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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4章





也许在慕云山居的日子太惬意了,侯府渐近的时候,奉直的心情也莫名地低落下来,想起了和若水从蜀郡私奔回京,也是天擦黑的时候抵达侯府门口,本以为好歹家人会许他们进府,最多狠狠责备一番之后,还是会成全他们的,谁知父母固执冷漠,坚守家规,若水连侯府的大门也进不了,迎接他们的是紧闭的大门和坚决的拒意。虽然明知这次再不会受到那样的待遇,他还是身不由己地放慢了速度。

刚到侯府的街口,守在那里的家丁就迎了上来,说是奉命在这里等候公子一行,还有几位赶紧跑回去报信。

奉直没想到家里这么重视他们,和第一次的态度简直是天壤之别,心里的阴云很快散了,恨不得赶快到家。

刚接近侯府,远远就看见大门洞开,一溜的红灯笼高照,于家大小主子,包括老太太和于夫人,大概是接到了家丁的报信,都站在大门口翘首盼望,应该就是迎接他们吧,周围还有一些不明就里的平民百姓在看热闹。

奉直心里一热,消沉和低落的情绪烟消云散,若水和翼儿是他的亲人,他们也是他的亲人呀,他赶紧上前落下马来,朝红灯笼下满脸惊喜和期盼的老太太和娘磕头。

老太太的声音都变了,似悲似喜地问:“若水和翼儿都回来了吗?”

奉直点点头,一颗心落了地,原来她们是欢迎若水的,回头看到马车停下来,赶紧上前打起帘子,一个一个扶她们出来,若水轻盈落地,看到眼前的情形,红红的灯笼、满目期盼的家人,让她真真切切有一种回家的感觉,过往的一切不快都抛在脑后,赶紧拉着翼儿和容儿就磕头,口称太奶奶和奶奶,老夫人和夫人看着走时尚在襁褓,如今落地能言的小人儿,喜得一边抹泪一边拉起来,揽在怀里怎么也亲不够。

奉直抱起颜儿走过去:“不要只顾着你们的翼儿和容儿了,快来看颜儿,你们还从没见过!”

看到奉直怀里因马车摇晃睡得正香的颜儿,于夫人赶紧接过去抱到老太太面前:“娘快看看,奉直小女儿,这孩子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回家呢!”

老太太伸出枯瘦的手,怜爱地摸着那张稚嫩的小脸,老泪纵横:“到底是到自己家了,你们看看她睡得多踏实!”

自从奉直远征后,先是若水带翼儿离开,抄家后容儿被救走,再是于文远离世,家园依旧,侯府却似乎日益冷清寂寥,特别是二房,只剩下卢静娴一个妾室在看守偌大的院子,现在先不说别人,光一下子添了三个孩子,往后再不会有孤独冷清的日子了。

若水久别离家,上前一一与众见礼,因她曾在侯府被断了茶饭之时,不但派人救走容儿,还派人暗中想法子给他们送来水和食物,让他们多挨了几天,也就多了一线生机,所以大家都上前纷纷示好,询问离情。

她还看到了久别的青姨娘和严妈,这两个她在侯府最亲近人,眼泪终于落了下来,有好几次,都是他们帮自己化险为夷,逃出生天,她们就是自己在长安的亲人。因为顾忌着夫人,青姨娘只含泪朝她点点头:“姨娘和小主子回来就好,老夫人和夫人日夜期盼,就盼着你们回家,甚至在我们快要饥渴而死的时候,夫人还说,只要你们母子和公子平安,她死也瞑目了。”

卢静娴默默地站在人后,直到若水与众人相见完毕,这才赶紧上前给若水行礼,若水拉住她不让下拜:“我们辗转奔波、离家路远,只有妹妹日夜为我们守着家门,应该是姐姐拜你才对!”看着两人互相谦让,奉纯赶紧说:“大家别在这里多礼了,天快黑了,洗尘宴也备好了,还是进去再说吧!”

进了曾关押过侯府一众主子的正堂,里面已经重新装饰一新,红烛高燃如同白昼,琳琅满目的酒席胖,是垂手待立的丫头仆妇,洗尘宴已经摆好了。

在老太太的再三坚持下,若水终于第一次和主子们坐在一起吃饭,也许经过离别,也许经过灾祸,大家都忘记了以往的不快,听奉直和若水细说着离开后的情景,得知她当初是为了避免被凌意可加害才携子仓惶出逃后,都唏嘘不已,在座的谁没吃过凌家的苦。

若水见老夫人和夫人竟然只字不提奉直为她辞官一事,心中狐疑,她们今天是不是碍着自己和孩子久别重归才忍了下来,等明早再找机会劝告她不要为了一己之私,误了奉直的前程?到时她该怎么办?早已和奉直说好了辞官为民,寄情山水自在一生的。

如果她们苦苦相劝甚至乞求,自己该如何应对?心烦之际感觉奉直目光坚定地看着她,顿时豁然开朗。自始自终都是奉直自己坚决提出要辞官不做,并不是自己一己之私,在慕云山居也劝过他不要为自己一个人做出这么大的牺牲,他都不肯听从,回府后又怎肯听从任何人的意见?就是老夫人和夫人要怪,也怪不到自己头上。心情顿时放松下来,索性不做他想,只照顾着翼儿吃饭。

饭后,老夫人和夫人体恤他们颠簸一天,令早早休息,若水放才松了一口气,赶紧告辞带着孩子回到久别重逢的旧居。

来到院门口,卢静娴指着门匾说:“公子和姐姐快看,是老夫人令换上的!”

