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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你心仪的



        事实证明,绯闻的传播速度总是超出人们的想象。不过是前晚赴了一次曹尚斐的鸿门宴,今日到通政司时,我发现同僚们看我的眼光已多了几分内容。

        好在早有准备,我对着她们坦然一笑,同僚们皆回避了我的目光。我料定她们还会再议论我,只是会不会更加不堪,就不是我所能知晓。

        刚刚放衙,风萧萧便急急来找我,她将我拖到无人之地,问我,“蕖之,你怎么开始去鸿门了?”

        我笑道:“萧萧,说到鸿门,你不是比我更早去过。”

        风萧萧见我一脸调笑,急道:“蕖之,这去鸿门也不是稀罕事,可是如你这般去鸿门闹出这么大动静的,怕是只有你了。”

        动静吗?我哪有什么大动作,心中奇怪,我遂向风萧萧问个究竟。风萧萧脸涨的红红的,“蕖之,现在说你什么的都有,总之没什么好话。我是知道你这个人的,可是你究竟是得罪了谁,这言论弄的如此不堪。”

        我一听更是费解,天晓得我进去连个男人的小指头都没碰过。见我一脸无辜,又不言语,风萧萧续道:“蕖之,我今日听见有人说你为了抢花魁,竟然与人竞技歌舞;还有人说你去鸿门不肯付小倌银子;更有人说你一怒之下,仗剑恐吓花魁作陪。”

        都是哪跟哪的事,这传闻扭曲的让我目瞪口呆。风萧萧见我还是不言语,“蕖之,你倒是说句话啊。”

        我苦笑一下,“萧萧,这些都是没影的事,你让我从何说起呢?”

        风萧萧看了看我,“蕖之,那现在传闻已然如此,你待如何?”

        我轻笑:“走一步算一步,此事没有澄清的必要,也不会有人给我澄清的机会。事实是我只是应了曹尚斐的请帖,在那吃了顿宴席,被鸿门的两个花魁为难,不得已表演了一场而已。”

        风萧萧道:“蕖之,你和曹尚斐有过节吗?那日泛舟倒是没看出她有何不妥。”

        我摇摇头,“萧萧,我与她仅两面之交,这宴席本就去的不明不白。然既已出仕,我总不能拒了她。她费了这番功夫,我亦不明究竟。只是有一点我是明白的,那就是我的清誉,她定是要毁。”

        风萧萧有些担心,“蕖之,我总觉得你中了状元之后的经历很奇怪。你才学出众,这我知晓,可你的性子实际还是太硬,你要当心,遇见不妥的事,千万不要硬碰硬。”

        见她如此关切,我心中感动,风萧萧总是这样,善良,仁义。遂笑道:“萧萧,从小到大,你几时见我吃过亏。这做人的张弛之道,我心中有数,你不用替我担心,还是把心思放在你家那两个难缠的小侍身上吧。“

        风萧萧见我取笑她,一脸羞恼,“蕖之,你就会欺负我和阿音。不成,你今日让我担心至此,定要赔酒。”

        我称好,与她去了京城最大的酒家望江楼对饮。寒夜冷风,热酒暖情。有知己若此,夫复何求。

        酉时归家,福音如常侯在大门旁的耳房。我见他瑟瑟的捧着小火炉,直骂他傻。福音憨笑,“小姐,阿音只是希望小姐一归家就能看到阿音,这怎么能叫傻呢?”

        我戳着他脑门,“阿音,你本就怕冷,何苦在这冻着。再说我一回来总归第一个是去找你的,你还在这等着,不是傻是什么?”

        福音看着我,笑道:“小姐,那不一样。”

        有何不同,我是没明白。我撇了撇嘴,想驳他几句。福音又道:“小姐,你喝酒了吧,阿音给你炖了八珍汤醒酒,你先回房暖暖,我去给你端过来。”

        我点头称好,回房。

        将要进屋,我发现有人坐在屋顶上。定睛一看,竟是消失了一个多月的逆拥。他一身赤狐长裘,静静的看着我,不言语。这人,也太耐寒了吧。明明已是快十二月的肃冬,他来就来吧,还坐在屋顶上喝冷风作甚。于是我道:“拜见殿下,天寒露重,殿下还是进屋说话吧。”

        逆拥凝视我一眼,看了看天,“箫能,月缺了呢。”

        我抬头看天,天高云淡,新月如钩。这月缺总是多过月圆,男人就是麻烦,连逆拥这么彪悍的都会悲风伤月。我心中感叹,表面仍道:“是的,殿下,月缺了。”

        逆拥道:“一个多月了。”

        什么一个多月了?我不明白。抬头疑惑的看向逆拥,他轻轻一笑,“你也上来吧。”

        这……上房揭瓦的事,我已久未做过。虽不明白逆拥的意思,我还是纵身跃上屋顶。

        “坐这吧。”逆拥指了指身边的位置。

        我硬着头皮坐在他身边,空中飘扬着一缕似有若无的清香,若兰若麝。

        逆拥明亮的双眼定定的看着我,“箫能,感觉如何?”

