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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这段路是盘山路上最长的一个直道,有100多米长,路的顶端是一个180度的大拐弯,砍下的大树推倒在这里,看得出是准备在这里打个埋伏。

“大概有百多号人,四辆大卡车,三个吉普车,四辆坦克,还有四个装甲车。车后面没有挂炮,吉普车打头。”陈立业对李国雄说道。

“还有支队伍沿江边去了。”李国雄补充道。

陈立业说:“3营的1连会在那边顶着。”

“就怕他们顶不住,那边没什么地方可守。”

“必须相信我们的战友!”陈立业很坚决的说。

“也只能相信了。”

“好好动员一下,班排长一定要起到带头作用!打好我们出国的第一战。”

李国雄笑了:“我可是老爷们了。你倒还是雏。”

陈立业不由的也笑了:“大姑娘上花轿,我真还是头一回哩,非见识一下这美国亲家不可。”他叹了口气又说:“老李,还是你实在,是我太主观了,没想到美国人的火力是这么的强。”

李国雄摇摇头:“不光是你,其实我出国前也是觉得这么多人往上一冲,有什么打不下的阵地……”

山顶上的赵无极没有听到他们的笑谈,即使听到,也改变不了他脸上的严峻。

因为,山的另一侧山梁子上,有人来了。

赵无极已经清理出了几个射击阵地,在地形利用、射击阵地选择上,当初马强一直夸他有天赋。他清理的几个位置有从侧面射击用的,也有从连阵地后方射击的,全是贴着山顶利用树丛掩护整理出来的站姿阵地,十分的隐蔽。不是他不想用更稳定的卧姿,只是因为一但趴下了,树丛子一挡什么都看不到。而且,他的站姿并不比卧姿差,甚至更神奇多了。

在山地林间的行走,他采取的是走走停停的法子。先停下来多角度观察、仔细听声响,没问题然后再走上七八步又停再观察再听,不赶时间的话这个走法是比较安全的,能先发现对手。赵无极是个谨慎人,小心的有点变态,这帮了他的忙。当他巡视在另一边山梁子上时,踩断枝条的“啪”响使他的心一下子悬了起来!

没有疑问,的确有人。

赵无极压低了身子,蹲在一棵大树后面,眼睛几乎是贴着地面,借着地面上灌木枝条稀疏的空隙寻找着声源。在山间,想看得远往往得蹲下身来,因为你站着的时候看到的正是灌木、矮树稠密的叶子,没有空间。反而是蹲下来后,由于贴着地面上的往往都是树干或枝干,往往没有叶子来得密,有比较大的空隙,能看得更远。

赵无极感觉得到心跳得呯呯作响,山梁上长着不算稠密的灌木丛子,他已经发现了二十几米外光线的明暗变化——用光线明暗变化也是在山间确定活物的办法,的确是有人在林间穿行而来。

“是人民军吗?衣服很象。可这里不是他们的防区!”

“也许是兄弟部队撤回来,也不象,没必要从这边摸上来!”

“或许是执行任务的侦察分队?”

“不!如果是自己人不用从这种密林子里偷摸上来。”

“可是万一是自己人怎么样,打错了怎么了办?这是人命啊!”

“喊口令会暴露自己,如果是敌人我一个人根本挡不住!”

现代普通人的弱点暴露无疑。尽管赵无极来到这个世界已经快一年了,可是他的思想仍然是一个现代普通的都市人。没有经历过足够的血与火的考验,也不是什么天生的杀伐果断之辈。这不是在江源的那个河滩,那会是以多打少,决定也不用他下;也不是面对敌机轰炸,飞机又不能下地抓人。这是真正的短兵相接,是面对面子弹呼啸、刺刀见红,是真正的战斗!他犹豫了,心里在激烈的斗争,脑子里似乎有一个个沉重而又锋利无比的问号在疯狂的敲打着、拷问着他的神经!

赵无极曾经无数次的想象过自己在战场上会是如何的卓尔不群,也曾想像过自己会成为一个盖着重重的伪装、一击必杀的冷血狙击手。但是,这时他才明白,自己还差的太远太远。即使他有狙击手的枪技,可他少了一颗战士的心!

“怎么办?怎么办?”逃也已经来不及了!他也根本没有把后背暴露给对手的勇气。赵无极的右手不断的抓扯着棉裤,试图抹去手心上不断冒出的汗水。

脚步已经越来越近,身体划开树枝的“哗哗”的声音越来越近。十几个身子慢慢浮现出来,是韩国人,烧饼脸暴露了他们的身份。嘴里喘出的粗气,展示着他们付出过的大量体力。一个韩国人挎了挎步枪,拨开显得稀疏了的灌木丛打算走到山梁边上观看一番。

“连队的阵地!”赵无极痛苦的想到,他的心在发颤:从山梁边上望下去,是很容易发现下面的连队伏击阵地的!这个时候的赵无极似乎有些体会了隆化地堡底下的董存瑞的心情,死一个还是死一百个?死自己还是死别人?生存还是死亡,这是一个大问题!

