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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丁唯忧!”他突然提声高喝。

“来了!”那声音仿佛清冽的泉水泻过耳畔。伴随着清脆的足音一个娇小玲珑的身影掀起锦帐翠帷欢步而来。

女孩留着一头蓬蓬的波波头,不过20出头,一双眼睛溢满欢快的光彩,衬着一双明灿圆润的小脸,一身棉麻的波西米亚风连衣裙,绿底的裙上有精致的刺绣。

祈愿只是好奇,那女孩倒是把贺意深晾在一边,目光直勾勾投射在自己身上,久久不移。不迭她回应,女孩却是满脸呼之欲出的兴奋,伸出食指笑道:“你一定就是那个make  a  wish吧?”

What?祈愿瞬间像被雷劈了,半晌没恢复人类意识。她都不知道自己的名字这么有国际性!Make  a  Wish?她真要呼唤lady  gaga了!

“少给人取绰号!”贺意深哼一声,抬手就给了她一个毛栗。

“七哥!”女孩嗔埋白他一眼,却依旧笑宴宴对着祈愿自报家门道:“我叫丁唯忧!我爸希望我孝顺点,唯父母疾之忧也,所以取这名。”

“哦!”祈愿傻乎乎应一声。这时才后知后觉,七哥?向贺意深:“你妹妹?”

“她想得美!”贺意深勾唇冷笑,直截了当。

丁唯忧不服气了,低咒了声:“小气鬼!”然后冲着祈愿,仿佛很熟络的诉苦:“别理他,怪只怪我丁唯忧亲哥、表哥、堂哥、干哥实在太多,他只能屈尊第七心里不痛快!”

贺意深没心思和她拌嘴,惬意地坐到红木雕花椅上,燃起一根烟。

“我还以为你会带个帅哥来呢!”丁唯忧跑到他面前恼他。

“得了,为你心碎神伤的傻小子还不够多么?”贺意深深长而均匀的吐着烟。仿佛没有刺激的东西,他的生命就索然无味。

“冤枉啊,”丁唯忧一脸无辜,举起三根手指立誓:“上帝作证,我是个好女孩儿!”

祈愿探奇似的观赏起店里的奇巧玩物。白玉棋枰、碧玉棋子摊在桃木八仙桌上。

此刻角落一隅一只摆放在玻璃中的美丽头骨吸引了她。那头骨被喷上淡淡的松香,在阳光下发出炫目的亮光。

祈愿不由自主的接近欣赏:眼窝、鼻孔分明,下颌适中,表面光滑无疵,堪称美妙绝伦之精品。她禁不住抬手打开侧面的玻璃门去摸,居然拥有很好的质感!

“真逼真!”祈愿仿佛摸上瘾,惊叹道。

“逼真?哈哈,这是真人的诶!”丁唯忧清越而来。

“真人?”祈愿立马躲远一米,喉咙口都觉得凉凉的。如此精致的,完全没有损伤,谁能解剖得如此精妙?

贺意深倒是饶有兴趣的走过来细细端详,整个人沐在阳光下,前额□、脸型高傲。精致深邃的五官轮廓仿佛拉斐尔笔下极富艺术的勾勒。专注的神情简直一副把头骨当蒙娜丽莎看的模样。祈愿后退着,渐渐让出“主力位置”。

他黑魆魆的眼上扬起来,向丁唯忧问:“沈让给你的?”

丁唯忧使劲点头,还不忘讽他一下:“还是九哥对我好吧,哪像你!”语气里不无嗔怪。

“我都把这店送你了,还要怎么好?”阳光吻着他眉弓下很深的双眼皮折痕,那眼珠如黑钻般幽深又乌亮,自不知的释放出迷惑腐蚀人的力量。

“这店是你送她的?”祈愿双眼瞪得滚圆。贺意深的形象刹那间在她心中如英雄般光辉高大起来。武康路的小洋房啊,这得多少钱一平方?个、十、百、千、万……渐渐庞大起来的数字在脑海里迅速翻转……他们俩什么关系?他们俩关系肯定不同寻常!她都把自己整个打包送出去了,都还没这个价格!要是谁也给她开个古玩店,她肯定对他比诸葛亮还衷心,比李莲英还狗腿,绝对春蚕到死,禅尽竭虑!

可惜丁唯忧不以为然,不屑道:“拜托,别说得他跟救世主似得,我有帮他做事的!他还人情罢了!”言讫,不甘心瞥贺意深一眼邀功道:“我好不容易帮他搞定一个机密手机号!”

“谁的呀?”要不是安吉丽娜朱莉的都不够有说服力!

丁唯忧刚要知无不言,“咳咳!”贺意深仿佛被烟呛了,突然一阵猛烈的急咳,对着那头骨插科打诨道:“这是那个被老九救活又弄死的死囚头骨吧!”

“嗯!”丁唯忧自豪肯定的点点头:“就是那个开膛手的,我求了老半天,嘴皮都磨破了九哥才肯割爱!”