        我看了看他,看了看月,回道:“好冷。”

        逆拥瞪了我一眼,哼道:“听说你去鸿门了?”

        我点了点头。

        逆拥又道:“感觉如何?”

        我看着他,正儿八经的回答,“一般。”

        逆拥冷哼,“箫能,听说你在鸿门出尽了风头,可有此事?”

        “没有的事,殿下。”我辨白。

        逆拥一脸不屑,“哼,箫能,你想瞒我?你本就爱出风头,更何况是在鸿门的花魁面前。”

        我满腹委屈,只拿眼瞧着他。

        他妖娆一笑,目光灼灼,“怎的?委屈?”

        我点点头,避开他的目光,看着院子,心道福音怎么还没来,好打断逆拥这莫名其妙的话题。

        逆拥推了我一把,“怎不解释?东张西望看什么呢?”

        我赶紧收回被他推的手臂,“殿下,臣不爱出风头,也不知该向殿下解释什么。”

        他见我避他唯恐不及,狠掐了一把我的手臂,“箫能,你混蛋,居然敢躲我。”

        我见他如此彪悍,一边揉着自己被掐的生疼的胳膊,一边看着他,“殿下,臣哪有躲您?”

        他静静的注视着我,良久,轻声问道:“箫能,你心仪的,究竟是谁?”

        我心仪的?男人吗?我问了自己一遍,答案昭然若揭。可他是谁?也许,我永远不会知道。我一时怔住。

        怔忪中,手臂又被逆拥狠掐了一把,他恼怒的看着我,“箫能,你真过分。”

        我过分吗?有点吧,因为我没能及时回这尊贵的男人的问话。

        于是我淡淡一笑,“殿下,臣尚没有心仪之人。”

        他看着我,眼中恼怒更甚。真是个琢磨不透的男人,我抬头望天,不再看他。

        “小姐。”福音总算端着八珍汤过来,边走边唤。

        “阿音,我在这里。”我答道,心知若他进门不见我,定是要寻。

        福音抬起头,看见逆拥,略吃一惊,复而行礼,“拜见殿下。”

        逆拥淡淡的问,“福音,你端的什么?”

        福音回道:“殿下,这是给小姐备的八珍汤。”

        “八珍汤吗?福音,你对你家小姐很有心啊。”逆拥续道。

        福音垂首,“殿下,她是小姐,是我的主子。”

        逆拥注视了福音片刻,“福音,你把汤放进屋吧,再备些桂花酿送过来,不要声张。”

        福音称是退下。

        逆拥看着我,“箫能,我要喝酒,要是醉了,你记得送我回宫。”

        我看着他黑漆漆的眼,里面一片平静,遂道好。

        他纵身跃下,进了我休息的房间。我紧随其后。他尝了尝福音备下的八珍汤,问道:“这汤很不错,箫能,你很喜欢吧。”

        我道:“无所谓好不好,臣习惯了。”

        他将汤推给我,“快喝吧,人家的心意呢。”

        我接过来,不紧不慢的喝完。他一直注视着我,我心中发毛。

        福音送来酒和小菜,便自行退下。八壶桂花酿,逆拥一人喝了六壶,我喝了两壶。末了,他对着我恣意一笑,“箫能,你这人不怎样,烫酒,却是极好。”我看着他飞扬的笑意,亦是明朗一笑,“殿下,您真能喝。”

        逆拥笑道:“箫能,什么时候你能不那么小气呢?”

        我正经回道:“殿下,今生怕是改不了。谁让我小的时候,过过一天只吃一顿粥,十个铜板过七日的生活呢。”

        逆拥同情的看着我,“箫能,由奢入俭难,当年的苦,不要再提了吧。”

        我喝干杯中最后一滴酒,“殿下,有些事怎能说忘就忘。”

        “也是,江南首富箫家,半月倾家荡产。这种挫折,怕一般人都扛不住。箫能,你娘能挺过来,真的很出色。”逆拥由衷赞道。

        我点了点头。

        他取过放在一旁的桐木古琴,奏了曲《沧海龙吟》。曲毕,问我:“箫能,如何?”

        “极好。”我道。

        他推开琴,妖娆一笑,“箫能,我走了。”我欲送他回宫,他推辞。

        我将他送至院中,见他施展轻功自屋顶掠走不见。转身处,福音看着我,大眼睛亮晶晶的,“小姐,殿下的琴奏的真好。”

        我轻声道:“好是好,但这曲子不适合男人来奏。”

        福音若有所思的看着我,我戳了一下他的脑门,“想什么呢,这么晚了,洗洗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