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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邹淼玲也紧紧抱住我,不顾路人惊诧的目光,啜泣起来。

在我的印象中,她从没哭过鼻子,跟我这个爱哭鬼截然相反。她是个乐天派,任何事情都难不倒她。然而此时见到我,她居然像几十年未能见我面的老友——哭得不像样儿。

“赶紧走,离开这里。”我忍住眼泪,看了看四周说道。

我没看池春树,虽然他没穿日寇制服,但毕竟身份变了。邹淼玲和高铭锐应该早就知道,我诧异他俩居然一点不介意他投靠日本人的事情。

“我们是得赶紧离开这里。”池春树拾起我掉落在地上的大包小包。

“不,我的意思是你们赶紧走,我不能走。”

“为什么?”三人一齐向我发问。

“我没想过跟你们走。我……我想将来还会有机会再见面,但决不是现在。求你们赶紧走。我没有联系过春树,你们找到我纯属……意外。”

“拾伊,”邹淼玲抹一把泪,不解地瞪着我,“你怎么这样?就因为嫁过人了?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们不承认违法的婚姻,你必须跟我们走。那个姓尔的男人不是东西,迟早挨千刀万剐。”她拉起我的手。高铭锐已经拦下一辆马车。

“不!”我甩开她的手,大脑一片混乱。我好想跟他们走,但是这一切分明是陷阱。我若一走了之,等于给了设陷阱的人一个借口,好对池春树下手,而且还会牵连淼玲和高铭锐。

如今我们在明处,他们在暗处,动起手来,我的朋友们一定会吃大亏。

不行,我不能走。

“尔太太!尔太太!”佟鹭娴的声音在远处响起来。“辛凤娇!辛凤娇!”她改了称呼。

“是那个女人。”池春树挡在我身前,“上车再说。”

“不,春树,我跟你之间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你还来找我干什么?”我寒着脸看着他。

“拾伊,你脑子进水啦。”邹淼玲拉住我的胳膊晃了晃。“你别太在意,没人在乎贞洁这么迂腐的事,你何必打击春树?”她直截了当,以为我因这事磨不开面子。

情急之中,我也不便多做解释,劈手夺过池春树手里的包,急忙往来时的路走。

池春树拦住我:“拾伊,就算你不再理我,总不能连你的好朋友也不理了吧。”

“让,我不跟鬼子说话。”

“拾伊,你怎么变成这样?嗑药啦!”邹淼玲从身后拽住我的包,“我们就算捆也得把你捆走。”

“佟鹭娴,我在这里!”我大声叫道。她看见了我。

她身边站着一个外国人,正是她的那个同事马克,又来接她回去。

池春树用力摁住我的肩膀:“拾伊,你若恨我,我直接给你一把枪,尽管毙了我,但是在那之前,请先跟我上车。”

他的手刚好摁在我受伤的右肩上,我侧过肩膀回避。

我的表情一定泄露了我的伤痛,他立即紧张地看着我的肩膀:“你——伤着了?”

我摇摇头。邹淼玲不管三七二十一,上来就扯开我的衣服看。“上帝啊,都黑了!那个男人居然对你施暴?”

“你们到底走不走,我还要做生意哪。”马车夫有点不耐烦。

“当然走,马上就走。”高铭锐立即说道。

“春树,你负责把她弄上车,我看她八成疯了。”邹淼玲抱住我的腰。

池春树浓眉蹙起,薄唇紧抿,仿佛受伤的是他。他二话没说,将我拦腰抱起。

“放下我!”我在他怀里挣扎。

“不放!”他坚定地看着我,将我搂得更紧。

马路上突然冲来一帮人,一式一样的着装,上身灰色短衫,下身白色及膝中裤。

我暗叫不好,还是中了计。

一辆黑色轿车跟随而至,停靠路边。车里下来一个身材高大挺拔的男人。只扫一眼,我便浑身发软。

我奋力朝池春树扇去一记耳光:“放下我!”

“不放!”他明亮的眸沉静地看着我,白皙的脸颊上几道指印清晰可见。

我大急,乱蹬乱捶,一脚踹中了街边一个路人甲。那人不是省事的主儿,立即大呼小叫要找警察来评理。

找警察?我脑中闪电般掠过一个主意。“耍流氓啊!快来人啊!当街耍流氓啦!”

池春树怔住,眸中闪过痛楚与不解。

“对不起。”我抱歉地看着他,“放下我,马上!”

他慢慢松开手。

另一只大手将我猛地拎过去:“真巧啊,池先生,有何公干哪?”边说,边将我搂进他怀里。转眼间,我们被一帮灰衫人团团围住。

两个伪警察吹着哨子、手拿橡胶棒赶过来,其中一个黑胖子冲我们喊道:“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啊?都活腻歪了?”

