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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乔缦还是一如既往地起床梳洗,给无语和郁闷做早饭,然后去上班,只是今天早上的精神不太好。早上的助理会议结束后,出人意料地在自己办公室里看见廖西,乔缦停住脚步站在门口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了地方。

西装笔挺,双手插在裤兜里,直立在落地窗前,廖西还是像以前那样给人威严庄重的感觉。当他转过头来的时候,乔缦吓了一跳,原来威严庄重只是背影的假象,他脸色憔悴,下巴有很明显的胡渣。

“你好。”廖西绅士地微笑,仿佛两年前他调职到北京的事从未发生,态度亲和地似与乔缦已认识很久。

“廖总。”乔缦点头微笑,落落大方地廖西打招呼。两年前她还只是张经理身边的助理,与廖西的接触并不多,但每周的例行会议上总是会看见他,那时候她觉得,廖西是位可怕又可敬的上司。

乔缦做了个请的手势,廖西跟着乔缦走到隔壁的会客室,坐在沙发上环顾四周,“这里还是跟两年前的一模一样。”这句普通的话从廖西口中说出,就像变了味道般枯竭沧桑。

乔缦为廖西煮咖啡,他继续说:“我已经不是廖总,两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比如你从一个助理变成了特助,而我从一个总经理变成了无名小子。”

“无名小子”?乔缦想笑,一个四十岁的男人说自己是“小子”,听起来总感觉很别扭。她将咖啡递给廖西,“麻烦廖先生您等一下,林总出去议事过一会儿就回来。”

廖西竖起手掌做了个“不”的动作,“我是来找你的。”

乔缦看廖西为难的表情,她有些心领神会,“是为了梵真吗?”乔缦在廖西对面坐下。

廖西笑,“是。”本来他还不知道怎么开口,不料乔缦这么聪明,看来他没有找错人。乔缦看着他,在等待他的下文。

廖西喝着咖啡,故事从十几年前开始讲,乔缦想不出自己有什么理由能让他这样敞开心扉,唯一的可能就是他依旧很爱梵真。

一个多小时过去,乔缦陆陆续续地在廖西杯子里添倒咖啡,他已喝了整整五杯。过程中他多次想摸出西装内侧口袋里的香烟,但每次都忍住,然后就不停地喝咖啡来对抗烟瘾。

乔缦承认,故事很感人,不过她的情绪并没有多大波动,因为同样的情节她曾听梵真讲过,第一次听到才是最伤感的。就像人的感情,第一次恋爱总是付出得最多,第二次、第三次便会慢慢消减,直到两个人在一起像尔虞我诈,大家都懂得如何付出才能对自己的伤害度减到最低。

廖西离开后,乔缦端杯开水站在自己办公室的落地窗前,几分钟过后她拿起手机拨出一串号码,对方接起电话,声音还在朦胧中。

“该起床了,晚上我们出来聚聚。”

“现在几点啊?”

“下午了。”

“下午?我中午才躺下睡的乔缦!”

“那也该醒了,晚上去你的酒吧,拜拜。”

“喂!喂?乔缦!”

乔缦直接挂掉电话,可以想象得到梵真在电话另一头的表情,肯定正在咬牙切齿着,她中午才睡,那说明在今天的午夜之前她没打算醒来,却被乔缦搅了美梦,不抓狂才怪。乔缦嗤笑。

今晚情真酒吧里的音乐很缠绵,现在还不到八点钟,人不是很多,乔缦一进去就看见角落里珠帘后面沙发上的梵真,虽然化了妆,但精神不佳,正用嫉恶如仇的眼神向乔缦扫射。

乔缦脱掉外套在她身边坐下,拿过桌上早已摆好的红酒倒到眼前的杯子里,扬起嘴角朝梵真笑笑,然后一口饮尽。梵真一句话都不说,也照乔缦的做法,一口饮尽,她似乎终于来了点精神,问乔缦:“什么事非要今晚见,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几天忙,睡眠很不足!”

“忙什么?廖西的事?”

梵真倒酒的动作停顿一下,没有回答继续做自己的事,而后将两杯盛了红酒的高脚杯推到乔缦面前,说:“打扰我睡觉,要喝。提到不该提的人,要喝。你自己赶紧解决了它们。”

“那你也要喝。”

“我为什么要喝?”

“口是心非,要喝。瞒天过海,要喝。”乔缦说完把两杯酒又重新推回到梵真面前。

梵真头皮发麻,“少说文绉绉的话,我不爱听,白话文造出来就是为了让你多讲几个字,这是社会的进步,又不是为了让你简明扼要,回到文言文时代,整天什么什么兮啊,什么什么乎的。”

乔缦笑,“哪有这么夸张。”

“就这么夸张。”

“好,那我就解释一番。”乔缦端起一杯酒,继续道,“说你口是心非,是因为廖西根本不是个不该提的人,你明明就还很在乎他,可以说,你还是爱他;说你瞒天过海,是因为你这几天根本不是在忙,而是为了廖西烦恼,烦恼得自己乱了生物钟,却撒谎说自己忙,给自己找借口。”

梵真愣了几秒,突然大笑,笑得身子颤抖弯腰抱肚,“乔缦,你港剧看多了?说得跟拍电视剧似的。”

乔缦喝一口酒,“我是不是港剧看多了你清楚。”

梵真停住笑声,抢过乔缦手中的杯子大口灌下,把桌上的那一杯红酒也同时喝掉,她打了嗝对乔缦说:“嗯,算你猜对了一半。”

“哪一半猜错了?”

