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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7第 137 章:奇异的考场



        有了点儿那句话,乔书杰的心定了,自此后一门心思闭门读书,把他最喜欢的文友聚会全都推了,就是出门也是找前辈指教文章。就在考期临近前的几天,乔书杰收到了一件异想不到的礼物,陈少均与陈少庭对他文章的批缄!这让他欢喜了好些时候!

        该进考场了,乔书杰有些紧张,但是当他拿到命题时就不紧张了。因为这个命题自从他有心仕途以来,一直都在反复演习着。

        考官从乔书杰的面前走过,偏头一瞧,淡淡地一笑,说道:“这才叫笔走如飞!”

        轻听考官轻赞乔书杰信心更足,冲着那位笑了笑,继续伏首埋案。

        三天,对于各地举们来说并不算短,但这是决定他们一生命运的时刻,所以,与一生相比,三天真的是一瞬而过。乔书杰也有这种感觉,出了考场还是止不地紧张,他的心一直嘣嘣直跳,期盼着十日后国子监大门口的皇榜出来。

        皇榜终于出来了,乔书杰使着福贵去看,他胆怯地躲在了对面的茶楼上,紧张得连皇榜那一方都不对着。

        咚咚咚,乔书杰已经分不清这是自己的心跳声,还是顾客、伙计们走在木楼梯上的声音,反正,他很紧张。

        “咚咚!”那声音在耳边想起,乔书杰一怔,这个楼可是木石结构,楼梯虽是木质,这楼上的地板可全是石板,怎么会有这声音?正在疑惑,乔书杰听得有人在跟他说:“二爷,你中了!”

        乔书杰愣愣地抬起头,看着福贵怔怔地,问:“什么?”

        “中了!”福贵看着他笑着答。

        “真的?”这个结果对乔书杰来说并不算得有多少意外,但还是值得让他惊喜的,所以他忍不住又问了一遍:“第几句?”

        福贵伸出了一个把,五个手指头齐齐露着,见着乔书杰脸上露了欣喜之色又才屈起了两个指头,说道:“第三名!”

        第三名,按照当朝的律法,以及当今皇帝的习惯,前三名是要在金殿上对奏的,殿试的“状元”、“榜眼”、“探花”往往就在这三名产生,如若这三名里有让皇帝不满意的,皇帝才会传召别的名次的考生上金殿对奏!有了这会试第三名做前提,乔书杰上金殿与众才子争夺三元的机会就大了。

        “我让你打听的,你可打听到了?”从会试的考场出来,乔书杰就交待福贵,让他去打听皇帝最近的喜好,以及大臣们热议的话题。

        听得乔书杰这样问,福贵一脸的无奈,说:“倒是听到了一些,只是也不知道准不准。二爷,不是我说你,你想知道直接去陈府问嘛,陈家两位大人都是皇上身边的红人,有谁比他们更清楚的?就是咱们二奶奶也是经常出入宫廷,就是问她也比让我四处打听强啊!”

        “你知道什么!”乔书杰瞪了福贵一眼,一边往外走,一边让他把打听到的跟他说。

        福贵付了茶钱,忙跟了出来,上了马车才跟乔书杰说了自己打听到的。

        “都是一些时政,倒也不难!”乔书杰听了,一脸自信地说着,后又想起这也是福贵道听途说来的,也许做不得准,心里头不由得又计较起来。

        殿试设定在三日后,乔书杰又准备了一日,只觉得头昏脑胀,第三日他索性蒙头大睡不管了。睡到福贵来他才起来,洗了澡,又洗了头,用了一些参茸就到了宣德门外听宣。

        “贡生进殿喽!”一声长喝,乔书杰随同所有会试录取的贡生进了皇城,他抬起头,只见远远地一条大道,他身前的两个贡生均低着头,目不斜视,他也忙低下了头目不斜视。

        点儿奉魏娘娘的宣,抱着孩子进宫,从天波门进宫,然后从会通门进内禁,就在她在会通门转弯往北的时候,怀中的乔玉突然挣扎起来,呀呀地指着一个方向“嗲嗲”地叫着。

        他言语不清,领路的小太监也不知道他是在什么,只当他高兴,笑了:“小公子今天精神头可真好!”

        乔玉挣扎得厉害,喊得声音也一声比一声大,点儿没有办法只能来哄他,却一转头见着不远处的集英殿外排列着一大队的人。她心里称奇,问:“这些做什么的?”

        小太监呵呵笑着答:“是这次会试的贡生,今儿该殿试呢!”

        “哦。”点儿点了点头,刚好乔玉欢实地又闹了起来,爹爹地叫得更凶了,点儿细细一看,只见乔书杰站在第三个,心里一哂:“这小子眼神倒好!”

