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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新的指令

    号令一下,满朝臣工一时缄默。

    这道算不上是封赏的指令意味着什么,诸臣心中都有杆称。

    收拢粮草自然不是件容易的差事,可在此过程中。

    上要接触商贾贵家,各方官员,下有征调民夫之权。

    加上嬴政的特许,各地官员乃至朝中相关要员需得全力配合公子扶苏。

    这一趟差事下来,秦国上下等于让他接触了遍,摸了个透。

    这是,正式让扶苏进入朝局中心,其中的意味,着实令人深思。

    扶苏领命接下,心中却惊疑不定。

    嬴政放权给他固然是件好事,这说明他已经初步获得嬴政的肯定。

    愿意给他特权,让他放手做事。

    立功之余,还可趁机建立自己的关系网。

    要想在朝堂立足,帝王的信任固然是最重要的。

    可有自己的势力,才是巩固和立身的羽翼。

    扶苏只是不明白,举国上下有许多可以交给他做的差事,为何偏偏是粮草?

    莫不是,自己暗中藏粮草的事被嬴政发现了?

    扶苏心头一跳,这可是欺君的罪名。

    他暗暗觑着嬴政并无异色,随即平复下来,暗道应该不能。

    现下暴露在嬴政面前的只有思泉殿的地宫。

    除此之外,在城外数座雅苑中,也有密道和仓社。

    里面是自己囤积的百万石粮食。

    扶苏认为,最危险的地方反而是最安全的地方。

    他大大方方将地宫暴露人前,又将雅苑产业悉数告知始皇。

    如此,多疑的始皇陛下反倒不会再对城外雅苑进行诸多探查,自己的粮仓反倒安稳。

    扶苏早做了这手准备,是因为他明白。

    在古代,在乱世中,比金银更重要的就是粮食。

    若粮食短缺,再多的金银也买不到可饱腹的东西。

    尤其是自战国以来,七国战乱本就民不聊生。

    生产力低下加之青壮年参与征战,无心劳作,粮食更是减产数倍。

    大秦虽气吞山河,一举拿下这万里江山、六国故土。

    看似海清河宴,却只是表象。

    连年征战的沉疴早已经埋下。

    青壮年死伤无数,劳动力骤减。

    修筑长城和始皇陵寝征调的民夫又是几十万之巨。

    肥田土地因为长年丢荒已经荒草凄凄,而今还能稳定生产的土地还不到五成。

    嬴政以为,国库粮食短缺,加重赋税便可弥补。

    却不知,百姓自己尚且填不饱肚子,繁重的赋税迟早有垮塌的一天。

    因此,自来的时候起,除了储存金银,扶苏也很注重储存粮草。

    万一将来真有什么变故,金银可招兵买马,粮草却可养精蓄锐。

    大量粮草囤积必然会面临受潮、腐烂等不可抗力的因素。

    幸而财富累计系统不仅能累积银钱,也可囤积粮草。

    并且入库的粮草也可自己增长,所以对此差事扶苏并不担心。

    趁此机会多接触各方官员、了解底层状况倒也不错。

    扶苏心境轻松了,有人却不如意。

    嬴政开始重用这位长子,释放出的信息可谓一时激起千层浪。

    暗中交汇,心思流转。

    忠心为国之臣自然不会对始皇的决策作出置喙。

    大秦早日培养继承人是为根基稳固,始皇此举并无不妥。

    暗有龌龊者,就难以平静了。

    这其中有扶持胡亥等其它王子的,有暗中与六国旧部勾结,趁此中饱私囊的。

    在这些臣子眼里,继承人是否合格,大秦基业是否稳固并不重要。

    他们要的,是自身利益不受波及,暗中勾当不被翻出。

    阴沟里的臭虫只想富贵荣华,安享余生。

    始皇天威甚隆,为人又暴戾专制,自然无人不惧。

    可始皇毕竟年岁渐老,有难以窥探漏缺之处。

    再者李斯在前朝,赵高在身旁。

    二人都颇得始皇信任。

    却不知,危墙就是自这二人起。

    以李斯为首的势力早已遍布朝野,扶持胡亥也不过是认定他更易于掌控。

    若是让扶苏继位,于他们而言是灭顶之灾。

    李斯深知,自己与扶苏的嫌隙早已如鸿沟,再难填补。

    在他们眼里,扶苏刚直不阿,不懂转圜。

    他若登位,首先处置的恐怕就是这批朝臣。

    因此始皇号令一出,不由人人心绪不宁,郁结滞涩。

    李斯看了朝臣一眼,率先出列道:

    “陛下,扶苏公子自然是栋梁之材,可粮草之事,事关重大,过程又及其劳累繁琐。”

    “依臣之间,不如让治栗内使从旁协助,也好让公子松泛一些。”

    未免始皇疑心,李斯并没有直接提议另换他人。

    治栗内使是他的人,有他在旁看着扶苏,一则防止扶苏趁机有什么动作,而则伺机抓住错处,必要时可派上用场。

    他就不信,扶苏当真能面面滴水不漏。

    他就是块顽石,自己也能让他出现缺口。

    扶苏寒光一凛,不着痕迹瞥了李斯一眼。

    这老狐狸打什么主意他当然清楚,系统内的粮草本就不能被外人发现。

    定然不能让这么一个眼线日日盯着自己办差。

    他移步上前,刚要反驳。

    嬴政率先开口:

    “李卿所言虽有道理,朕却觉得,苏儿身为朕的长子,年岁不小,是该为朕分忧的时候。”

    “故此,皇命已下,自即日起,任何人不得再有置喙。”

    这一言算是把李斯这条路给堵死了。

    他了解始皇心性,垂首不敢再言。

    朝中龌龊嬴政不是不知道,他们对扶苏的敌意来自何处他也有所了解。

    只是现在还未到一举拔出这些毒瘤的时候,嬴政虽心有不岔,也只得暂且不动声色。

    他睨向下方的扶苏。

    这个儿子一次次出乎自己的意料,此次指令,想必,不会让自己失望。

    顿时心里有所安慰,有些疲乏短吁一口气。

    再伟大的千古一帝也抵不过岁月的锉磨,嬴政近日来的殚精竭力,让他越发感觉自己已经老了。

    越是接近那个可怕的阶段,求长生的心思就越发浓烈。

    在此之前,他必须先内除奸佞,外驱蛮夷,扶持长子。

    以保自己一生心血,大秦的千秋基业。

    嬴政捏着眉角起身,朝堂下一挥衣袖道:

    “都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