梵真神秘地笑说:“我是在烦恼,也确实跟廖西有关,不过我真的有在忙,只是忙着搬家而已。”

“为了躲廖西?”

“聪明!来,奖励你一杯。”梵真将红酒杯放在乔缦面前摇晃,“那个男人,我这辈子都不想再看见他!你不明白我当时有多痛苦,我哭着求他留下,我跪在地上求他不要抛弃我,持续一段时间情绪的大幅度波动和精神的紧张让我肚子里的宝宝出了问题,我流着泪冒着风雨去医院拿掉了宝宝。我一个人做着这些事,没有人在身边帮我,全部都是我一个人做的。医生说这段时期不能哭,可我每天都在哭,医生说要好好休息,可家里连吃的都没有了。乔缦,你不懂。”

“你没有跟我说你怀孕了!”廖西不知从哪里冲过来,一把拽起梵真,梵真愣住,乔缦也愣住。

第088章  恋爱模样

  乔缦神情恍惚地回到家,脑子仍在嗡嗡嗡地响。她想不到看似潇洒阳光的梵真,竟经历过这样伤痛的往事。难怪她的手总是冰冷,难怪她每次看见路上经过的小朋友,都会散发出一股母爱的亲切感。

事情过去一个礼拜,梵真都没有联系过她,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那晚廖西的突然出现,乔缦在愣怔之余,也很快地缓过神来离开了现场。只听后面传来乒乒乓乓的声音,和廖西梵真的争吵声。

这天下班回家,乔缦去看无语和郁闷,它们很乖,已经依偎着睡了。她喝了一杯热牛奶想早点入睡,可躺下眯着眼睛过了半个多小时仍是精神倍儿好,于是她起来在影碟箱里找片子看。

好不容易找到中意的,《魂断蓝桥》,上世纪四十年代的黑白电影,纯英文无中文翻译。这个版本很难买到,她记得还是当时古亚去美国出差,回来时给她买的。

她看过中文版的,但如今看起来还是显得吃力,因为是很多年前看的,大部分情节都已忘了。费丽雯,乔缦无法用语言来表达对她的喜爱,她是一个天使,比在《乱世佳人》中更加显得美丽。

那是在特殊年代与战争相关联的爱情悲剧。一见钟情的缘份,不可逆流的叹息,无论是纯真俏丽的Myra,还是深情富有的Roy,依旧不能谢下最完美的幕。

战争,让凄美定格;世俗,让善良妥协;爱情,让经典永恒。

梦归何处?魂依何方?当期望化为泡影,当纯洁逝在黑暗,唯有放下尊严艰难地存活。

电影落幕曲响起,乔缦关掉电视机,四肢张开躺在床上看天花板。这世界有一种亘古不变的东西叫等待,尽管你不曾拥有或着也永远不可能拥有,但是你都可以去等待,等待希望,等待在这里已经成为了一种乐观的情愫,一种坚贞的信念,一种美好的怀念,它无关于现实,独立于一切,是只属于你自己片刻的宁静。

在等待的世界里,没有所谓的支配关系。不是你在叫别人等待或者别人在驱使你等待,在等待的世界里,我们没有这个权利。

物质是不需要亘古不变的等待,它只是你自己一个生活的理想而已,因为在这个物质膨胀的生活里,不同物质之间可以替代的东西很多。例如,我们可以用蜂蜜代替砂糖,用香奈儿替代范思哲,亘古的等待永远都跟感情有关。

争取和放弃在等待面前一个显得过于强权,一个则过于消极,而等待是一种哲思,一种看破后的恬淡。

古今中外关于等待的故事总是少之又少,《魂断蓝桥》里关于等待的那段故事足已让很多今天处在恋爱的每个人感到惭愧。

没有几个人能经得起长久的等待的考验,在经济学里等待的同时,我们要付出沉重的机会成本,这符合社会法则,我们都是经济的个体。

客厅里传来开门声,关门声,再脱鞋换上拖鞋,把包扔在沙发上,然后扯掉领带解开衬衫的第一、二个纽扣,去往厨房倒水喝,接着到宠物房看无语和郁闷,最后进卧室。乔缦没有睁开眼,却把古亚算得精精准准。

卧室的灯打开,古亚见乔缦没有盖被子,以大字型躺在床上,他以为她睡了,轻轻地拉过被子盖在她身上,在床边伫立良久后拿了换洗的衣物走进浴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