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什么地名?”“赫尔辛根和默斯肯。”

#奇#想到女友与IDC无关,这个同从她嘴里说出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巴勒莫笑着摇摇头.“那是一个完整的词,赫尔辛根默斯肯,你把它从不同的位置拆开,肯定还能得到更多的地名。”

#书#“我说的这两个地方都在挪威。”“那又怎么样?巧合而已。”“可我告诉你,普通挪威人也不太熟悉这两个地名,它们是古地名,现在都变了,我是研究挪威历史的才知道。它们都在挪威的诺尔兰郡。”“亲爱的,仍然可能是巧合,因为这个词在读音上可以随意拆分。”“够了!你在骗人!你肯定知道赫尔辛根是一座山的名字,而默斯肯是一座小岛,罗弗敦群岛中的一座小岛。”“我真的不知道,我说它可能是巧合,是因为语言学中有一个现象:对于一个没有具体拼写方式只有读音的长词,在不理解其含义的情况下,有一部分人喜欢下意识地拆分它,而且按照自己的喜好拆分,你就是这样的人。”

巴勒莫没有说的是,在IDC小组研究这个词的过程中,他多次遇到这种按自己的意愿随意拆分的情况,所以他对女友的话并不在意,但她接下来的话改变了一切:“那好吧,我再告诉你一件事:赫尔辛根山靠着海,在山顶能看到默斯肯岛,默斯肯岛是距赫尔辛根山最近的一座海岛!”

两天后,程心站在默斯肯岛上,隔海遥望着赫尔辛根山的悬崖,那悬崖是黑色的,也许是天空布满铅云的缘故,海也是黑色的,只有悬崖脚下出现一道白色的海浪。来之前听说,这里虽地处北极圈白内,但受到太平洋暖流的影响,气候比较温和。不过现在的海风仍然使程心感到十分阴冷。这里地处挪威北部的罗弗敦群岛,拔地而起的一系列险峻的岛屿由冰川蚀刻而成,在西部峡湾与北海之间形成了一道长达一百六十千米的屏障,如一道墙,将北冰洋与斯堪的纳维亚半岛北端隔开,岛间海峡水流湍急。以前这里的居民就很少,主要人口是捕鱼季节的渔民。现在,海产品主要来自养殖,海洋捕捞业已经消失,这里又变得荒凉起来,大概与更早的维京海盗出没时代差不多了。

默斯肯只是群岛中众多岛屿里很小的一座,赫尔辛根山也是一座无名的山峰,这是公元世纪的地名,在危机纪元末期,这两个地名都变了。

面对着这世界尽头的荒凉和肃杀,程心的心中却是坦然的。就在不久前,她还认为自己的生命已经走到了尽头,但现在,有太多的理由让生活继续下去。她看到,铅云低垂的天边有一道露出蓝天的缝隙。刚才,太阳从那道云缝中露出了几分钟,立刻使这阴冷的世界变了样子,很像云天明故事中的一句描写:“仿佛绘制这幅画的画师抓起一把金粉豪爽地撒向整个画面。”她现在的生活就是这样,凄迷中藏着希望,阴冷中透出温暖。

同来的还有艾AA和包括毕云峰、曹彬、语言学家巴勒莫在内的几个IDC专家。

默斯肯是座小岛,没有常住居民,岛上只住着一位叫杰森的老人.八十多岁了,是一个公元人,他那方正的北欧面庞饱经风霜,让程心想起了弗雷斯。在被问起默斯肯岛和赫尔辛根山一带有什么特别的东西时,杰森老人一指岛的西端:“当然有,看那里。”

那是一座白色的灯塔,现在只是黄吞,塔灯已经有节奏地发出光芒。

“那是干什么用的?”AA好奇地问。“看看,孩子们果然已经不知道那是什么了......”杰森摇着头感慨地说,“那是古代为船指引航向用的。在公元世纪,我是个设计灯塔和航标灯的工程师,其实,直到危机纪元,海洋上还有许多灯塔在使用,现在全没了。我来这儿建了这座灯塔,是为了让孩子们知道,以前还有这么一种东西。”

IDC的来人都对灯塔很感兴趣,这让他们想到了蒸汽机离心调速器,同样是一个已经消失的古代技术装置。但稍加探究就明白,这不是他们要找的东西。灯塔刚建成,用的是轻便坚固的现代建筑材料,工期只有半个月。杰森还肯定地说,这座岛历史上从没有过灯塔,所以仅从时间上看,这东西与云天明的情报无关。

“这一带还有什么特别的东西吗?”有人问。

杰森对着阴冷的天空和大海耸耸肩,“能有什么?这荒凉的鬼地方,我可不喜欢,但在别的岛上,他们不让我建灯塔。”

于是大家决定,到海峡对面的赫尔辛根山上去看一看。就在他们登上直升机时,AA突发奇想,想乘杰森的那艘小艇渡海过去。

“当然可以,不过孩子,今天海上浪大,你会晕船的。”杰森说。AA指着海对面的赫尔辛根山说:“就这么近的路,能晕船?”杰森连连摇头,“不能从这片海域直接过去,今天不能,必须绕那边走。”“为什么?”

