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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第三十八章



        “王上不好了,王上,御书房着火了!”殿外是吉利的声音,十分的焦急。

        安耀庭抬起头,看着光宸,未有答话。

        见殿内却无音响,吉利拍门的声音越加高声,他吼道:“王上,不好了!王上!御书房着火了!”

        这是,光宸突然立起身,大步跨到门口,一把拉开门。脸色阴沉地问道:“孤如何不好了?”

        吉利发现光宸的神色不对,他忙跪倒在地,急道:“王上饶命,王上饶命。奴才是因御书房着火一事乱了方寸,才胡言乱语的。王上饶命,王上饶命啊!”

        光宸压低了眉毛,面目有些狰狞地盯着吉利的头顶看了半响后,才一甩手,走向了御书房。

        待光宸入了拐角,吉利才敢塌了肩膀,长长地舒了口气。不料,脸色却被人狠狠印上了一巴掌。

        吉利一惊,捂着脸,抬头一看,却是安耀庭。他不解,满腔委屈道:“干爹。”

        “哪一日,你死了都不知是为啥!”像是不解气,安耀庭对着吉利又是一脚。抛了一句狠话后,安耀庭忙向着光宸追去。

        跌坐在地上的吉利看着安耀庭的背影,脸上先是哭丧,后却慢慢撅起了诡异的笑容。他挑高眉头,站了起来,转头瞅了瞅安福殿内。

        接着,他脚步缓慢地跟了上去。

        到了御书房,因着今日寒风颇巨,火势凶猛,众人解救,迟迟未有好转。

        侍卫首领淼少卿一见着光宸,便立马上前跪地禀告道:“王上,卑职已经查过了,这御书房起火皆因守卫太监失职所致。”

        话毕,淼少卿手一伸,两名精瘦太监便被压了上来。他们一上来,便尖声求饶,“王上圣明!王上饶命!咱俩本是看守御书房的,方才是安总管让咱二人前去安福殿的。此事与咱俩无关啊!王上圣明啊!”

        这时,淼少卿一双厉眼紧紧锁在安耀庭的身上,意味深长。

        安耀庭静静听完二人的话后,本低着的头猛然抬起,大声喝道:“混账!咱家今日因王上身体不适,未离开安福殿半步。何来对你们二人的吩咐?”

        两名太监一惊,眼睛瞪得滚圆,待缓过神来,又喊道:“冤枉啊!王上,冤枉啊!方才明明是安总管前来,说是王上身体不适需要加人看守。咱俩才离开御书房,去了安福殿。对,吉利是知道的。”

        “把吉利带过来。”淼少卿冷着声音命令道。

        “在,在,奴才在这。”吉利拨开人群跪倒在光宸面前。

        淼少卿先是上下打量了吉利一番,接着发问:“他们两人可是安总管让他们离开御书房的?”

        “安总管早些时日来过御书房,”吉利此话一出,两太监脸上一喜。但很快,吉利又道:“当时,安总管说王上身体不适,欲加人看守。便让奴才跟着去了,留下这两人好生看管御书房。后来,奴才在安福殿守候,未见安总管离开半步。”

        顿时,两太监惊恐失色。他们嘴张得老大,看着吉利,又看了看安耀庭,然后望了望王上。最后,他们一起扑倒在光宸的脚下,大声哭着求饶道:“王上圣明!王上圣明!王上圣明啊!咱俩是冤枉的!冤枉的啊!”