“这是那个开膛手的头骨?”祈愿深吸一口凉气。前一阵弄得满城风雨,人心惶惶的开膛手案子可谓无人不知。只是此案却如断线风筝突然就没了音讯。她都不知道这个开膛手已经成为一具头骨了!这群人的生活也太精彩了点吧。她觉得有点负荷不了。

丁唯忧点点头,叙述起来:“话说那丫也真够惨的,也不知道他得罪了什么大人物,收监当晚就被人给内办了,被打得吐血不止,连五脏六腑都集体移位挪家了。”丁唯忧口若悬河,细腻如瓷的皮肤在阳光下呈出一份暖色,隐现出血管的廓形,光泽而不干燥,柔软而没有一点儿汗水。然而从那张丰泽的小嘴中说出的话竟是如此与她外貌不符。

祈愿头皮发麻,一个女孩子怎么能把这么血腥的情节说得跟爱情小说似得憧憬向往?

“那开膛手命也够硬,垂着半口气就是不挂!无奈被狱警送到医院去。其实只是走走程序等他断气,上头放话不许抢救,谁也不敢忤逆。况且也没法抢救,他的心脏围心囊和隔膜里满是裂口,只能靠呼吸器吊着一口气。只是我九哥可是堪比华佗,没有难度的病例从来不接,可是一看到这死囚的病例就来了兴致,非要挑战极限看看。结果还真让他给救活了。”

“然后再弄死他?”祈愿离崩溃不远了。哪儿有把救人当闯关挑战一样随性的医生!

“嗯!否则哪儿来的头骨纪念呢?”

祈愿整个顿住,他们这群人到底有没有一个是正常的?以前祈愿觉得傅觉冬算不正常了,可是和他们一比,她觉得自己真是冤枉好人。恨不得马上写封道歉忏悔书给他贡上。


此刻不知疲倦的丁唯忧又跑到祈愿身侧,斜傍着屏风,神秘兮兮道:“Make  a  wish,你是我七哥带来的第一个女孩子!”

“是么?”祈愿干笑两声,“丁妹妹挺自来熟的!可惜我不是女孩子了,三个月前倒是!”

丁唯忧仿佛并不以为然,贴近祈愿接着雷人:“你有成为我七嫂的潜质!”

祈愿正端详着一只水晶蜡烛,被她这一句雷得外焦里嫩,瞪她一眼,心里着实想回她一句:“你还有成为妄想病人的潜质呢!”最终还是憋回肚里,举起无名指上银灿灿的钻戒笑道:“我结婚了,我是傅觉东的太太!”

“我知道啊!”丁唯忧一脸平静:“所以你才更有可能成为我七嫂!你不知道我七哥人生最大的乐趣就是抢傅觉东的东西么?”

祈愿震撼了,更震撼她的是,她居然觉得还挺有道理!

“既然来了,想要点什么么?”贺意深手指漫不经心拨弄着一盏法式台灯的流苏,对祈愿道。

“给我?”她来了兴致。

“你堂堂傅太太跟我出来半天,不给点补偿岂不显得我贺意深吝啬小气!”

“七哥,你这人怎么那么俗,想拿钱侮辱人哪!”

“没关系,没关系!我不介意!”祈愿急不可耐冲上去,“你就用钱,用支票使劲侮辱我吧!千万别客气!”急吼吼如箭羽放矢。

贺意深扫她一眼,叼着烟,声音清越慵懒:“我这人环保,不想在你身上浪费支票!”然后慵懒眯着眼从玻璃橱窗里拿起一副耳环,“这挺衬你!”俨然哄小孩子的口气。她失望了,这群有钱人就是不懂得务实。她要这些破东西干嘛?

“去去去,谁要这种破东西!”她摆着手挣脱。

“你怎么就那么爱钱?”贺意深不是鄙夷反倒是有些许求解的不惑。

“你没吃过钱的苦头才不知道没钱是多痛苦的事!再说你要不爱钱,那跟傅觉冬争得你死我活还是为了推动传媒业不成!”

“你吃过钱的苦头?”

“谁没吃过?你不爱钱?”她理直气壮反问。

“爱!”他说得直接:“可是我不会成为钱奴!我赚钱是为了更好的活着,但活着不是为了赚钱!”贺意深有一种对生活的俊洒,却仙飘飘得没根没底,叫人捉摸不透。

祈愿突然明白为什么他那么喜欢和傅觉冬争,他不是好人,也从没有名门望族们掩饰丑恶的虚伪与假仁假义。而傅觉冬太有规律,太有条理,云淡风清得让他忍不住想去破坏。他非要想尽一切办法去玷污他,去毁灭他的美好来达到自己内心的报复快感!

想到这儿,她不由浑身一抖,觉得贺意深好可怕。他任何方面都好走极端,就像路西法,要么天堂,要么地狱,但是他受不了了无生趣的平淡。

最终她抱着“有总比没有好”的怜悯态度还是收下了那对耳环。贺意深送她回去的时候上海已是华灯初上。

正赶上堵车的高峰,那一步缓十的车辆如蠕动的长龙。祈愿还是一脸不乐意,纤指随性吊着那对粉色耳坠,懊悔哀叹:“我冒险牺牲一下午,你就给我这个?”贺意深感慨一叹,松开握着方向盘的一手摸着额角。笑从颊边升:“真是赤兔不中农夫之用!”

“你说什么?”祈愿警觉。

“我说你做人能不能有点傲骨,你就吃你的柴爿馄饨,干嘛惦记人家的鲍鱼燕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