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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一茜,我不是故意骗你的,相信我,我只是在等待机会而已……”  “你别说了,我都明白了。可是我不懂宇肖已经一无所有了,为什么到了今天你还想报复,就是因为静肖爱的人是他吗?为了彻底击垮他你甚至不惜牺牲我和童童,现在你终于赢了,可是你又得到什么了呢?”一茜打断他的话,退开几步,两滴泪珠在眼中慢慢积聚,却没有掉下来。“我真的以为可以相信你,到最后你还是欺骗了我,张昊现在恐怕还生死未卜,而宇肖这次恐怕也要做一辈子的牢,我想知道,看着他们这样你是不是很开心?究竟你的眼里除了仇恨和报复还剩下什么?”

“一茜,我没有,我怎么会那你们的安危做赌注,这次回来就是要带你们去美国,远离这里的一切,可是没想到宇肖会……”林跃过来拉拉一茜的手,看着她难过失望,他满眼心疼,却束手无策。

“算了,别说了,我什么都不想听。林跃,原来你是这么可怕的人,叫我还能怎么相信你。”一茜转过身去背对着他,声音轻轻的,夹杂着淡漠和反感。  在他面前一向温和娴雅的一茜也会如此冷若冰霜,是林跃始料未及的,他怔怔地盯着她瘦弱的背影,半天没说出一句话。

屋子里静寂一片,窗外的雨好像更大了,他们默然站立,时间在脚下游走,仿佛两颗心也随之慢慢拉开了距离。

“我要去看张昊,你别跟过来。”一茜突然回头冷冷地看了一眼林跃,那样责备怨怼的目光终于让他放下了手,漠然看着她一步步走开。

没有追上去,没有更多的解释,他知道,一茜再不会回来了。因为他伤害了张昊,那是她最爱的人!这恐怕是今生都不能被原谅的!

林跃阴沉着脸,拳头慢慢收紧,无望的痛楚一点点在眼中弥漫开,他低垂下头,陷入深深的绝望,没有人看到,叱咤风云的林跃会对着冰凉的地板独自黯然垂泪,会为了一个女人的转身离开而沉湎于久久不能自拔的痛苦中。

可她还是走了,曾答应过和他去美国的,看来一切都不作数了。  一茜一路小跑来到手术室门前,远远看着紧闭的门她的心就止不住地狂乱的跳动。  卉西坐在椅子上,纤细白嫩的手指抠着衣角,满脸的惶惶不安。看到一茜过来她起身轻声问道:“你来了?没什么事吧。”

“张昊怎么样了?还要多久手术才能结束?”一茜气喘吁吁,一边问一边承受着心底莫名的恐慌。

“医生进进出出我也不敢多问,等等吧。”卉西说着,两行泪珠从眼角滚落下来。

“你别担心,会好的,张昊一定没事的!”一茜见她如此只好开口安慰,孰不知她的心已经被撕开两半的痛了。

“尹小姐,有些话我想该是告诉你的时候了。”卉西忽然抬头,望着一茜的脸,泪眼朦胧。

“什么话,是不是张昊他怎么了?”卉西犹疑不觉的表情让一茜心生不好的预感。

“还记得有一次晚上我搀着张昊回来吗?”卉西说着坐回到椅子上,好像这样她才有力气说下去。“其实他根本没有喝酒,只不过胃痛发作,疼得几乎走不了路。”  一茜没忘记,那晚他们踢踢踏踏地上楼,待在二楼的卧室里一夜未曾出门,当时面对着窗外呼啸汹涌的大海,她何等心痛,又怎么能忘记!  “他的胃病这么严重了吗?”一茜忽然想起他在北苑呕出了那一口鲜血,他果真病得这么厉害,她却一无所知吗!

“不是简单的胃病,他得的是胃癌。”卉西小心吐出这几个字,抿着唇,继而头就深深埋下去,大概是哭了吧。

“你,你说什么?”一茜腾地从椅子上跳起来,抓着卉西的肩再一次问道。“再说一遍,你刚刚说什么了?”

卉西流着泪,看着一茜不说话。

“这不是真的,你骗我的,你在骗我!”一茜疯了似的低声叫喊,又把卉西一把推搡在椅子上。

“是,张昊得了胃癌,得了胃癌,可是他偏偏不去手术,都是为了你,他想看到你跟着林跃离开,不想让你为了他伤心难过,可是你什么都不知道,一直拖拖拉拉不肯走,如果你走一步离开,或许张昊早就做了手术,根本不会有今天。”卉西伸手擦擦眼泪,抬头迎上一茜的视线,冲她大喊道。

“为了我、为了我?”一茜重复着卉西的话,布满忧伤的双眼无助地看着她,乞求她告诉自己一切只是玩笑。“他、怎么会……”

“是的,就是为了你,为了你的幸福,他不惜导演一场华丽盛大的婚礼,为了让你死心,他请求我扮演这个名不副实的新娘。”卉西的泪水如断线的珠子一颗颗从眼角滑下来,她带着一丝嫉妒和无奈的酸楚对一茜说道。“你知道我跟了她五年,爱了他五年,可是他都看不到,他的眼里永远只有你一个人。”

一茜的腿微微颤抖,她几乎站不稳,赶忙伸手扶住了墙。

暗无神采的双眼茫然盯着面前雪白的墙壁,心空空的,好像五脏六腑全都别抽走了,可是她却始终没有流泪,只感到心口一阵这疼,一阵阵深入骨髓的疼。

卉西说的是真的吗,张昊竟然病得如此严重!