        “拖下去,砍了。”光宸冷冷地看了看地上的两太监,发出命令。

        “是,卑职遵命。”淼少卿立马单膝跪地应下。

        而听到这话的两太监是吓得全身止不住地发抖,直到被侍卫们压着肩膀拖走时,才回过神来,大喊冤枉。

        光宸这才瞥了瞥已经被烧得面目全非的御书房,隐着怒气,一拂手,转身离开了。

        “安总管,夜路走多了总会湿了脚的。”安耀庭本跟着光宸离开,却在经过淼少卿身边时,得了这么一句话。

        安耀庭眼睛轻轻扫过淼少卿,见着此人眼神寓意颇深,不着痕迹地缩了缩肩膀,然后便走开了。

        跪在地上的吉利见着王上也已离开,欲起身,不料却被人从后背猛踹了一脚。一回头,吉利发现是淼少卿,唯有吐了吐舌头,低着头爬了起来。

        刚一站起来,淼少卿对着吉利轻轻说道:“你也一样。”

        吉利眼睛一扩,盯着淼少卿不知该做何反应。

        见此,淼少卿嘴角一勾,便转身走到御书房前,继续指挥众人求火。

        而这御书房着火一案,不到晌午之际,整个浣京已无人不知。章文于家中听到此消息,吓得是脸色如死灰一般。

        丞相府管家先东见着几家丞相一回府里,便神色有异。如今,看着章文一脸悲戚的模样,心下一惊,忙开口问道:“主子,何事慌张如此?”

        “死了,死了,死了,死了……”章文肥胖的身体窝在床铺的一角,口里不停地叨念着。

        先东见着,不知如何是好。唯有鼓起勇气上前,控住章文的肩膀,轻声问道:“主子,莫慌,到底出了何事?”

        “卫馆回来了!卫长德的女儿回来了!她想要我的命啊!”章文睁大了眼睛对着先东歇斯底里地吼道。

        先东一听,全身一紧,也是吓得不轻。回想当年,卫馆于丞相府外所遭种种,浑身一抖,吓得呼吸都已经变难。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章文反过手拉着先东的手,不停地问道。

        先东吐了吐舌头,慢慢镇定下来,他开口问道:“她在哪里?”

        “君明玉。”章文一字一字地加重语气回道。

        先是不解,后脑子一转后,先东恍然大悟,这君明玉便是卫馆。此时,先东也是茫然一片。

        “我们死定了,哈,我们死了,我们都死完了!”章文见先东也无主意,松开了他的手,口中喃喃地说道。

        “主子,她既做了将军,便是欺君之罪。只要主子先发制人,告于王上,便无事了,怕王上还要嘉赏您呢。”猛地想到了办法,先东咧开嘴笑着说道。

        不料,章文却不见喜色,脸上更是灰暗的厉害。他哼了声,耷着眼皮,回道:“你家老爷我,我啊,我啊,聪明一世啊。如今爬到了最高,却跌得最惨。”

        听不懂章文的话,先东的眉头都皱成了一团。

        “不懂啊?”章文撇了撇嘴,继续说道:“这天下,这天下是谁的天下?是当今天子的!丞相又如何?什么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全都是屁话!只要一声令下,死就这么死了。什么富贵,什么权势,全部都变成浮云了!”

        边说着,章文越是气愤,说到最后,更是险些呼吸都不能。先东见着,忙帮着章文顺气,不敢轻易回话。

        “当初数万大军皆不能攻下花城,我以一计轻而易举拿下花城,抓回卫馆,成就了一世荣华。如今,面对前面的一条死路,我竟然束手无策啊!束手无策啊!”章文拍着胸口,老泪纵横地说道。

        “主子……”先东于一旁,轻声唤道。

        章文哼哼笑了几声,然后推开先东,扯过被子,盖住自己的身上。躺回床上,章文轻声吩咐道:“出去吧。”

        先东见着,眼皮不停地眨着,唯有点点头,退离了房门。关好门后,先东叹了口气,左思右想后,想着还是得将此事给王后禀报才是。

        于是,先东提脚欲走。不料,屋内却传出了一声动响。先东惊觉不对,他忙转回身,推开门。

        立刻,嘴角全是鲜血的章文出现在先东的面前。

        先东吓得三步并成一步赶到章文的床铺前,跪倒在地,声音颤颤巍巍地喊道:“大人……”

