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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余晓亮戴上手套,把喜旺烧鸡撕碎放进盘子里。余谐好奇的把脑袋探了过来,说道:“晓亮,这个烧鸡好香啊!”

“当然香了,我爸爸带来讨好岳父的,能不香吗?”

“这小人精,一套一套的……”常静一边乐一边摇头。

“我也想撕。”余谐可怜兮兮的扁扁嘴巴。

“你俩把手套一人一只,看看能不能配合默契。”陆非提议道。

说干就干,余晓亮拿下右手的手套递给余谐,晓亮用左手拿起一块鸡,余谐用右手捏住另外一边,两人同时向两边使力,配合默契无双,当真看不出是两个人两只手。余丹从厨房里走了出来,看到这情景,却脸色突变,往事像是一记重锤,沉沉在砸在胸口。

她跟江修远,也曾经这样撕过烧鸡。

彼时她初二,江修远高一,两个人刚刚确立恋爱关系。

余福久去上海参加一个中医年会,余丹便到楼下的江家蹭饭吃。修玲在厨房里炒菜,江修远在餐桌前撕烧鸡,余丹蹭过去死活要帮忙,抢了江修远的左手手套戴在自己的手上。她本来就是左撇子,左手比右手要灵活,两人又是青梅竹马心意相通,自然是配合默契。

兴许是贪恋这相依的感觉,他们都希望这撕烧鸡的时间能长一点,再长一点。

“下次别撕这么碎。”修玲夹起一块鸡肉,皱紧了眉头。

江修远应了一声,若无其事的瞟了余丹一眼。

只见余丹满脸绯红,头几乎要埋进碗里。他觉得好笑,便使坏的在桌子底下踹了余丹一脚,余丹身子一僵,不明所以的抬起头,跟他坏笑的眼睛刚好四目相对。

“怎么了?”修玲问。

“没事。”两人异口同声。

这次却是江修远先低下头。他的嘴角有些抽筋,怕自己到时一时控制不住,笑出声来。

那时候,余丹是真的快乐,每天屁颠屁颠的,用戴小朋的话来说,“你这个傻子,大概连做梦都会梦到你家修远哥哥,然后没出息的笑出声来吧”。

而现在,她连念想一下从前的快乐,都成了一种罪过。

第四十四章  原来是你,毁了我们的生活

常军喝了很多酒,饭后便独自一人去楼下抽烟,却正好遇到了刚从外面吃完年夜饭回来的江修远、修玲和江容止。

江容止和修玲在小年那天复婚,已经重新回到北京来生活。

“今夜的伤心人,恐怕不止我一个。”擦肩而过的瞬间,常军讥诮的说道。

江修远脚步一顿,犹豫了片刻,说道:“爸,妈,你们先上去吧。”

待江容止和修玲走远,常军把烟丢到地上,一脚踩灭,“当初,我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今天的地步。”

“没有人能预料到未来发生的事。”江修远的声音冰冷疏离,不带丝毫温度。

“感情是最不公平的事。”常军握紧了拳头,“只因为我叫常军,只因为我是她继母的弟弟,我在她的眼里,就永远没有资格。”

“我并不想听你发牢骚。”江修远打断了他,“我只是想警告你,她现在已经过上了幸福的生活,已经找到那个可以照顾他的人,你最好不要再想玩什么花样。”

“花样?”常军冷笑一声,“我玩过什么花样?”

“八年前在北极尖叫,你亲眼看着她被陆非带走,你想到的不是救她,竟然是去找我,把我带进包厢目睹那一切。你根本是引导着这一切发生,你到底想干什么?”

常军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像疯了一样大笑起来,“你终于想起来了?我还以为你会一直被愤怒冲昏了头呢!对,是我干的,陆非的那杯酒是我找人下的药,余丹的那杯则是我亲手下的。我看着她神志不清,看着她被陆非带走!你以为我好受吗!我当时的心情,就跟你冲进包厢里看到他们纠缠在一起的时候是一样的!可是我没办法……我没办法!只有这样,你和陆非才能同时出局,她才有可能看到我,注意到我的存在……”常军的眼睛里仿佛有两簇火苗在跳跃着,燃烧着。他幽幽的看向黑暗中的某个点,脸上的表情剧烈变换,“可是事情的发展却由不得我的掌控!她怀孕了,不仅对那天晚上的事守口如瓶只字不提,甚至还为了生下孩子而离家出走!她消失了,我找不到她,一切的一切都没有了意义!这八年来,我一直在找她,我用所有的时间去打工赚钱,从临近省份的省会一个一个的找起,后来,我又在网上贴寻人启事,却都像石沉大海一样杳无音讯……”

“我姐姐知道我喜欢她,一直小心翼翼的遮掩和阻碍我的寻找,甚至于后来你去青岛,余丹她爸也去了青岛,我都一直不知道你们已经找到了她……为什么,为什么这个世界上要有一个余晓亮,为什么她要和孩子的父亲重逢……”常军的眼睛里含满了泪水,宽大的肩膀剧烈的颤抖着,“我是自食苦果……如果当初不是我,她和陆非也不会……那么就根本不会有余晓亮的出生……”