池春树不说话,更不看那人,掏出一个证件在那伪警察面前一晃,那人立即收敛了傲慢神色,毕恭毕敬地朝他弯腰一鞠躬:“小人不知皇军驾到,多有冒犯。”另一个伪警察见状立即也弯了腰,九十度鞠躬。

我陡然升起一股厌恶——日本人!

“我跟你回去。”我看了一眼尔忠国,他正冷冷地看着池春树,目光中隐隐露出一股杀气。

听到我的话,他哼哼了一声:“走!”冲周围灰衫人大手一挥。

“慢着!”黑胖子皱着眉头仰头看向尔忠国,“您哪位?带这么多人上大街围攻皇军,打算造反哪。”

“我找我太太,她刚才呼叫什么你们没听见吗?”尔忠国语气平缓地说道。

“什么?呼叫?你听见了吗?”他问身边同伴,一个长着斗鸡眼的伪警察。

那人摇头:“没有啊。”转头又问刚才报警的那位不小心被我踹了一脚的路人甲。那人装呆,立即回道没听见。

“证件?”黑胖子手一摊,要尔忠国出示证件。

佟鹭娴和马克早就跟过来,此刻挺身而出:“我们是英国大使馆的。”马克和佟鹭娴都掏出证件给那伪警察看。

“既然没什么事儿,大家不如都散了吧,天儿这么热,难免心焦气燥。”黑胖子伪警察又换了一副和稀泥的神情。

“拾伊,你打电话约春树见面就是为了羞辱他一顿吗?”邹淼玲突然大叫道,“我要被你气死!”

我忍住要滑出眼眶的泪:“他自找的。”我无法向她解释清楚。

看向池春树,他痛楚的目光让我的心一阵颤栗。对不起,春树,对不起。

“这位小姐嗓门小点儿吧,这儿可不是歌舞厅,没必要吊嗓子。”尔忠国轻蔑地看着邹淼玲。

“我不跟畜生说话。”邹淼玲叉着腰怒道。

“哪里跑来的野鸡,还会说人话?”尔忠国说罢,勾住我的肩膀往轿车那里走。

邹淼玲气得就要冲过来,高铭锐拦住她:“回去再说。”

“柳拾伊,你脑子坏了吗?”邹淼玲在我身后叫道,“我不会原谅你!”

我钻进车内,泪水终于忍不住落下来。

  61  小人

车疾驰在宽阔的街面上,驶向牢狱般的尔府。

“你怎么答应我的,这才几日,就按耐不住寂寞了?”他揉捏着我的后颈,寒潭般的眸露出骇人的光芒。

“别跟挠痒痒似的,用力点,捏碎它!”我冷漠地看着他。他越来越过分,用变本加厉来形容一点不为过。

“威胁我?”

“混蛋!”

“骂得好!”

“陷害无辜,你就不怕遭报应吗?”

“你并不无辜。至于报应,有你报应在先,我怕什么?”他的手掌轻柔无比地捏着我的后颈,就像在抚弄一只宠物狗。

“我曾以为你多少有点正义感,可你为了达到不可告人的目的,居然如此卑劣的手段都用来对付我。我千小心,万小心,还是中了你们的诡计。”

“诡计?你今天做出这等不知羞耻的事情还责怪我使用诡计?”

“不是诡计是什么?你才给了我几个小时的自由?哪怕只给我一分钟自由都让你浑身不自在,于是迫不及待地布下更大的陷阱让我钻。我现在算彻底明白了,我一天不死,你就一天不停止对我的迫害,不仅如此,你还迫害所有你看不顺眼的人。”

他将我的头勾过来直对他的眸:“勾引人是你的强项,这点我永远自愧不如。那个女人自己都说了是你打电话约那个杂种出来见面。如果不是我及时赶到,你早就溜的无影无踪了吧?居然好意思跟我大吼大叫。”

“你跟佟鹭娴串通好了陷害我,故意借我的名义约春树出来,又骗我出现在新美百货公司。你们这些狗特务,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呢?”我气得头昏脑胀。

尔忠国微微一怔,随即冷笑不语。

“你不打算放过我们,理由可以有一千条,一万条。你这么折磨我不就是为了报复辛凤娇吗?告诉你,大混蛋,我不是辛凤娇,拿我撒气算什么英雄好汉?有种你把真的辛凤娇找来狠狠地折磨,折磨她到跪在地上痛哭流涕求你放过她算你牛。对我干这些无聊透顶的事情只能证明你的无能。我真后悔当初心软,居然同情你这种小人。”

“你心软?同情我这种小人?”他轻蔑地笑。手随意地伸过来摁在我的颈窝内。同以往一样,我立即昏睡过去。

午餐时,我终于“醒”过来,佟鹭娴陪我一道用餐。

她非常优雅地吃,一边看着我露出得意的微笑:“这种滋味不好受吧。唉,弄得自己里外不是人。”

我骤然醒悟,这个陷阱是她布下的,尔忠国并不知情。

“你这么急于嫁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