        只见,章文抖动着双唇,却无声出口。

        先东赶忙扶起章文,双手捧着他的下巴,看着鲜血穿过自己的手,先东已经失了方寸。正当先东欲开口时,章文的头一偏,已然死去。

        “主子,主子,主子,主子,主子,主子……”先东摇晃着章文的身体,声音慢慢拔高地吼道。

        屋外众人听见先东的吼叫,皆丢下手中的活路,赶到屋内。见着章文的尸体,众人是吓得跪倒一地,无人敢发言。

        “安置好大人。”先东将章文的身体放下后,发抖地双唇动了半天,才出了这么一句话。

        众人都不见了主意,唯有点头听命。

        先东吩咐好,一起身,竟踉跄下。然后扶着床杆慢慢站直了身体,愣了半天,他才脚步发颤地出了丞相府。

        走在浣京街道上,先东感觉自己的双眼什么都看不见,天灰蒙蒙的,死灰死灰的。

        到了太和门,先东才晓已至申时。被门口的侍卫挡下后,先东竟跪倒在地。

        众侍卫见着,皆不屑地瞟了瞟,再不搭理他。

        先东坐在地上半响后,又站了起来,对着守门的侍卫说道:“章丞相死了,我是丞相府的管家,我要见王后。”

        众侍卫一听,吓得不轻。不知此人所说是否属实,唯有互相看对方,没人看轻易开口。

        “你们这些混账!王后娘娘是大人唯一的女儿,王后娘娘归罪下来,你们要以命相赔吗?”先东拍着胸脯怒声吼道。

        众侍卫愈加犹豫,眼神慌张起来。

        正在这时,带着金色面具的古槐刚好从太和门走了出来。众人见这,皆一喜,忙请安,禀道:“大人,此人称自己是丞相府管家,欲进宫面见王后。”

        古槐冷冷地扫过先东,开口问道:“为何事?”

        “嗯,嗯……”这大逆不道的话众人不敢说出口,恐招杀身之祸。

        “你说。”古槐抓向先东,说道。

        先东点点头,回道:“我家丞相大人,丞相大人他,死了。”

        闻此,古槐一震,他眼皮一眨。接着又看了看先东,说道:“你为何不报官?”

        “我家大人他,他是自缢的。”先东吞吞吐吐地回道,他看着古槐冰冷的面具,心中胆怯得很。

        众侍卫一听,十数有九都不信。皆撇撇嘴,哼了声。

        “放他进去。”这时,古槐却出了声。

        众侍卫一愣,见着古槐是当真的,便放先东进去了。

        先东对着古槐弯了弯腰,然后赶忙走了进去。

        “跟着他。”古槐对着靠自己最近的两名侍卫纷纷道。

        “是,大人。”得令的侍卫点点头,便跟着先东入宫去了。

        这时,天空又飘起细雨。抬头望天,惊有几只晚来燕,飞入王宫。风过却,街道旁柳絮乱拂。

        古槐穿过云层,落在将军府扫林亭上。雨滴落于幽阶,仿佛一瞬生了一夜的苔。殷天度,雨疏枫落。水天宽,旧梦窄,小窗愁黛。

        穿过如线的雨丝,古槐的眼睛盯着那白色的窗户上。辇路重来,仿佛记忆灯前事。仿若屋内有一灰色孤星,披露窗棂。

        古槐深情的双眸仿佛有无数的思念,伸手接住雨滴,如一杓天崖,看不尽。那些入骨的记忆,一年又一年的春华成了秋碧。曾笑多情,却回首,爱早已念起。

        倚在亭梁之上,仍冷雨欺风,沾染了绛葩。古槐抱着双臂,凭眺远方。

        几片飘零随雨落,倦鸟早已散去,余花纷乱。古槐于扫林亭中,凝望着远处的砌屋。就这样,伴倚阑,还带夕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