抬头一看,红灯笼下,门匾依旧换上了原来的“云水居”,竟然是老夫人主动提出要换的,若水心里一暖,笑看着奉直:“我知道了,以后凡公子住的地方都有个云字!”

奉直不管书香和卢静娴在场,含笑看着她:“那是因为我心里有云若水!”

若水脸一红,赶紧进了自己以前的院子,月光下,树木复苏,一盆盆神态各异的菊花静静地吐露着芬芳,屋里更是整洁温馨如同她在时。

严妈欣慰地说:“这一年来,你们走的走、散的散,卢姨娘孤零零地守着这个院子,天天盼你们回来,每天都令奴才打扫的如同你们在时一样,就是为了让你们回来之后感觉一切如旧!”

若水拿着柜子上翼儿小时玩得拨浪鼓,好像回到了以前,感激地说:“妹妹费心了,一个人守着院子不说,还能坚持每日如此,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卢静娴却扑通一声跪在若水面前:“静娴家贫无依,尚有老母幼弟待养,绝不敢有非分之想,求少奶奶留下静娴,不要赶我走,静娴愿为奴为婢服侍少奶奶!”

若水愕然,狠狠瞪着奉直:“你可曾说过让静娴妹妹离开的话?”

奉直赶紧辩解:“我从未说过呀?我则能做出这种事,就是我想做,你也不会允许!”


若水这才安慰卢静娴:“妹妹多心了,我和公子都未说过要赶妹妹走,又何处此言?”

卢静娴抽抽噎噎地说:“满府上下都在说公子要为了姐姐辞官不做,就是为了不娶嫡妻,还说公子连嫡妻也不娶了,哪还会再要我们这些妾室?所以静娴好怕会被赶出府去!”

聘则为妻奔是妾    第五卷    意阑珊    第二百五九章    君王

若水好气又好笑地拉起她:“妹妹说什么傻话?我的为人你又不是不知!凌府家奴官卖时,我都能把书香赎回,还能不容妹妹?以前有少奶奶当家不说,还有那么多通房丫头,姐姐又不容过谁?我们经过无数波折还能聚在一起,说明姐妹缘深,就是公子不要妹妹,我都不许,除了妹妹,谁能如此贴心?且看这屋子,离开一年多了,处处犹像当日,这样的好妹妹我又怎舍得赶走?”

卢静娴见她说得诚恳,这才放下心来,若水擦去她的眼泪,逗她说:“妹妹满腹诗书,深知礼仪进退,我和公子早就商量好了,以后容儿和颜儿两姐妹就归你教养,必叫她们和妹妹一样做个才貌双全之人,这么好的女先生,又不要一文薪水,我们能轻易放你走吗?放心,公子只发誓说再不迎新人,可并未说他要弃旧人呀!”

卢静娴不好意思地笑了,清秀恬淡的眉目竟也有了几分照人的光彩。

若水又嗔怪奉直道:“我们还说以后带妹妹去慕云山居小住,哪里有赶走她之意?都怪你只说再不娶嫡妻,却不说清妹妹的去留,害她担心这么久,你看看都清减了不少,今晚就罚公子去妹妹房里给她道歉!”

卢静娴慌得赶紧说:“我这几日身子不适,不便服侍公子,夫人还吩咐我要准备好公子明早上朝的官服,姐姐刚刚进门,还是让公子留在这里吧!”

书香也赶紧说:“公子和姐姐早歇吧,我去看看孩子们睡着没有!”两人慌忙夺路而逃,若水羞得满脸通红,赶紧把奉直往外推:“没人要你可别赖在我这!”

奉直反身关上门,不由若水分说,就抱起她走向床榻:“我还从没在这间屋子里睡个囫囵觉,今个说什么也不走了,好好睡一晚再说,明个还要上朝呢!”

在慕云山居松散了几天,奉直已经来留恋上了那种日子,第二天早早就被喊起来上朝,感到极为不适,决心下朝后再去向皇上提及辞官一事。

一身崭新二品官袍的奉直英姿挺拔、年少倜傥,因为是第一次上朝,在一众年纪偏大的臣子中间,显得格外引人瞩目,刚一出现,来得早些官员就开始一边打量他一边窃窃私语,虽然大部分都与奉直不熟识,但还是有人直接上前奉承,问他有无再聘妻室,奉直赶紧推辞父亡未久,暂不提及亲事才应付过去,皇上还未临朝,已是一头薄汗,如果真的做了辅国大将军,就是皇后不赐婚,他也会被逼得寸步难行。

退朝之后,奉直径直跟随李潜进了御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