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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虽然还不大了解她,但是眼前这个外表看起来可怕的女子,已经在他心里留下难以抹灭的印象,比这七年来见过面的任何一次都还要深刻。

担心她的伤口可能会裂开,徐秀岩蹲下身,先探过她的鼻息,猜测她是睡着了,这才动手解开洋装的扣子。

“看够了吗?”

突然,一道沙哑难听的声音冷冷响起。

徐秀岩停顿片刻,替她把扣子一个一个重新扣上,才慢条斯理的抬起头。

“放下。”他说,一手按住她抓着拆信刀的手。

史嘉蕾并没有第一眼就认出他。

跟他一样,她对他只有生疏,可一会儿后,她就想起他的身分,不过仍没有松开手。

“你不该在这里,我们已经离婚了。”她背对着窗外的月光,即使如此,在对上他目光时,依然下意识闪躲。

她不要任何人看见自己现在的模样,即使将因此退出演艺圈,也要保留世人眼中完美的她!

“放下。”徐秀岩又说了一次,悦耳的男中音温和中带着不容拒绝的态度。

史嘉蕾因为疼痛而蹙紧的眉心稍微放松了些,依言慢慢松开了拆信刀。

徐秀岩把拆信刀拿起,搁在一旁的桌上,甫回头──

啪!

一记巴掌甩在他脸上,银框眼镜被打飞出去,在他高挺的鼻梁上划出一道血痕。

“你也是来嘲笑我的?还是想来拍我现在的样子,再把照片高价卖给报社?”史嘉蕾冷然鄙夷的瞪视,声音里有着浓浓的不屑。

捡起撞上桌子破碎的眼镜收进西装口袋里,徐秀岩不吭一声,表情十分平静。

相较于他的云淡风轻,史嘉蕾觉得自己轻易动摇的心非常可笑,更加羞愤难当。

他不会懂!

因为事情不是发生在他身上,所以他能嘲笑她,就像其它人一样!像那些记者一样!

他们不会救她,只会在她的伤口上撒盐!

该死的所有人都一样!

“滚!给我滚出去!这里是我的别墅,再不走,我就报警抓你!”恼羞成怒的史嘉蕾抓起所有拿得到的东西往他身上扔。

凭她只有一只手能动,又是个受伤的人,徐秀岩要制止她再简单不过,却不想伤害她。

觑准时机,徐秀岩迅速出手抓她唯一能动的左手,不容置喙地把她打横抱起。

“放我下来!”史嘉蕾因为突如其来的扬声尖叫,发出气哑以外的声音。

徐秀岩脚步一顿。

史嘉蕾顿时明白是自己的声音使然,立刻抿紧唇,粉颚绷得死紧。

曾经引以为傲的优点,变成现在这副连鬼听了都会吓到的缺陷,她的傲气不允许自己向人示弱,但是别人再细微的反应都会造成她很大的心理伤害。

她是个敏感的人,对他人的批判一直无法用平常心看待,才会活得这么痛苦。

徐秀岩在光线微弱的屋子里,抱着安静的她,来去自如的走动。

虽然没来过这里,他凭直觉和摸索找到了主卧房,将她放在大床上,然后他在床沿坐下。

“你该打通电话给爸妈。”他淡声道,目光直视她的眼。

如果是在以前,男人直视她的眼睛时,不是被她吸引,就是想吸引她的注意力,但是现在,除了眼睛外,她全身上下还找得到其它能看的地方吗?

史嘉蕾冷笑,“我们离婚了。”

“不然就由我来打。”徐秀岩给了她第二个选择。

“也好,记得告诉他们,你已经不再是他们的女婿,还有不准他们过来!”史嘉蕾说完,用力推了他一把。

不用猜,徐秀岩知道全身都是伤的她,一定连稍微动一下都痛到不行。但是从醒来到现在,她的一举一动都像在折磨自己,粗鲁、莽撞,彷佛想看看痛楚的底限在哪里。

他替她盖上棉被,把她那只完好的手放进棉被里,动作轻柔得宛如对待最疼惜的事物。

“不用你假好心!”史嘉蕾恶狠狠的瞪着他,将他所有举动都解释为别有用心。

就是因为怕他会利用丈夫的身分敲诈她,或散布她现在的照片,才会不准他到医院,并与他离婚……虽然是在醒来很多天后才想起这件事,但是这个从来不回家的“前夫”,突然回头找她,甚至有办法在她才到不久,就找到这处几乎无人知晓的别墅,她的怀疑绝对其来有自。

面对她的凶狠,徐秀岩丝毫没有动怒的迹象,“需要什么?”