        那边乔书杰好像也听到了乔玉在叫他,忙抬起了头,乔玉见了更兴奋了,蹬着腿儿地朝他喊着:“爹!爹!”

        点儿一瞧要坏事,忙将小东西放了一些,哄着:“玉儿,别闹!”

        看不着爹了,乔玉不敢了,哇哇地哭了起来,哭着嘴里还喊着,气得点儿直想揍他。

        “莫不是小公子饿了?县主,咱快些进去吧,娘娘许是也等急了。”小太监不疑有他,只当乔玉是饿了。

        点儿也不好说别的,只点着头进了通会门,然后去了魏娘娘的宫院。

        自从点儿孩子的身影从乔书杰的眼前飘过,乔书杰也随这母子二人飘进了内院,进了集英殿,坐上了考号里,笔墨纸砚发了下来,就连命题也到了他的面前,乔书杰还没有从通会门出来。

        “考试要注意力集中!”陈少庭是皇帝身边的中书舍人,今日正好当值,就随皇帝上了殿。因着他是这批学子的老前辈,便让他临时充当了考官的角色。当乔书杰走进殿里的那一刻,他就瞧见了乔书杰神不守色地,利用拿宣读命题的时候走到乔书杰的身边,隐蔽地敲了一下乔书杰的桌子。

        听到桌子上传的咚咚声,乔书杰怔地一下回过了神,抬头一瞧见是陈少庭,便一怔。

        “考题是:论《治安策》。”陈少庭瞥了乔书杰一眼,从他身边走了过去,然后对后面的考声再考生又念了一遍。

        乔书杰这才真正地回过神来,脑子里迅速地将贾谊写的《治安策》默念了一遍,同时脑子里也飞快地运转起来,敏感地感觉到了那文中特定的词汇。想着想着便对贾谊这个人佩服起来,以往的时候他还不觉得,可当他抬头瞻仰了一下圣颜时就明白了贾谊当时的心情,从而答案也在脑中逐渐形成。

        凝神沉思片刻,乔书杰提起了笔,他的这个动作被坐在龙椅上的皇帝看见了,皇帝微微一笑,满有意趣地对身边的首领太监眨了眨眼皮,太监莫明其妙地笑了一下,然后迅速地退了下去。

        思路一通,一篇完整的答卷很快地就在乔书杰的脑中形成,乔书杰一边走笔如飞地书写,一边在脑子将文稿校对修补了一边。猛地他手中突然停了下来,抬起了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从他听到声音的方向望去,只见刚才站在皇帝身边的首领太监抱着一个小孩儿走进了大殿。乔书杰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睛,望着孩子!

        “玉儿!”乔书杰低呼一声,听得前面的考生侧目忙闭上了嘴。

        乔书杰离御座并不算太远,他出声皇帝听见了,只见皇帝微微一笑,拍着手对首领太监说:“这是忠义县主的儿子?”

        “正是,奴才刚才去后面,回来的时候他就跟奴才来了!”首领太监笑着回答,不自觉地看了一眼乔书杰。

        如此乔书杰终于明白这主仆二人打的是什么主意了,心里一横,闭上眼睛把刚才想好的文章又过了遍,然后旁无他物地写了起来。

        “你叫什么名字?知道叫我什么吗?”皇帝看着乔书杰又埋下头,阴阴地一笑,逗弄起乔玉来。

        乔玉咯咯地一笑,满有意味地看着这位穿着龙袍的大叔,眯着眼好一阵子的考虑,答:“爹爹!”

        啪,乔书杰手一抖,工整的答卷上一下子就多了一滴污黑。

        “呵呵……,叫什么?再叫一遍!”皇帝居高临下,乔书杰卷子上多一点黑他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使坏故意又逗乔玉。

        “娘!”乔玉这次改口了。

        皇帝当场就怔住了,好一阵子才笑出声来:“莫不是傻小子?到底是叫爹,还是叫娘?”

        “爹娘!”乔玉答得倍儿脆!

        乔书杰在下听了心里那个解气啊,感觉手有些抖,忙凝神长吁一口气,继续写。

        看着这样了乔书杰还能稳住神写文章,皇帝不由得就对赞许了几分,冲着陈少庭看了一眼,又跟首领太监说:“他竟是自己跟你走到这里来的,必是喜欢读书,要不让他去沾沾这些学子们的书生灵气?”