赵无极发自内心的惨笑,他从来没有想到过自己的第二次战斗还是这样的生死两难选择。上一次,刘云东替他做了选择,这一次,必须由他自己选择……

战场上没有最好的选择,只有最短的选择。如果活下来,要把这一条写在第一页。[网罗电子书:WRbook]

赵无极满脸的凄然,他笑了笑,没有说什么。只是决然的用右手握住枪把,食指扳住了扳机。他在酝酿着什么,似乎也在体会着什么。

没有愤怒,没有怒吼。

就象是慢动作似的,他眯着眼睛,半蹲起身体,没有瞄准,枪口从左向右划出一道玄妙的半弧。

“呯!”这是第一声枪响,一个胸前挂着冲锋枪的青年士兵脸上痛苦的皱成一团,身体不由自主的向后仰去,两只手伸向前方似乎还想费力的抓住什么似的。

“呯!”第二声,一个下意识一缩身子的中年人触了电似的甩倒在地上。

“呯!”第三声,一只军帽被一团液体溅起。

胡乱还击的子弹尖叫着的扑打在身边的大树上,溅飞的木屑划破了赵无极的脸庞,一发子弹甚至擦着身子咬开了他的棉衣袖子。赵无极不为所动,他的表情就象是一个雕塑。

“呯!”“呯!”“呯!”随着一个个弹壳欢快的跳跃而出,枪声似乎也变得更加的轻快起来。反映过来的特工们尽管灵敏的做出了扑倒、下蹲、下蹲接后滚翻等动作,但八声突兀的枪响,击倒了九个人!

第三发子弹击出的时候,赵无极已经站起了身子,因为大树已经挡住了他的射界。他左脚向前扎实的跨出一步,身子一扭继续射击。

“叮!”的一声脆响,弹夹跳出弹匣。他没有任何的表情,只是半蹲下身子,右手稳定的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双排8发的弹夹,用力的在护木上磕了一磕,果断的压进弹匣,边上膛边猫着身子追击射击。动作流畅的如同流水线作业,稳定而机械。

他的脚步飘逸而轻灵,象是一头能够借风而行的岩羊,在山间灵敏的穿行着、跳跃着。

他的脸上镇定而自信,动作轻松而自如,就象是左手在WSAD上熟练转换、右手拎着一个鼠标毒蛇般游动,嘴里无意识的咀嚼着什么,在第一人称射击游戏里追虐对手时的样子。

他的口哨中跳跃着轻快的节奏,分明是南斯拉夫电影《桥》中的主题曲:

如果我在战斗中牺牲

你一定把我来埋葬

请把我埋在高高的山岗

啊朋友再见吧再见吧再见吧

把我埋在高高的山岗

再插上一朵美丽的花

……

他在对手企图转身还击却还没来得开枪的那一刹,残忍的摧毁对手的希望。

他在躲在树丛后偷偷的瞄准的黑枪即将击发前的一刻,击碎对手的前额。

他在庆幸自己已经逃出视野的小队队长露出死里逃生的笑容时,把子弹穿过林子的间隙把他的笑容凝固成愕然与不可至信。

他在穿行中射击,他在小步跳跃中射击,他在凌空转向中射击,动作舒展的就象是在参加一个舞会。

赵无极仿佛找到了射击游戏的感觉,这种感觉很荒诞。

他终于明白那种在秀山新兵营里甩枪而发的感觉来自哪里了。

赵无极不可至信的摇了摇头,两个蹲在地上的俘虏也在用不可至信的表情偷偷瞄着他。

“这怎么可能?这是怎么回事?”赵无极无语问苍天。

是的,就是甩枪,射击游戏中的甩枪。

第十七章  山冈上的赵门吹雪

  公元2005年,中都市第十二医院。白色的房子,白色的墙。

正是午休的时候,一扇门框上挂着院长室牌子的房门紧紧的关着。

“嗬!嗬嗬!”的雄壮男中音中间或又杂着女尖声的“啊啊呀!”,声音毫不费力的突破三合板门的封锁,隐隐的响在走廊上。路过的小护士们闻声不禁霞飞双颊,也不知是想起什么羞人的事,娇羞的掩面,急急的闪过。

办公室里“咔咔”的声音愈来愈紧,从隔壁挂着党委书记门口走出一个中年妇女,到门前做了个敲门的姿势,却又犹豫着收回了手,口里暗叹:“哎,光天化日下,还有没有点领导的形象……算了,反正也是他自己的个人爱好,何况全额拨款的事业单位里有这点小爱好也不算什么太大的事。”竟回身不管不顾的走了。

办公桌前,一个聪明绝顶的中年男人满脸的紧张,屏住呼吸抿着嘴,双手激烈的在操纵着什么,两眼直勾勾的望着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