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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三章



        语毕,离药儿还向着卫馆大放邪光。

        要说这离药儿奇特之处,也是她可怜之处。出生即无父,四岁丧母。而后一路乞讨,竟以小男乞的身份混迹八岁。卫馆的出现改变了她乞讨的生活,但改变不了她以为的男女之别。在她心中,她为男,卫馆为女。所以被卫馆带回家时,她放言成年即娶卫馆为妻。

        此情况使卫馆花了两年时间才让离药儿明晓自己实则为女,但最后,她却以为卫馆为男。任众人如何解说,她均不加理会。见此,卫馆也只有任她去之,不欲强求了。

        卫馆用手盖住了离药儿的双眼,好笑地对着她说道:“那家姑娘的眼睛长成这般,看人比吃人还厉害。”

        一把拉下卫馆的手,离药儿崛起嘴不满道:“我看君郎,又不看旁人。”

        无奈地再次摇头,卫馆侧身对着关昊吩咐道:“你让人把浮生接回来,再顺便送些好礼给佘旗,算是赔罪了。”

        这离药儿不是个善主,那柳浮生更不是好人。两人合力整过的人,是卫馆一百双手也数不过来的。

        “是,主子。”关昊领命应道。

        离药儿这才见着关昊,眼波飘至他身上,笑脸乖巧,“昊哥哥。”

        “嗯。”关昊冷冷地应道,眼睛却未及至她身。

        见这般情形,离药儿唯有水袖拂脸,但却心事难遮掩。

        卫馆看离药儿有些无所适从,便牵起她的手,问道:“选好房间没?”

        “没呢。”离药儿困惑地摇摇头。

        “那你还不快去,要是浮生回来了,又得争一架不可。”卫馆伸手刮了刮离药儿的鼻尖,打趣道。

        扭过头,离药儿想了想,恍然大悟,叫道:“糟糕,我还真给忘了。我就去,就去。”

        声未消,人却不见踪影。果然,轻功也算有些用处。

        倏尔,卫馆娥眉轻蹙,思量再三,方开口对关昊道,“这些年倒真苦了你,适时该办办你的大事了。”

        听闻,关昊顿时面如蜡色,身子摇晃而不自知。

        “奴才只愿追随主子,别无所求。”关昊咬紧牙齿,力争表明态度。

        其实这成亲的大事,卫馆也不只同关昊说过一两遍,但每每均被各种理由所拒绝。追其原因,始初卫馆还大惑不解,直至后来,方明白关昊所想。

        关昊为卫长德养子,可算是卫馆的青梅竹马。在卫馆最困难的时候,也只有关昊独守身旁。要说关昊有天大的要求,卫馆也是愿意办的。可这万千世界,唯有这一桩,是卫馆无能为力的。

        “你是忠臣之子,应当明白无后乃是不孝之大。”卫馆踱步于水岸边,盯着一株出水塘荷初露尖,却是藕已断丝缠连。

        深邃而又湛蓝的天宇间高悬着几片柔丝般的白云,散落一地的斑斓连同坠落的花香,随着清凉的微风萦绕于关昊缄默的心口。

        “你若不愿我做主,自个办也好。”卫馆嗅着这浓淡清疏的花气,渐渐地黯淡了远眺翠竹的双眼。

        “主子,”关昊淡淡开口,只是胸脯起跳的厉害,“您做主便成。”

        闻言,卫馆没有再说了。只是踮起脚张开双臂,迎着风作势腾飞。她幻想着肩上长出一对洁白蛴嫩的羽翅,望着出岫倦展的春云里飞去。

        关昊立于她身后,一双眼睛定定嵌在其中。凝望天际的女子,以顶天之姿伫立在徐徐微风中。不沾粉黛,不妆花容,却尤甚天上人间。

        “主子——”关昊恍然不自控欲开口,却不料被另一记男声惊扰。

        “君君!”