        “皇上对小公子真是宠爱有佳啊!”首领太监笑着奉承。

        “说起来这小子还算是朕的外甥呢,又生得这般招人爱,自是要宠的!好,抱他去吧。”皇帝说着就跟首领太监使了一个眼神,见他点了头这才将乔玉送到首领太监的手上。

        听着这一主一仆的对话,乔书杰咬牙切齿,心道,他儿子才多大啊,能从魏娘娘的宫里追到通会门?虽然他还不知道魏娘娘的宫院离通会门有多远,但大前天他还看着他儿子走路还须得扶墙根儿好不好?简直觉得这对主仆坏透了,也算是看清了皇帝,竟是这般恶劣。此乃非同时刻,乔书杰不敢大意,忙凝住心神,尽可能快地把文章写完。

        就差几句了,乔书杰松了一口气,可那口气还没松完他的另一口又吊了起来。混小子乔玉居然抓住了自己的头巾,在首领太监的怀里又蹦又踢,一口一个“爹爹”地叫着。

        乔书杰咚地一声栽到了号里,忙爬起来望着乔玉,好生地无奈。

        “您先请,打扰你了!”首领太监装着不认得乔书杰,冲乔书杰含了一下腰抱着乔玉就走。

        这下子乔玉不干了,像条鱼似地在首领太监的怀里蹦达了起来:“爹爹,爹爹!”一声声地叫得那个凄惨啊,闹得满堂的学子都凝不起神了。

        众人虽然好奇皇帝怎么会把这一个婴儿抱上朝堂,但是都不敢吭声,生怕这是皇帝给他们出的考验。

        听着乔玉一声声的哭喊,乔书杰算是真正地领导什么叫报复了,早听说魏娘娘疼点儿像疼自己女儿一般,今日算是知道那疼爱有多深了。看了一眼皇帝,乔书杰特别鄙视他,心说:“你也只不过是一‘惧内’!”心头冷冷一哼,心道:“你要作难我,我偏不让你如愿!”这般想着心神也定了下来,刷刷地几笔就将剩下的几句都写全了,细细地又读了一遍,觉得没有什么不妥的,忙往边上一放。

        看得乔书杰受了如严重干扰后还能这么快完成答卷,皇帝朝身边的人示了一个眼神,然后不出一会儿那试卷就到了他的手中。

        文章的开头就以一种清新的语气开始,一下子就勾起了皇帝阅读的欲望,他细细地读来,越看越是喜欢。早年他也看过乔书杰的文章,只觉得要么是锋芒太露,要么就是太过悠然。今日论题,考的是学子对时政古理,但是乔书杰却将这些用周庄之语来说孔孟之论,再适政以一种优美的方式描述贯通,此文既有适用性,又有阅读鉴赏性,是难得的好文。

        “把他的拿上来了!”皇帝完一遍又读了一遍,头有些酸了才抬起来,见着又有人答完便对身边的太监说着,见乔书杰还坐在空号里,笑道:“请他先出去吧。”

        其实乔书杰的心早就飞到了大殿以外,脑子里全是自己儿子在外头嘻嘻哈哈的声音,听得皇帝这样说,他也不等太监来请起,忙站了起来,冲皇帝磕了一个头就退了下去。

        “朕当他不急呢!原也着急!”看着乔书杰匆忙地下殿,皇帝淡淡地一笑。

        出了大殿乔书杰一眼就看见了乔玉,乔玉也瞧见了他,这小子真是见了爹就忘了旁人,刚才还跟守大殿的侍卫玩得欢呢,这会儿瞧见了乔书杰,将那侍卫一推小身子一扭,一拽一拽地朝乔书杰踮踮地跑来。抱住乔书杰的腿,仰着头,眼泪汪汪地喊了一声:“爹爹!”

        那小样子,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看得乔书杰心酸酸的。想着刚才在大殿上皇帝的可恶劲,乔书杰苦笑着将小东西抱起来,捏了一下他的鼻头,没好气地说:“混小子,刚才差点让你害死!”

        “爹爹!”小东西现在快周岁了,有些好赖话也听得出来,心知老爹生气了忙摆出委屈状搏同情。

        刚开始乔书杰要去抱乔玉的时候守卫还要阻止,后来被首领太监拦住了,这会儿又听乔书杰跟乔玉说这些话,才知道人家是父子呢!仰望着上苍,心头也道:咱们皇上越来越小孩儿了!

        看着父子俩玩得欢,首领太监也不去打扰,站得远远地看着,只见殿内的贡生越来越多地从里面出来,这才过来抱孩子:“乔公子,一会儿还要御前对奏呢,我先把小公子带回去。”

        “有劳公公了!”乔书杰把乔玉递给首领太监,见乔玉闹别扭忙哄道:“玉儿听话,在那边等爹爹,爹爹一会儿就来接你好吧?”连说了几遍,乔玉这才撒手,不过还是可怜吧吧地望着他。