“用不着对我献殷勤,如果我醒来你还在,我保证会打电话报警。”史嘉蕾不领情的威胁。

不,她不会。

看穿“前妻”对现在外貌的自卑和在意,她不会想让警察进屋抓人的。

徐秀岩没有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反而露出今晚第一抹浅笑,在门口留下一句:“不要伤了你自己。”

随后带上门离去,留下一脸惊惶震慑的史嘉蕾。

她很难受。

在医院有止痛药可以减轻痛感,还有安眠药帮助她从车祸和流言蜚语的恶梦中惊醒时能够再度入睡,但是在这里她什么也没有,在疼痛和恐惧的双重袭击下,即使一身疲惫也无法安稳睡着。

她认为自己睡着了,但是意识好像分成两层,有一层凌驾在睡意上,非常清楚,偏偏眼睛又张不开。

好痛……


好难过……

好想死……

“嘉蕾。”一道令人舒服的嗓音冲破脑袋的乌云,被听觉接收到,可是她还是醒不过来。

“醒醒,嘉蕾。”温热的掌心轻拍她的左脸,声音持续呼唤她。

徐秀岩听到她的呻吟,走进主卧室,发现她浑身是汗,痛得抽搐,似乎陷在恶梦中。

“嘉蕾、嘉蕾。”他又唤了几声,心底对自己能如此顺口叫出她的名字感到怪异。

是谁?

谁在叫她?

她不是摆脱了所有人?不是所有人都弃她而去了?

她也不需要别人……对吧?

即使在梦中,眼眶仍然一阵刺痛,痛意的喘息渐渐渗入心里煎熬的啜泣,史嘉蕾整张脸皱成一团,加上扭曲的伤疤,看来非常骇人。

“嘉蕾,快醒过来,你只是在作梦。”忽略心里怪异的感觉,徐秀岩继续催她清醒。他向来以耐心着称,但是在见到她眼角渗泪时,一股莫名的烦躁跟着涌现心头。

说也奇怪,他竟出于担心,而决定留下来观察她的情况。

他并没有因为她的态度而生气,相反的,看见她因打击而怨天尤人的模样,竟升起了保护欲;无论这|奇|股保护欲是出自不该有的|书|罪恶感,还是其它无法解释的复杂原因,他想帮助这个女人走出阴霾低潮,想要了解意气风发时的她是何种模样。

而且,也没有人会扔下这个全身充满不安定因子的女人,她看起来随时会把自己逼疯,或者跳下悬崖自杀。

徐秀岩小心将她从床上扶起,期望这样能让她尽快醒来。

一个没注意,她的头无力地向后仰,晶莹的泪珠就顺着无法合紧的眼皮流到额头,模样非常凄惨,格外令人心疼。

他眉心蹙起,沉声喝道:“嘉蕾!”

史嘉蕾双眼骤瞠,低喘了声,终于醒过来。

眉心松了些,徐秀岩端起一旁的水杯给她,“喝点水。”一只手还轻抚着她的背。

她惊疑不定,似乎还不能确定发生什么事,目光迟缓茫然,握着被塞进左手的水杯半天没能反应。

徐秀岩扬起无害的笑容,柔声道:“一场梦而已,喝点水,压压惊。”说完,他帮她抬起手,把水杯就唇。

史嘉蕾惶惶不安的望着他,张口沾了一下白开水就放下,察觉房内亮起灯光,她急忙抓起被子遮住自己,惊慌失措地喊:“不准看!”宛如一头受伤的野兽。

徐秀岩没料到她反应如此大,立刻关掉电灯,只扭开床头灯。

“关掉!关掉!你这个他妈的混蛋!快把灯给我关掉!”她咒骂,声音粗哑刺耳。

没办法,徐秀岩只好拉开窗帘,让月光透进来,才关掉床头灯。

感觉到床沿再度下陷,史嘉蕾露出一只眼睛,如一头受惊的小鹿,确定没有危险后,立刻恢复高傲的姿态,拉下被子,适才的慌张全然不复见。

“你怎么还在?”她问,刻意使声音听起来一点也不在意,更不像个刚从恶梦中被叫醒的人。

他不是应该被她气走了吗?怎么还在?

徐秀岩挑了挑眉,“我以为你的期限是明天早上。”他掏出一小罐药瓶,倒出一粒给她。

“你想毒死我?”她嘶哑讪笑。

不介意她尖酸刻薄的用词,徐秀岩虽然笑着,语气却正经认真,“我相信你的遗书上不会有我的名字。”

言下之意,他没有那么做的理由。

史嘉蕾拉下脸,冷哼了声,这才接过药丸,“但愿这是安眠药。”

#奇#“我认为你会比较需要止痛剂。”身为万能的秘书,又因工作环境特殊,他身上常备许多必要的药品。

#书#“安眠药是维持我冷静理智的良方。”话虽这么说,她还是吞掉止痛剂。

“你只需要一杯热可可就能睡着。”徐秀岩说,同时起身准备去替她泡一杯。

送她上床后,他先接通整栋屋子的电力,以及确认屋里的粮食,发现冰箱里的食材新鲜,罐头和零食离保存日期至少还有两到三个月的时间,肯定是定期有人来打扫补充。

“热可可?那是三岁小孩喝的东西,威士忌对我而言比较有用。”史嘉蕾一脸轻蔑,当他是在说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