“你的确是自食苦果。”江修远揪起常军的衣领,原本清俊斯文的五官在怒意的冲击下竟显得有几分狰狞。他挥起拳头,狠狠的打了下去。

一丝鲜血从常军的嘴角流了下来,他躺在雪地里,一动不动,眼睛苍茫而模糊,仿佛失了魂魄。

“你毁了余丹的一生,毁了我的一生,毁了江叔叔跟余丹的父女之情,更毁了余晓亮原本应该幸福的童年。可是你忘记了一件事,就算八年前什么都没发生,就算你不姓常,不是她继母的弟弟,你们只是同班同学,她也不可能跟你在一起。”

“因为,她从来没有喜欢过你。”

“你刚才说,今晚的伤心人不止一个,没错。”

“但是我和你不同。”

“就算现在跟她其乐融融的吃年夜饭的那个人不是我,我也始终被她挂念着,她的心里一直有我。横在我们中间的,是一些我们自己都无法改变和控制的无奈。”



“可是你,在她的人生里,充其量只是个跳梁小丑罢了。”

常军不知道自己在雪地里躺了多久,更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家的。

他进门的时候脸上带着明显的伤痕,通红的眼睛略微浮肿,嗓子干涩,声音喑哑,头痛的几乎像要裂开了一样。

余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是赶紧把常军迎进屋里,大家七嘴八舌的围着常军问这问那,他双眼紧闭,用右手挡在眉骨的地方,挺尸一样仰在沙发上装醉。

空气中飘来淡淡的姜味,余丹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姜汤从厨房里走了出来,“快接快接,烫死我了。”余丹一路小跑,把碗塞到常军的手里,赶紧用烫的火辣辣的拇指和食指捏住余晓亮肉嘟嘟的耳垂。

“干吗啊?”余晓亮闪躲着。他看到余丹刚才扶常军进屋,又去厨房为他烧好姜汤,心中不满,冲口而出的话语便颇有些不耐烦。

“我耳朵上有耳钉,不能捏,借我用一下,刚才端姜汤烫到手指了。”余丹说。

常军从来不沾带姜的东西,今天却乖乖的把这碗辛辣刺激的姜汤一饮而尽。

他觉得自己真的醉了,要不然为什么看着余丹的时候会觉得眼眶发热,心底一阵酸楚呢?

方才在雪地里,江修远挥出的那一拳,彻底打醒了他。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那份狭隘而自以为是的爱,对余丹的人生造成了怎样灭顶般的伤害。这么多年来,他一直活在自己的想象里,想象余丹离开江修远和陆非,想象余丹爱上自己,他把记忆里余丹跟江修远相处的画面重温了千遍万遍,然后自欺欺人的把男主角的样子替换成了自己。谎话说的多了,连自己都会相信,久而久之,他便真的开始认为,如果没有了这些“阻碍”,他和余丹便会有未来。

但,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哪怕他机关算尽,她的眼睛里依然没有他的身影。他的挣扎和痛苦,他所作的一切,她都全然不知。

不过现在,他倒是真的希望她永远不要知道。

那碗姜汤,驱走了寒气,也温暖了他冰冷的心。

同是伤心人,常军觉得自己比江修远要幸福的多。江修远明明什么都没做错,却爱而不得。但上天毕竟给了他一个亲人的位置,他能够堂而皇之的跟她一起辞旧迎新,一起做饭洗碗,一起拍全家福照片,他还有什么资格再去奢求更多?

“刚才让他少喝点,他又不听。”常静把温毛巾敷在常军的额头上,叹了口气说道。

“大概是余丹他们回来,常军心里高兴吧,家里有多少年没这么热闹了。”余福久说。

常军的眼角有一滴眼泪悄然滑落。只是,余丹正忙着收拾碗筷,并没有看到。

大年初四的早晨,窗外依然繁星满天,陆非便敲开了余丹房间的门。

“不是说好了去看升旗吗?”陆非看了看仍闭着眼睛,嘴角还挂着一丝口水,宛若梦游一般的余丹,无奈的长叹一声。

“爸爸,我叫不醒她!”余晓亮早就已经穿戴整齐,正站在房间中间抱怨。

“外面很冷,围上围巾。”陆非揉了揉余晓亮的脑袋。

“Yessir!”余晓亮最近在网上看了很多香港TVB警匪片,天天嚷嚷着当警察有多帅气。他立正站好,摆出一个规规矩矩的港式敬礼。

陆非怎么摇晃余丹,她都没有睁眼,像具死尸一样软绵绵的任他摆布。陆非无奈之下只有使出杀手锏,他凑近余丹的耳朵,小声说道:“如果你不赶紧去换衣服,那我就帮你换了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