        孩子被首领太监带走了,众人都上来问乔书杰,这孩子是谁。

        “是我儿子!”乔书杰硬着头皮答着。

        众人皆是一怔,因为他们刚才皇帝说了,那孩子是皇帝的外甥!所有人齐刷刷地朝乔书杰投向了探究的眼神,好似要把乔书杰看穿似的。

        这种带到情绪眼神是乔书杰早就意料的,他这个人从来不在乎自己不在乎的人对自己的看法,所以他很坦荡,也很享受这种目光的洗礼。

        差不多过去了一个时辰,首领太监再次出来,宣各位学子进殿,该金殿对奏的时候了。众学子忙收捡起心神,走进了大殿。

        这一次皇帝没有按照以往的惯例挑选御前奏对的人选,原来那些没有希望御前奏对的学子被点了名,显得有些无措,但到底是学腹五车的才子,虽然有些仓促可奏对的还算得体。

        一个又一个地人被皇帝点了名,一直没有轮到乔书杰,乔书杰心头打起了鼓,要知道三元都是产生皇帝点名奏对里的。

        就在乔书杰快要心灰意冷时,一阵婴儿的哭声又传进来,乔书杰真的想仰天长哮一声:“这皇帝也太恶劣了些吧!”但他没有敢,谁叫他面对的是皇帝呢?所以,他只得一面用自己的意志力把他儿子的哭声赶走,一边时刻注意着别的学子对奏的情况。

        “你就是庐学子乔书杰?”乔玉在外头哭得声音都哑了,皇帝这才点乔书杰。

        乔书杰在心里翻了一个白眼,上前了一步,高声地答:“正是学生!”

        看着乔书杰的反应,皇帝很是满意,点了点头走下了御阶,站到乔书杰的面前,很是恶劣地问:“家有老母,室有爱妻,然,母与妻不合,何论理?”

        这题……

        乔书杰脑子轰地一下就乱了,怔怔地望着皇帝,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左右看看自己的同年,乔书杰总算明白过来,皇帝确实是在问他这个问题。虽是明白了,乔书杰的脑子更乱了。想他学腹五车,可问到这个问题,确实是把他难住了。眉头锁得紧紧的,又羞又气,好一阵子才答:“母敬之,妻爱子,调也!”

        “哦!”皇帝意味深长地长吁了一声,转头看着他笑了一笑,又问:“如何调之?”

        “事父母,几谏,见志不从,又敬不违,劳而不怨。”说到这里乔书杰顿了一下,又说:“妻贤则理明,一并敬之!”

        听了乔书杰的奏对,皇帝像很是赞同地点了点头,又问:“古有竹林七贤,卿对其褒贬如何?”

        如此众人才明白皇帝要问的是这个问题,经刚才一番紧张,乔书杰思绪有些乱,但是顿了片刻也就稳住了,他本就是对魏晋的“竹林七贤”很是追崇,自是有一番道理跟皇帝相论,想了想便答:“学生对‘七贤’倍是追崇,从他们的身上实有许多感言,然绝无褒贬之论!”

        皇帝的眼中一亮,转身上了御阶坐了下来,笑问:“汝论之如何?”

        乔书杰心思已定他淡淡一笑,迈了两步,沉稳作答:“七贤者魏晋之风也,如其其之褒贬,亦不是见其木而不见其林也!”他意思是告诉皇帝,“竹林七贤”是有高低、优劣,但正因为有了这些才能够给人真实感,如若只看他们的长短之处,也就看不到他们代表的时代风采。

        听得乔书杰这样答,乐悦等人都为乔书杰捏了把汗,乔书杰却是坦然得很,自信满满地望着皇帝,等待着皇帝的判定。

        “庐州的‘桃源翁’竟说出这般话来,真是让朕大开眼界啊!我看你以后也不要叫什么‘桃源翁’了,直接叫‘七贤后’如何?”皇帝说罢哈哈一笑。

        “谢皇上钦赐雅号!”乔书杰这会儿算是真想清楚了,明知是皇帝打趣自己,他便随阶就下,认了这“七贤后”的雅号。

        皇帝一怔,没有想到乔书杰在这里摆自己一道,越发地觉得乔书杰合自己的脾胃,点了点头,朝首领道太监使了一个眼色。首领太监接到旨意,手中的拂尘一挥,高唱一声:“御前奏答完毕,众学子依次退殿!”

        众学子一听忙依次退出大殿,乔书杰走在最后,正要转身便听见有人在后面喊:“庐州学子乔书杰留步!”

        乔书杰回头一看,只见首领太监身后跑出来一个孩子,他笑了,蹲到地上拍拍手,冲小东西叫着:“玉儿,到爹爹这儿来!”孩子哇哇叫着就冲进了乔书杰的怀里,抱着孩子,感觉到他嫩嫩的软软的小手在自己脸上、头发上捣乱着,一边感受着孩子给自己带来的温暖,一边感叹,今日这殿试还真不是一般的荒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