原来他的婚礼是假的,他爱琴海的蜜月是假的,千方百计要赶走她的心也是假的,张昊,你怎么这么傻!明明怀抱着一颗真心却用寒冰包裹住,你就不怕自己的心会痛吗?

如果知道我的离开能够让你安心治疗,那么无论多痛,我都会选择放手的,可是没有人告诉我……  两行凉凉的泪珠顺着她苍白脸颊流下来,锥心刺骨地心痛让她再说不出话,只面对着雪白的墙壁,一次一次承受泪水带来的尖锐的灼痛。

不知过了多久,手术室的门开了。

卉西首先冲了过去,而一茜跟在后面脚像灌了铅似的,一步步走得极为艰难。

“小昊怎么样?”一茜听声音回头才看到爸爸拉着童童正步履蹒跚地走来。

“爸?你别急,医生刚出来,咱们问问。”一茜回身搀起爸爸的胳膊往前走。

医生走出来,看见他们缓缓摘下了口罩,还没说话先轻声叹了一口气。一茜的心咯噔一下,知道事情不好。

“如果病人当初及时手术多少还会有些希望,可是拖了这么久,加上这一刀,恐怕……”医生无奈地摇摇头,又说道。“我们只对刀伤进行了处理,他的癌细胞已经扩散,没办法再手术,现在只能给他服用止痛药缓解一些痛苦,你们做好心理准备吧。”

爸爸老泪纵横,卉西小声呜咽,就连童童看着大人流眼泪他也呜呜哭起来,可是唯有一茜,默默站着,一脸的平静,眼里带着一种庄重的肃穆,宛如虔诚的教徒。她等待张昊出来,就好像在迎接一个历史性伟大的时刻。  她的爱有多深,心就有多痛,可是不一定泪水才代表痛,无言的凝望有时更让人感到肝肠寸断。

她不能再哭,张昊是为了她的幸福才走到这一步,她怎么还能在他面前流泪,她要开心地对着他笑,只有她笑,他才会觉得幸福,才会舍不得离开,才会在这个世界上多停留一秒。

不一会张昊终于被护士推着出来,他安静地躺在病床上,眼睛闭着,脸色煞白,  这种没有血色的惨白仿佛预示着生命正一步步走向枯萎,任是谁见了都忍不住伤心落泪。

卉西只低头看了一眼就捂着嘴哭着跑开了,爸爸颤抖的双手轻轻抚摸儿子的脸颊,只一小会儿也慢慢收回手,不忍再看。

转入重症监护室,张昊的身边就只有一茜一个人了。

外面的雨绵绵不绝,已经下了几天,好像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张昊不喜欢这样的雨天,一茜望着玻璃上流淌下来的雨水不禁微微皱眉,但愿张昊醒来时是个艳阳高照的晴天。

黑夜悄悄降临,一茜把床头的灯调暗一些,免得张昊醒来时觉得刺眼。是的,张昊一定会醒过来,她一直这样确信。

血压测量仪和心电图发出滴滴的声音,一茜守在他床前,手指轻轻拂过他的眉、他的眼,柔声细语道:“张昊,你醒过来吧,那一场虚假的婚礼不算数,这次我向你求婚,求你娶了我,你说好不好?”

她满眼柔情,拉起张昊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我把儿子养的这么大还没听到你说一句我爱你,你说我是不是有点冤,你快醒来说给我听,这是你欠我的。”  一茜说着说着忽然哽咽了,她长出一口气,嘴角挤出一丝微笑:“爸爸都告诉我了,他是真的爱妈妈,你为什么都不和我说呢?还有童童,他很喜欢爸爸,“爷爷”“爷爷”的叫得很亲,他们相处的很好。”

“还有啊,我们都没有全家福,等你醒了带着童童和爸爸我们一起去照,好吗?以后你上班,我在家照顾童童,爸爸没事出去和别的老头老太太下下棋。等到周末我们一家去郊外野餐,外面绿树红花,还有清凉的小河,还有一大片一大片的田野,绿油油,空气又清新又甜美,多好!”

啪嗒一声,一颗泪珠掉落在张昊的手上,一茜慌忙别开脸,再看看张昊,床头微暗的灯光把他的脸分成一明一暗两部分,挺拔的鼻梁在左脸留下一大块暗影,他平静地睡着,听不到身旁一茜轻微的呜咽,听不到窗外磅礴的冷雨。  “哦,对了,你不是喜欢郁金香吗,看我拿来这么一大束,好看吧!”一茜的目光移到身旁那一丛饱满多姿的紫色,小声咕哝。“你的紫色郁金香,紫色郁金香。”  就这样守着他,已经过去了三天,他仅靠着输液维持生命,一直处在没有疼痛、没有知觉的沉睡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