“因为那里有一个大旋涡,能吞掉所有的船。”

IDC的人们面面相觑,然后一起盯着杰森,有人问:“你不是说再没什么特别的东西了吗?”

“我是本地人,大旋涡对我们而言不是什么特别的东西,它是这片海洋的一部分,在那里常常出现。”

“在哪里呢?”“那里,从这个方向看不见,但能听到声音。”大家安静下来,听到那片海面发出一阵低沉有力的隆隆声,像远处万马奔腾。直升机起飞去勘探大旋涡,但程心想先坐船去看看,其他人也都同意。岛上只有杰森那一艘小艇,只能安全地坐下五六个人,程心、AA、毕云峰、曹彬和巴勒莫上了船,其余的人上了直升机。小艇颠簸着驶离默斯肯岛,海上的风更大更冷,咸涩的水沫不断扑到脸上。海面呈暗灰色,在渐暗的天光下显得诡异莫测,那种隆隆声渐渐增大,但仍看不到旋涡。

“哦,我想起来了!”曹彬突然在风中喊道。

程心也想起来了,她原以为云天明是通过智子知道了这里的什么事,现在看来没那么复杂。

“爱伦·坡。”程心说。“什么?那是什么?”AA问。一个19世纪的小说家。”老杰森说:“不错,爱伦·坡是写过一篇默斯肯大旋涡的小说,我年轻时看过,多少有些夸张,记得他说旋涡的水墙倾斜四十五度,哪有那么陡峭。”

一个世纪前,以文字为基础的叙事文学就消亡了,但文学和作家仍然存在,不过叙事是用数字图像进行的。现在,古典的文字小说已经变成了文物,大低谷后,一大批古代的作家和作品失传了,其中就包括爱伦·坡。

轰鸣声更大了。“涡呢?”有人问。

老杰森指着海面说:“旋涡比海面低,你们看那条线,越过它才能看到大旋涡。”那是一条波动的浪带,浪尖上有泡沫,形成一条白线,以一个大大的弧形伸向远方。

“越过它!”毕云峰说。‘哪是生死线,船一旦过去是回不来的。”杰森瞪着毕云峰说。“船在大旋涡中转多长时问才能被吸进去?”“四十分钟到一个小时吧。”

“那就没事,直升机会救我们上去。”“可我的船......”“我们会赔你一艘。”

“比香皂便宜。”AA插了一句杰森听不明白的话。

杰森驾着小艇小心翼翼地越过了那条浪带,船晃了晃,都后变得平稳了,被什么力量攫住,仿佛进入了海面下的一条轨道,沿着与浪带一致的方向向滑行。

“船被旋涡抓住了!哦,天,我也是第一次这么近看到!”杰森喊道。

像登上了山顶俯视一般,默斯肯大旋涡展现在他们面前。这个巨大的漏斗状凹陷直径约有一千米.倾斜的水墙确实没有爱伦·坡说的四十五度倾角,但肯定有三十度,水墙的表面致密而平滑,仿佛固体一般。船现在刚刚进人大旋涡的势力范围,速度还不太快,旋涡的转速是向下逐渐增加的,在底部那个小小的孔洞处转速达到最高,摄人心魄的轰鸣声就是从那里传出来的,那轰鸣显示了一种碾碎一切、吮吸一切的力量和疯狂。

“我就不信出不去。你沿着切线,最大功率向前冲!”AA对杰森喊道。后者按她说的做了。这是一艘电动艇,引擎的声音在旋涡的轰鸣中像蚊子叫。小艇加速接近泡沫线,眼看就要冲过去了,接下来却无力地向下转向,离开了泡沫线,如同一颗抛出的石子越过抛物线的顶端一样。他们又努力了几次,每一次都滑落下来,一次比一次滑得更深。

“看到了吧,那条线是地狱之门,只要是常规功率的船,越过它就别想回去!”杰森说。

现在,船滑落到了更深处,泡沫线已经看不到了,海面也完全看不到了,他们后面是一道海水的山脊,只有从大旋涡对面远处的边缘上还能看到缓缓移动的山峰顶部。所有人都感觉到了一种被不可抗拒的力量所捕获的恐惧,只有在上空盘旋的直升机带来一些安慰。

“孩子们,该吃晚饭了。”老杰森说。现在云后的太阳还没有落下去,但在这北极圈里的夏季,这时已经是夜里21点多了。杰森从舱里拎出一条大鳍鱼,说是刚钓上来的,然后又拿出三瓶酒,把鱼放到一个大铁盘子上,把一瓶酒浇到鱼上,用打火机嘭地一下点着了。火烧了不到五分钟,他就从仍燃烧着的鱼上扯肉吃,声称这是当地的烹调法。于是他们就吃着鱼,喝着酒,欣赏着大旋涡的景色。

“孩子,我认识你,你是执剑人吧?”杰森对程心说,“你们到这里来,一定是为了重要的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