        天上直冲飞下一人,逼向君明玉。正待他离君明玉越来越近时,君明玉霍地睁开了双眼,显露着调皮的意味,咧开嘴笑了起来。

        接着,她无声地伸出右脚,移动了身子。

        “嘭……”不意外的,空中的人来不及刹住唯有撞在了地上。

        “行这么大的礼,怕是要折我的寿啊。”君明玉侧头对着地上哀叫连天的人戏谑道。

        “你就得意吧,得意吧。”被摔的灰头土脸的人咳了几声,便抬起头恼羞地望向君明玉。

        君明玉撅起嘴,歪过头,一副洋洋自得,“那是自然。”

        “六王爷受累了。”关昊见着光嗔爬地不起,忙上前扶之。

        “哼,幸得你不像你主子,不然该苦的你。”光嗔将手搭在关昊肩上,咬着牙,摸着心口慢慢站了起来。

        光嗔是先王光永的六子,封地于明州。而君明玉初投军营将军宗泽便是他的舅父。

        “藩王不得令私入浣京,可是死罪。”卫馆指了指光嗔的额头,笑问:“你这是为那出?”

        光嗔不悦地拿下卫馆的手,正色道:“别老戳本王,伤脑子,愚了费劲。”

        “哈哈哈……”卫馆见不得光嗔假正经地模样,很不地道地嘲笑道:“你就该笨些才好,整天胡思乱想。”

        “哼,本王要是愚钝了一分,你怕连话都懒得跟本王讲。”光嗔可怜兮兮地揉着心口,白净的脸上带着黄土,甚是可爱。

        光嗔年十有七,婉娈幼童。香肤柔泽,素质参红。卫馆见着他如此便忍不住调戏,她伸出手轻佻地抬起光嗔的下巴,“这模样可够招摇的。”

        “你可别乱来。”一看卫馆乌黑的大眼睛顷刻间发闪出巨光,光嗔全身骨软筋麻,他有不好的预感。

        “这样出去,被抓是一定的。”卫馆用上双手,狠狠捏了捏光嗔的双颊,“男扮女装得了。”

        “不可。”光嗔一听,便断然拒绝,只是脸颊被掐住,本来义正言辞的形象顿时变了味。嘴巴撅的老高,吐字也不太清晰。

        “你在拒绝?”顿时,卫馆收回了一身和气,脸色凶狠,质问道。

        “没。”光嗔小声应道,倍感委屈。

        卫馆听后觑着眉,说道:“装的真可怜。”

        “回回被你欺还怪本王弄虚作假了,此乃大冤。”光嗔拍掉卫馆的手,不服气地申辩道。

        眯眼沉思了半刻,卫馆询问道:“他召你了?”

        “你走后第二天。”光嗔说着换了个姿势,整个人靠在关昊的身上。

        “嗯。”卫馆复为冷漠的神情,应道,“倒是快的很。”

        “你都回京了,他自是坐不住的。”光嗔扣扣眼皮,说道。

        卫馆摸着手指来回滑动着,厚茧遍布。低头瞅了瞅这不堪入目的手,卫馆轻语:“世是非因果,本源无对错。繁华似昨天,握不住谁又能看得穿呢。”

        “落鸿断声中繁华一场梦,幻灭了便也清醒了。一念空,皆为空;一念起,万念成。佛说,一切缘于一念之间。”光嗔难得正色言道。

        “你倒会安慰人了。”卫馆抬起头温柔地笑了起来。

        曾经卫馆于尸鸿遍野之中,未见怯色。如今入了这浣京,进了那王宫,卫馆便心乱了。七年再见,惊鸿刹那使她心难挥别。未了的眷恋只因恍如隔世的前世情缘,今生的夙愿只求相见甚欢。

        可怜君意阑珊,妾情何堪。卸红妆,褪霓裳,注定了凄枉。

        “憔悴了的红颜,该还。”光嗔直直地盯着卫馆,语气深重。

        见卫馆情难自控,关昊的脸上浮现了阵阵痛色。卫馆难受,关昊更是疼的慌。这便是情丝入骨。

        “你明儿个进宫,我便不去了。”卫馆猛然回头竟见着一不知何处飘来的艳羽浮于碧水上,美的惊心。

        光嗔一听呆了,“作甚不去?”

        “嗤,”卫馆冷笑着:“他既然都坐不住了,那就干脆别坐了。”

        “你,你不怕把他逼急了?”光嗔显得焦急迫切地询问道。

        “这天下皆能负我,我为何负不得天下?”卫馆潇洒万千地反问道,眼睛却狠狠地盯着光嗔,让他说不出一句反对的话来。

        “不负我心,不负我生。可是?”光嗔深深呼了口气,脸色无奈地看向卫馆。

        卫馆轻步贴向光嗔,脸挨着光嗔一指之长,一双眼睛不怀好意,“这把火你去点,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