处有什么东西在喊着“绝对不行,还太早了哦”,但她用超人的集中力无视掉了那个声音。不可以希望。现在不可以相信希望什么的。不可以表现出来。要将自己委身给绝望,不是什么演技,而是从心底企盼着死亡。

必须要让他那么认为才行。

就像能很简单就扣下扳机一般,什么也不想,就那么虚脱着——

“等等。”

加里宁制止道。

头一次,他的语气中浮现出了些许的焦急,他的表情中显露着深深的忧虑。他敏感地嗅到了从小要身上冒出的阴暗的死亡的气息。或许正因为是一路见过数不清的人走向死亡的他,才能感觉到这一点吧。

“住手。我会尽可能地去做的。”

相信了。

“把飞机开回去。”

焦点不定的朦胧的眼神。小要保持着死人般的声音说道。

“这……以现状来说很困难。雷纳德的紧急处理也是必要的。在这里返回去的话他的生命就危险了。所以你先冷静下来,把枪口从头上移开。然后瞄准我好了。”

他的话正在变多。正头一次尝试像样的说服,想要进行交涉。主导权转到自己这边了。

“那,让我说句道别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