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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而我,很快,便几乎是带着景仰的心情在看着他“表演”。

表演?是的。我从没想过,配药的过程也可以这么艺术。

不仅如此,他还细心地帮我安排了什么先吃什么后吞。因为有些药是甜的,有些偏苦,有些粒大,有些可以嚼服。总之,按照他的次序,便是最大限度地降低了吃药的痛苦。其实,我一开始是想告诉他我并不怕吃药的,不过一时的“爱美之心”最终让我放弃给自己的勇武正名。

“你是医生么?”我转而提出了心中的另一个疑问——

他眯了下眼,微抬起下巴,尔后点点头。“算是吧。”

这算什么答案?“那你之前不是说你在S大教书?”

他颇为欣慰地看了我一眼,“原来小丫头挺有记性么。医生就不能教书么?”

我无言以对。确实是可以的。可是,总感觉怪怪的。这个人还这么年轻,就能身兼数职了?他实力有那么强吗?不过看他刚才摆弄那几颗药,倒确实是有实力的。

他瞥了眼我的欲言又止,只是但笑不语。端起收拾好的药盘,而后拍拍我的脑袋:“先睡一觉吧,有什么问题睡醒了再问,在下会尽力满足你的好奇。”

“你今晚要住在这里?”听他的话,我猛然反应过来这个问题,我想我的语气堪称凶悍。

他却一点儿都不在意,笑容亲和,给了我一个肯定的眼神,无招胜有招,灭我的戾气于无形。

“我方才把你的情况跟你父母反应了一下,受他们委托今晚留下来照顾你。要不然,你一个生病的小姑娘自己一个人在这里,叫我们怎么放心?”

说完,也不容我回绝,自是转身走了。走到门边,又侧身,毫无诚意地征求我的意见:“这门我就不帮你锁了吧?你看……”说完,他晃晃手中的一根铁丝。

我再次几乎气晕过去。倒忘了,方才他是自说自话地把我的门给撬开的。

“其实身外之物给你的安全感,大多数时候只是自我暗示的产物罢了,并不一定真如你想象中的那样可靠。”赵翰墨又唠叨了一声,终于还我清净。

我重新将头蒙进被里,才发觉被他折腾了这一番,倒是出了一身汗,不像之前那般难受了。赵翰墨的声音果然如我最初的感觉一般,很奇妙,如有磁力会附着在脑海中,一遍遍重放。在寂静的空间里,催眠的效果是很好的。

第7章  零七

醒来一看,还不到零点。枕头微湿,不知道是发的汗还是流的泪。隐约记得做了一个逃亡的梦,梦里哭得稀里哗啦,醒来倒是通体畅快。

我出去洗把脸。见书房的灯亮着,这才记起那个叫赵翰墨的说要留宿。

见门半掩着,我好奇心起,走过去一探。却见赵翰墨正闲适地坐在摇椅里,膝上搁着一本厚书,看得专注。

一眼之下只觉得哪里不对劲,原来是他看书时反倒把眼镜摘了,远远地搁在一边。

我撇撇嘴,怪人一个。

刚要蹑手蹑脚地走开,却见他抬起头来,目光一下子抓住了躲在门后的我。

“醒了?”

我本想不理他,直接转身就走。却到底留住了脚步,因为我忽然发现,其实摘去了眼镜,他的眼睛十分漂亮,呃,怎么说呢,或许是因为双眼皮很深的缘故,竟似还带着点孩童般的天真。

见我盯着他看,他了然地挑挑眉,长臂一够,勾起了书桌上的眼镜,冲我晃了晃,尔后戴上又取下。前后气质截然不同,简直如同换了个人一般。

他把眼镜递给我,“平光的,戴着装装样子。你知道的,无论行医还是教书,都最好能第一眼就让人觉得很可信,然后么,才能……”

“招摇撞骗?”我忍不住接口。

他嘴角一咧,给了我个赞赏的眼神。

我无语。把眼镜还给他,敷衍道:“其实你可以试着只带一个眼镜框,没有玻璃还保护眼睛。”

他合上书,似有疲惫地捏了捏鼻梁,尔后将眼镜戴好,摇头不敢苟同。

“什么歪招,也太不Professional了。”

砰啪——很大的一声震动,是我跌坐在了地上。被他雷到的我下意识地想扶墙,结果一个不巧扶在了半开的门沿上,于是,重心不稳,摔得惨烈。

他也被我吓着了,刚戴好的眼镜又落到了鼻尖上,我见他那怪样,一时也忘了痛,反倒愈发笑得不行。

几年后开始流行“冷笑话”的风潮,我已能做到泰山崩于顶而不变色。想来,就是因为早先被赵翰墨大师级的“制冷水平”冻彻底了。

赵翰墨果然算不得好人,见我笑得爬不起,非但不帮我,反倒好整以暇地站在一边看个有趣,直到我求助,他方才摇摇头,向我伸出了手。

他的身上有干净好闻的松木味,比威露洗衣液的味道还要柔和些。附着极淡的烟草气,和我平时闻的不太一样,似乎有一点点薄荷味。我的脸擦过他的衬衫口袋,很多温暖的气息扑向我的双颊,一瞬间竟让它们有些发烫。

他托着我的胳膊,一手借力扶住我的腰,低声问道:“笑够了?”

他嘴里吐出的气流痒痒地擦过我的耳廓,我猛然发觉这样的姿势有些太过亲密,立刻把手臂从他的控制中解脱出来,几乎是同时,他也松了手。我下意识地后退,远离他两步。

彼时我虽图叛逆想不羁,但到底还是历练不足,心底尚自是纯情的。哪里像现在这样,可以随手扯过施洋的《Playboy》《Playgirl》,进行性心理学层面的解析评述。

赵翰墨似乎没注意我的小动作,神色如常地回身从桌上拿起一物递给我。“笑够了,再量体温。不然的话,怕你一不小心,把温度计给咬折了。”wωw奇Qìsuu書còm网


扑哧……

也不知道是不是赵翰墨确实医术了得,总之这次的发烧来得凶猛,好起来却是我个人史上的最快纪录。三十七度,标标准准。

我因着方才睡得很饱,便打开了电脑。

赵翰墨倒也是好精神,已是凌晨时光,他还捧着那本砖厚书在看,我瞄了一眼,原版的《The  Theory  of  Moral  Sentiments》(《道德情操论》by亚当斯密),我们家辛校长乔迁之初购进书房用来镇宅的宝书之一,平素有人瞻仰,从来无人亵读。我想赵翰墨拿起时肯定也注意到了封皮上那一层很有深度的灰尘。亏他此刻读的入迷,眉心微拧,一脸参悟大道的表情。

我有些受不了他这个样子,几不可闻地轻哼了一声。不愿承认,其实心底还是有一点点佩服的。这是种矛盾的心情,在我半成熟的少年时期时常发作。

我正在打国内刚开发的网游《左道江湖》,一个人分饰两个角色。昔日叱咤风云的澜无双为了让菜鸟级药童遥无梦在与杜若岛岛主的PK中一战成名,升为药王,她耗尽家财,四处觅宝,被人追杀,落魄无比。

当遥无梦终于成功升为药王级时,澜无双郁闷地发现她一手捧红的遥无梦却被一个叫做“一抹红”的花痴女人缠上了。

更有甚者,该女在银河鹊桥上向遥无梦当众求婚,上达天听。要知道,银河鹊桥地位特殊,遥无梦现在要是拒绝的,会直接丧失七万修为,等于让澜无双的心血付诸流水。

“我靠。贱人!”我恼火地甩了鼠标。

大概是动静有点大,赵翰墨抬头看了我一眼,轻咳了一声。我余怒未消,转嫁到他身上,瞪了他一眼。

“你也可以上去求婚么,把遥无梦抢过来就是。你段数比她高那么多,又不是打不过她?”不知何时,赵翰墨已来到了我的身后,此时他没带眼镜,一双有神的大眼专注地盯着屏幕,分析得头头是道。

我白了他一眼,说得轻巧,在银河鹊桥求一次婚要花掉七万两银子。我现在窘迫至此,哪里来的钱?

不过……我忽然反应过来,古怪得看向他。难道他也玩这个?要不然怎么对游戏规则了解得这么清楚?

似乎为了证实我的猜想,他继而道:“银两不够么?我转给你好了,不用利息。恩……你都不用还了。”

我又被惊讶到了,难道他不仅也是玩家,而且还是挥金如土的大神级人物,那可是几万两银子啊!

我盯着他看,试图找出些什么。试想想一个几分钟前还在深刻理解亚当斯密的人,几分钟后却在大侃网游,这是一件多么分裂的事情。

他偏了偏头,自说自话地登陆到他的界面,我一瞄,差点吐血。帐面上统共才七万零二两银子。

他不是大神,他只是个大方到只需要“二”——两的好人。

我拦住他要点击转账的手,不好意思道,“算了吧,你也不容易。”

他摇头道,“没关系,反正这七万两也是注册有奖中到的,不如都给你吧,我又不玩,留着也没用。”

不玩你注册干嘛……

“方才我上网查些资料,见到桌面上的这个游戏,一时好奇,便点进来,随便看看。”

我听到这样的解释,不知是该笑还是该哭。今天是《左道江湖》周年庆,注册有大奖。许多玩家特意注册新账号就是为了抽奖。没想到这万人觊觎的特等奖却被他随便看看捡走了。

此刻我按住他的手一松,这七万两大奖又轻易入了我的账户。也不知道我和赵翰墨谁更是个传说。

银河鹊桥上人头攒动,盛况空前。大概这是第一次有人PK争婚的。